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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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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就凝神觀看,一趨一退,都默記在心。離火真人這一陣掄指如飛,一觸即退,最精妙的就是退時如魚逝兔脫,靈活無比。 江青嵐人本聰明,自然過目不忘。正當他心領神會之際,驀聽林外谷口有一個宏亮聲音說道:「秦嶺門下閔長綱求見真人,劣徒無知,妄入禁地,冒犯清修,閔某特來請罪。」 聲音凝而不散,鏗鏘有物,足見他內力修為,已臻上乘! 江青嵐悚然一驚,想起離火真人囑咐之言,趕緊擋在門口。回頭一瞧,離火真人卻聽若罔聞,依然只顧一進一退,運指如飛的往柳琪身上點去。 心知他此時正當運功緊要關頭,絲毫分心不得。過於一陣,敢情閔長綱不見回答,又開口道:「真人既然不願賜見,閔某只好先將劣徒領回,犯禁之罪,自當按家法處治。」 此時離火真人已點完陰蹻,正在點著陽蹻脈,自然又並未出聲。要知雙手翻天閔長綱,乃是天癡上人首徒,在秦嶺派中,聲望之隆,武功之高,僅次於天癡上人。 但他平日狂妄自大,心胸極狹,又生性護短,此次因門下弟子闖入三昧谷,實是師尊天癡上人親手勒石的禁地,才親自前來,登門請罪。那知離火真人恰好替柳琪療傷,並未回答,他誤以為離火真人瞧不起自己,懷恨在心。 放下追雲手等四人之後,重重的冷哼一聲,憤然而去。從此和離火真人結下嫌隙,此是後話。 江青嵐清晰聽到閔長綱冷嘿之聲響過,林外便趨寂然,知道一行人業已去遠,才算放心。 回頭一瞧,離火真人已開始點柳琪的沖脈了,心知只要最後帶脈一通,即可大功告成,正待凝神看去! 忽聽谷口驀地飄來一陣裂帛似的狂笑,震得山谷隆隆,迴響不絕。笑聲甫歇,一個蒼老聲音在林外喝道:「耿師弟,老夫找了你二十年,原來你卻託庇在天癡老兒卵翼之下,此時老夫既然尋來,你還不出來迎接?」 江青嵐又是一驚,這又是誰?好大的口氣,敢情來人並非秦嶺門下。 「唔!找了二十年,原來託庇在天癡老兒卵翼之下?」這分明是指離火真人! 他心中想著,只聽蒼老聲音又道:「嘿嘿!耿師弟還不出來,區區榴火乙木陣能躲得住嗎?」 聽口氣來者不善,還是尋仇來的!再看離火真人,沖脈業已點完,此時正在趺坐運功,頂門上縷縷青煙,凝而不散愈來愈盛,下來就要點帶脈了! 要知奇經八脈,其他七脈,都是上下交流,只有帶脈卻是環身一周,絡腰而過,狀如束帶,共有八個大穴。 柳琪血淤氣結,所負傷勢,即以此脈最為嚴重,是以離火真人更須全力施為。他這次背向柳琪,倒退而行,反手一指,點到她「章門」穴上。出手極為緩慢,腳步凝重,地上也清晰地印著一個個腳印。足見此老全身功力,業已悉數使出,對林外的狂笑、厲喝,根本充耳不聞。 再看柳琪,她額上大汗淋漓,全身衣服,已被汗水濕透。 顰眉咬唇,好像在竭力忍受著身上痛楚! 就在江青嵐這一回頭之際,驀地一陣隱挾風雷的破空之聲,帶著喋喋狂笑,由榴林之上,劃空飛來! 好像臨近頭頂,風力之強,宛若大鵬下搏,獵獵有聲!他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趕緊運集全身功力,雙掌當胸,凜然而立。他知道此時正當療傷最緊要的關頭,絕不能讓任何人闖入茅舍,否則琪妹固然有生命危險,離火真人也得走火入魔,非死即傷。 他當門而立,目不旁視的等了一會,只覺那破空之聲,並未向門前這片空地飛落,不知怎的已往左邊樹林上掠去!好快,一瞬工夫,飛出老遠! 江青嵐輕輕地吁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堪堪落下。 