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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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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士英初到苗疆,自然不知道她說的什麼,只好搖了搖了頭。 搖頭,自然表示聽不懂。 那少女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忽然抿抿嘴,輕笑道:「你連一句苗語也聽不懂?」 她居然說的一口漢語,只是口音稍微生澀了些! 白士英聽得大奇,望著她道:「姑娘原來會說漢語。」 那少女微微搖頭,柔聲道:「我說的不好。」 白士英問道:「那麼姑娘方才說的什麼呢?」 那少女眨動一雙像星星般發亮的眼睛,偏著頭道:「我是問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白士英「哦」了一聲,笑道:「在下白士英,姑娘呢?」 那少女道:「我叫孟雙雙,孟夫子的孟,雙雙對對的雙。」 白士英聽得更奇,問道:「孟姑娘唸過漢書。」 她知道孟夫子,自然唸過漢書了。 孟雙雙朝他點點頭,說道:「唸過一本三字經。」說到這裏,忽然輕「嗯」了一聲,又道:「你是第一次到這裏來?」 白士英道:「今晚剛到的。」 孟雙雙又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白士英道:「我和一個!叫張正林的貨郎一起來的。」 孟雙雙道:「那你也是貨郎了?」 白士英道:「不是,我是行醫的郎中。」 孟雙雙喜孜孜的道:「那好極了,我祖母病的很厲害,連巫師都治不好,你會看病,那真是太好了,白哥哥,我就帶你去。」 (苗人風俗,女稱男「哥哥」,男稱女「姐姐」。) 白士英道:「孟姑娘還得稍候一會。」 孟雙雙還當他要和自己訴說情話,粉臉微紅,似喜還羞的瞟了一眼,輕聲問道:「你還要再坐一會麼?」 白士英道:「在下和姓張的朋友約在這裏見面,他還沒來。」 孟雙雙道:「你朋友這時候還沒來,我們只管先走,我會叫人去找他的,到了孟家寨,還怕走丟?」 白士英道:「不,我們還是等他的好,我的藥箱,還在他車上。」 孟雙雙攢攢道:「你知道他到那裏去了?怎麼還不來呢?」 只聽坡後有人大笑道:「在下早就來了,只怕驚動了公主和白兄的情話。」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已從山坡後面跳了上來那正是貨郎張正林。 「公主」,這兩個字,聽得白士英大感驚訝,他臉上訕訕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站了起來,說道:「張兄來的正好。」 孟雙雙跟著站起,嬌嗔道:「討厭。」 張正林笑了笑道:「我們這位白兄不討厭吧?」一面又朝白士英拱拱手道:「恭喜白兄,一到九里龍,就認識了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孟公主,真是福慧雙修,艷福不淺。」 白士英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忙道:「張兄休得取笑。」 孟雙雙是苗族少女,聽到張正林當面說她是如花如玉的大美人,不但不以為笑柄,而且心裏十分高興,嬌笑道:「白哥哥,他已經來了,我們走吧!」 說著伸手拉著白士英的手要走。 (苗人習俗,凡有漢人到苗族做生意,家中婦女皆不迴避,和他們閨女交談,父母更是高興,這表示他家姑娘生得美麗,但和他們妻妾交談,則大為忌諱。) 白士英被他鬧了個面紅耳赤,大為尷尬。 張正林忙道:「白兄只管和孟公主先去,兄弟隨後自會把藥箱送去的。」 孟雙雙也沒待白士英多說,拉著他就走。 這座小山坡,就像是孟家寨前門前的一道照牆。 白士英隨著孟雙雙轉過山坡,就有一條較為寬闊平坦的石砌道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林。 這條路很少曲折,轉過一重山腳,就看到兩道粗木的柵門。 這是四面環山的一片廣大盆地,一眼望去,茅屋櫛比,也有三五成群,自成一簇的,也有獨自一幢,依山而居的,反正都是在這一片山坳之間,聚族而居。 沿著這條石砌道路進入柵門,又走了半里光景,已經到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崗下面。 月光之下,但見一座覆蓋極廣的茅屋,黑壓壓一片,聳立在山麓之間。 孟雙雙拉著白士英,腳下不停,筆直往裏奔去。這一幢茅屋,構造十分突出,前面一排,就像是穿堂,經過穿堂,是一個大天井,迎面又是一排茅屋,中間一間,透射出燈光,卻垂著一排用木珠串成的珠簾。 孟雙雙一手拉著白士英,穿簾而入。 屋中燈光極亮,陳設也極簡單,上首一張籐榻上,踞坐著一個頭挽髮髻的肥胖苗人,鬈鬚虯髯,看去約莫五十出頭,他上身穿一件白麻背心,露出虯筋糾結的一雙胳膊,下面穿一條寬大的黑褲。 藤榻邊上,一張矮几上,放著一個裝酒的瓦罐,此刻那老苗人正在啃著煙煎的雞腿喝酒。 他一眼看到孟雙雙拖著白士英闖了進來,不覺微微一怔,但立即放下酒罐,雙手在他寬大的褲上,抹了抹,笑呵呵的站了起來。 這當然是看到白士英一身漢人裝束,表示歡迎之意。 孟雙雙沒待對方開口,早已放開了拉著白士英的手,翩然奔到那老苗人身旁咭咭呱呱的說了幾句。 那老苗人一面點頭,但他目光卻向白士英身上打轉,等孟雙雙把話說完,他才含笑朝白士英拱拱手道:「歡迎,歡迎。」 這兩句話,說的極為生硬。 孟雙雙轉臉朝白士英道:「這是我爹,也是我們孟家苗的族長。」 白士英跟著向上抱拳一禮,說道:「在下久仰族長大名,今晚幸會。」 孟雙雙把他說的話,又用苗語給爹翻譯了。 孟族長更是高興,指指邊上一張籐椅,口中咕咕的說了兩句。 孟雙雙嫣然一笑道:「我爹說你是遠客,請坐。」 白士英知道苗人性直,就不客氣在籐椅上坐下。 孟族長等他坐下,立即取起他方才喝的那個酒罐,遞了過來。 孟雙雙站在她爹身邊,抿抿嘴,含笑道:「我爹請你喝酒。」 白士英知道他此舉表示對自己的敬意,要是不喝,就是瞧不起他了,這就慌忙雙手接過瓦罐,大大的喝了一口,才放回几上。 酒是好酒,很香,很醇。 孟族長又朝孟雙雙嘰哩咕嚕的說了兩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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