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金縷甲秋水寒 | 上頁 下頁
一六


  苗道人一身武功,確非等閒,你出手加快了,他雙爪掄飛,也相對的加快,雙方連拿帶打,拆解攻勢,兩條人影在夜色籠罩之下,不僅很難分辨他們的手勢,就是連人影也幾乎分不清了!

  徐少華自然看得津津有味,師傅使的「雲龍十八式」,他本已學會,但在師傅的手中使出來,自然變化精微,有許多招式變化,平時幾乎連想都想不到。

  苗道人使的雖以虎爪手為主,但其中雜以擒拿手法,也變化繁雜,記記不離胸背,也是他平日所想像不到的招式。

  一時自然全神貫注,默默記憶,但時間稍久,他再把新近學會的一招「雲龍十九式」,加以揣摹,漸漸發現師傅和苗道人兩人的攻勢,都有缺點,這一缺點,就是出手雖快,其中卻多了一些花招。

  明明可以直截了當一把拿住對方的,卻偏偏在擒拿之前,不是揚腕作勢,便是在翻起手指之時,先劃上一個觚形,看起來固然姿勢美妙,卻並不實用,以致坐失良機,被對方消解了。

  他有了這一發現,心中不禁大為驚奇,再仔細一想,那是因為自己用新學的一招擒拿手法來和兩人出手比較,所獲的啟發。如果自己出手,只要把新學的擒拿手法稍加變化,師傅使出來的「雲龍十八式」和苗道人使出來的虎爪手擒拿手法,幾乎每一招都可以把他們拿住。

  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喜,暗忖道:「難道矮小老人家教自己的一招手法,還勝過本門的『雲龍十八式』不成?」

  就在此時,突聽苗道人敞笑一聲道:「馬陵先生請住手,貴派『雲龍十八式』原來也不過如此,貧道領教了。」

  倏地住手,縱身後躍,這話當然是說淮揚派徒有虛名,沒有什麼了不起。

  馬陵先生聽他出言譏笑本門,心頭雖然怒惱;但自己使出全力,未能贏得人家一招半式也是事實。他平日淡泊名利,原無爭強好勝之心,聞言淡淡一笑道:「道長高招,聞某佩服得很。」

  徐少華究是年輕人,他已經看了半天,苗道人每一招手法,他只要使出「雲龍十九式」來,都能把對方拿住,自然忍耐不住。口中輕哼一聲道:「你少在我師傅面前賣狂,我就可以把你拿下來。」

  身形一晃而前,右手朝前一探,一把就扣住了苗道人的手腕,再一抬手,把苗道人一個人朝前摔了出去。

  苗道人稀裏糊塗,連看都沒看清楚,就被摔出去尋丈開外。他究是久經大敵之人,身不由己的被人摔了出去,但到了尋丈開外,力道已消卸了大半,雙足還沒落地,身形一挺,翻了一個觔斗,呼的一聲又倒飛回來,落到徐少華的面前。目芒飛射,沉笑道:「名師出高徒,小施主果然要得!」

  五指勾曲如同虎爪,掌根吐力,霍地朝徐少華當胸印來。

  馬陵先生看得吃了一驚,沉喝道:「少華速退!」

  哪知他話聲未落,只見徐少華右手五指一攏,又扣住了苗道人當胸印來的右腕,再一抬手,苗道人一個人居然又呼的一聲,朝前摔了出去。

  先前徐少華搶出去,一把扣住苗道人手腕,馬陵先生並沒看清楚,只當苗道人不曾提防,才為徐少華所乘。

  這回他眼看苗道人以虎爪印向徐少華胸口,他在出聲之時,自然十分注意,哪知徐少華一伸手就扣住苗道人脈腕,一抬手就把人摔了出去,依然沒看清楚徐少華是如何出手的?心中不禁大為驚異!

  知徒莫若師,徐少華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兒有多少能耐,師傅自然最清楚也沒有了。以徐少華的武功,根本連苗道人一招都接不下來。

  第一次,也許是苗道人驟不及防,但第二次苗道人應該有了準備,絕不可能會被徐少華擒住。

  以自己所學,連使十數招「雲龍十八式」,還無法拿得住他,才和他交手了三十餘招,還分不出勝負來,如今苗道人居然連著兩次被徐少華扣住脈門,豈非奇蹟?

