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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不是萬里飛虹落敗,他應該早被自己父親救出去了,何用賣花婆來救?

  楊少華道:「沒有。」

  接著就把今晚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秦少卿朝楊少華拱拱手道:「楊相公仗義相救,大德不敢言報,只不知楊相公落腳何處?容在下明天專誠趨竭致謝。」

  他知道父親落腳之處,自然急於趕去相見。

  楊少華道:「少堡主好說,咱們一見如故,致謝兩字,愧不敢當,而且在下寄居父執家中,不好勞動少堡主枉駕,這樣吧,明午咱們在高陞樓一敘,不知秦少堡主意下如何?」

  秦少卿喜道:「如此甚好,在下急於去見家父,楊相公恕在下失陪了。」

  楊少華道:「這是人情之常,少堡主只管請便。」

  秦少卿朝他抱拳一禮,立即縱身掠起,朝山下投去。

  楊少華也隨著長身而起,往山下而去。

  就在兩人離去不久,小山頂上,忽然又出現了一條人影。

  這人白臉無鬚,身上穿一件青羅紗長紗,模樣有些紈絝子弟,但身手卻相當輕靈!

  他,正是保定徐三公子!

  徐三公子,其實並無其人,只不過是祝文輝臨時捏造的一個名字。

  祝文輝以徐三公子之名,去過兩次三元胡同「迎春閣」。

  當然,「迎春閣」前後兩個老鴇,小翠花和筱如意,也都知道徐三公子就是祝文輝,但祝文輝今旬還是以徐三公子的身分,前來探莊。

  這所莊院,雖是花字門的秘密落腳之處,但江湖上人,耳目都靈通的很。

  殘缺門的人大把出動,和晉南大俠萬里飛虹秦魁元一到京城,當天晚上就趕了去。

  這些,自然都瞞不過祝文輝帶來的江湖經驗老練的趟子手的耳目。

  因此,祝文輝很快就知道了花字門落腳在近郊一座莊院之中。

  仵作商錦堂被人在旱煙中下了毒,而下毒的是一個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

  對這件命案來說,花字門當然嫌疑最大了!

  因為花字門中,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從仵作商錦堂中毒而死,很自然的聯想到二叔陸福葆的被人毒死,他既然知道了花字門在近郊的這座大莊院,那就非來踩踩盤子不可。任何一個夜行人,到了小山頂上,誰都會循著山頂下來,飛落那座突崖之上。

  那是因為這裏是眺望這座莊院最好的地方。祝文輝要察看地勢,自然不會例外。

  他飛落突崖,凝足目力,仔細看了一陣,只覺偌大一座莊院,除了幾處還有微弱的燈火,大部分房屋,全已一片漆黑。

  這在夜行人的眼中,是非常正常的情形。因為全座莊院,如果一點燈火也沒有,那可能是對方早已有了戒備,而且是以逸待勞,以暗待明,最不易對付。

  如果全莊一片燈火,到處通明,那也是表示已有充分準備,要和來人明仗交戰。

  只有這樣少數房屋,透著微弱的燈火,而且大多數房屋一片漆黑,表示莊中大多數人已經入睡,只有少數幾人,沒有熄燈,或是睡熟了,忘了熄燈。

  這當然是最正常的情形了。

  祝文輝藝高膽大,雙腳輕輕一點,雙手一劃,從突崖飛身而下,輕輕落到後院圍牆之外。

  他已在突崖上看清了莊院中大概的情形,身形一側,接連幾個起落,繞到右首牆外,再更換真氣,就飛上圍牆。

  凝目望去,只見圍牆下面,是一條夾道,兩邊種著花木,中間一條白石鋪成的小徑,一直通向前院。

  祝文輝不加思索,身形一伏,飄落實地,一眼看到左首花影之間,有排花格子窗,其中兩扇花窗上,還隱隱透出燈光,正待過去瞧瞧!

  突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祝文輝反應何等靈敏,他夜入花字門,自然早就凝神留意,耳目並用,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此時聲音入耳,人已輕輕一閃,隱入了花叢。

  過沒多久,只見從後進一個圓洞門中,走出兩個一身,天藍勁裝,懷抱大刀的漢子,一前一後,行了過來。

  這兩人一聲不作,在黑暗之中不住轉動著頭,朝左右花叢中打量,好像正在搜索有沒有人潛入莊中。

  祝文輝隱身暗處,眼看這兩人身手雖然還算矯健,但只要看他們目光,不像練過夜行眼的人,自然不慮他們發現。但卻由此可見花字門的人,戒備極嚴,自己倒是大意不得。

  直待兩人漸漸去遠,出了前院的圓洞門,才緩緩站起身子,穿行白石小徑,悄悄撥開花叢,躡手躡腳的鑽了過去,貼近窗下。

  花格子窗糊著白紙,透出來的燈光,自然是極為微弱!

  祝文輝側耳聽了一會,不見屋中動靜,這就用手指沾了一些口水,輕輕朝窗中一點。

  窗紙經口水濕潤,立被戳了一個小孔,祝文輝屏住呼吸,湊著眼睛往裏瞧去。

  但見屋中地方不大,除了一張木床,只有一桌一椅!

  桌上放著一盞油燈,一柄雙股劍,和一隻白瓷茶盞。

  因為燈蕊結著兩個如意般的燈花,燈光就顯得並不太亮。

  床沿上側身坐著一個妙齡少女,依然穿了一身勁裝,晚妝未卸,一手支頷,癡癡的看著燈花出神!

  燈花,當然沒有什麼好看的,敢情她是在想著心事!

  這是姑娘家住的房間。

  祝文輝不是登徒子,暗暗皺了下眉,正待悄悄退下!

  但他這一眼,發覺這側身支頷的少女,雖然看到的只是側面,但那張清麗嬌稚的臉龐,彎月般的黛眉,秋水般的秀目,竟然十分熟悉!

  那不是飛燕,還有誰來?

  她癡癡地凝視著燈花,輕咬下唇,一半兒愁,一半兒喜的出神模樣,滿懷心事。

  祝文輝看到飛燕,心頭不由「咚」的一跳,他不想驚動她,偏偏腳下踩到了一叢青草。

  腳下踩到青草,本來聲音極為輕微,但屋中飛燕姑娘正對燈花出神,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窗外輕微的聲息,使她似有所覺,驀地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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