忽聽一陣急驟風聲,又從左邊飛來,心神不由又是一陣緊張。還好!那人已掠頂而過,閃電般往右方飛去。心中更是納罕,難道他從自己頭頂飛過,竟沒瞧到這所茅屋? 他略一沉思,劃空厲笑,獵獵風聲,又已回頭。 只見一條高大黑影,鬚髮如戟的在樹頂上飛掠搜索。儘管身臨切近,有時明明面對著茅舍,依然漠視無睹,當面錯過。風聲迴旋,厲笑盤空,好像憤怒已極。 但只是在樹林上縱橫飛馳,滿谷疾掠,聲撼山谷,迴響不絕! 江青嵐雖然還是嚴密戒備,但緊張的心情,已逐漸減少。他知道這座榴林,按著九宮奇門而設,玄奧無比,先前自己入林的情形,即可證明。 如此人身手而論,這座區區榴林,那能擋得住他。但他畢竟不敢輕易入林,方從榴樹之上,用絕頂輕功「浮光掠影」凌空虛渡的身法,橫掠而來。 滿以為這樣,定可找到離火真人潛修之所,那知仍屬徒勞。 江青嵐想到這裏,大感放心,暗想方才離火真人說過:「真人這裏,無人闖得進來。」果然不假! 回頭一瞧,離火真人早已盤膝坐在蒲團上面,臉色微現蒼白。 柳琪卻已跌倒地上,一動不動。 江青嵐驀吃一驚,立即搶過去扶起,只見她雙頰如火,燒得通紅,緊闔著雙眼,顯然臉頰上一縷青痕,早已消失。 呼息也甚是沉穩,不由放心了大半。突然,那個蒼老聲音,又在林外響起:「耿師弟,你再不出聲,莫怪老夫把這座榴林毀了!」 離火真人臉現微怒,驀地睜開眼來,沉聲向外說道:「是大師兄嗎?今晚三更,小弟當在南山絕頂相候。」 「好!」那人果然是離火真人的師兄!他應了聲「好」,就倏然飛去。 江青嵐瞧著柳琪臉上紅色絲毫未退,一摸她額頭,觸手燒燙。這樣過了差不多頓飯工夫,額上汗珠滲出,臉上紅色才漸漸減退。 再過了一會,柳琪「嚶」的一聲低呼,睜開雙眼,嚷道:「啊,好熟!嵐哥哥,我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手指頭也懶得動呢!」 離火真人閉著眼睛,笑道:「女娃兒,你的傷早好了,奇經八脈已通,千年參王的力道,也已抵達全身,此時再運一會功,抵得你平日苦練十年。」 江青嵐忽然想起冰魄夫人臨走時送給她的雪蓮子,說傷好之後,再行服用,不由望著柳琪道:「琪妹,你傷好了,該服藥了呢!」 柳琪可不懂他的意思,霎著眼道:「我傷好了,還要吃什麼藥呀?」 江青嵐道:「咦!琪妹,你怎地忘了,那位老前輩送給你的三粒藥,說等傷好之後再服。」 柳琪哦道:「嵐哥哥,你是說雪蓮子……」 她「雪蓮子」出口,驀地警覺,要待縮住,已經不及。 果然!離火真人雙目乍睜,兩道精光,射在柳琪臉上,猝然問道:「女娃兒,你說什麼?雪蓮子,從那裏得來的雪蓮子?」 江青嵐暗暗叫糟,冰魄夫人囑咐自己,千萬不可說出她夫妻的名氏,如今柳琪卻露了口風。就在沉吟之際,離火真人又急急的問道:「小娃兒,你們是在何處遇上了冷白衣?」 江青嵐根本不知道冷白衣是誰,聞言搖頭道:「老前輩說的冷白衣是誰?」 離火真人陡的厲聲笑道:「冷白衣是誰?小娃兒,你們敢欺瞞真人?冷白衣就是送雪蓮子給你們的人,快說,你們在何處碰上了他?」 柳琪噘著嘴道:「老前輩,幹嗎生這麼大的氣?我們當真不知道冷白衣是誰呀?啊!嵐哥哥,你把碰上那個叫什麼夫人的事兒,說給老前輩聽罷!」 離火真人給她說得臉色稍霽,啞然失笑道:「唉!我真人潛修了二十年,火性依然未除,小娃兒,因為雪蓮子天材地實,只有大雪山才有,常人要想得到一粒,難如登天,此人一送三粒,那除了冷白衣本人,還有誰呢?冷白衣,你們當真不知道?咳!你們總聽師長說過『量天寒尺毒冰輪』的量天寒尺,他就是冷白衣!」 「啊!」江青嵐和柳琪同時哦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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