  苗道人兩次被他拿住、摔出,還是弄不清自己怎麼會被人拿住?又怎麼會被人摔出去的?

  兩次,他所能感覺到的只是手腕一緊,隨著有一股大力把他摔了出去如此而已!這股大力似有制住自己經脈的功能,不等它力道消失,你無法與之抗衡,所以必須摔出去快到尋丈光景,你才有掙動的機會。

  這是苗道人第二次凌空翻著觔斗,又飛了回來,落到徐少華的面前,獨目精光暴射,盯住著徐少華,怪笑一聲道:「小施主剛才使的是『雲龍十八爪』了?」

  徐少華道:「是又怎樣?」

  苗道人回眼一掠馬陵先生,又是一聲怪笑,說道:「馬陵先生果然秘技自珍,不肯賜教了。」一面朝徐少華道:「咱們再試一招,你能再把貧道摔出去,貧道就服你了。」

  徐少華微哂道:「這個何難之有?你準備了!」

  苗道人道:「你只管使來好了。」

  「只管使來。」表示他已經準備妥當,雙掌化爪,懸提胸前,獨目炯炯凝注著徐少華一霎不霎,自然要對徐少華的手法,看看清楚。

  不僅苗道人如此,連身為徐少華師傅的馬陵先生,也雙目凝注,緊盯著徐少華,他雖沒看清楚徐少華兩次出手的手法,但他可以斷言徐少華這一記擒拿手法,絕非本門的武功,是可以肯定的。少華從小就跟自己學武,他這記怪異手法,是從哪裡學來的呢?

  徐少華朝苗道人微微一笑道:「事情一不過三,但道長既然說出來了,在下就讓你再見識一下!」

  馬陵先生眼看徒兒從容說話,頗有二師兄的風度,心裏著實嘉許,因此也特別注意他如何出手。

  徐少華話聲甫出,右手也隨著朝苗道人右手腕抓去,就是這麼簡單。

  站在他對面的苗道人這回自然看清楚了,心裏還在暗暗冷笑:「好小子,這算什麼擒拿手法……」

  右手一圈,五指鉤曲,正待翻起朝徐少華反扣過去!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突覺脈門一緊,全身力道再也用不出來!

  不,身不由己的隨著徐少華抬腕揚手,一個人又稀裏糊塗的騰空飛起,被摔出尋丈之外!

  馬陵先生這回當然也看清楚了。他精研本門「雲龍十八式」,積數十年經驗,對擒拿手法自是極為精湛,但這回也看傻了眼,這樣簡單的手法,竟能扣住苗道人脈門,毫無反抗的被直摔出去,簡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之事!

  但他畢竟不失為擒拿手法的大行家,依稀之間,只覺徐少華這一記簡單的手法之中,似是含蘊了極為精微莫測的變化,只是想不出如何變化?也說不出它的玄奧之處來。

  苗道人在摔出尋丈光景,便已施展千斤墜,雙腳落到地上,獨目放光,口中發出一聲陰笑,稽首道:「小施主果然絕藝驚人,貧道甘拜下風!」

  徐少華還並無所覺,馬陵先生忽然大喝一聲:「苗道長豈可暗箭傷人?」

  揮手一掌朝徐少華身前斜劈過去。

  苗道人大笑道:「貧道只是試試這位小施主的內力如何而已,貧道失陪了。」

  雙足一頓,一道人影騰掠而起,疾如流矢,眨眼已在十數丈外,瞬即消失無蹤。馬陵先生一言不發,跨上馬背,循著大路馳去。徐少華眼看師傅神色有異,不敢作聲,跟著上馬,只是默默的跟在師傅馬後行去。兩匹馬馳了將近三里來路,徐少華忍不住問道:「師傅,我們不跟附近民家借宿嗎?」

  馬陵先生冷然道:「前面有一座山神廟,咱們只要坐息一宵即可,何用去打擾民家?」

  徐少華應了聲「是」。

  約莫又走了半里多路,一座小山腳下,果然有一座小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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