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湖海遊龍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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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輕捷的往前掠去。 兩人穿房越脊,奔行了一會,才見一片畫棟雕樑的樓宇,相比而起,覆蓋之廣,黑壓壓的幾乎數不清楚。 奔行之間,馮大海越過一座牆頭,回頭道:「祝少鏢頭,咱們下去了。」 打了個手勢,縱身往下躍落。 祝文輝跟著他飛身落地,這是一座月洞門的外面。門口左右兩邊,站著兩個腰挎長刀的戈什哈。 馮大海朝他們舉手為禮,就領著祝文輝往門內行去。 月洞門內,是一個小院落,收拾得十分雅潔。迎面三間房舍,雕窗面簾,隱隱的射出燈光,幽靜之中,更見精緻。 馮大海走近階前,立即躬身說道:「稟總座,祝少鏢頭來了。」 只聽鐵翅鵰陸福葆的聲音說道:「進來。」 馮大海「喳」了一聲,才轉身道:「祝少鏢頭請進。」 祝文輝也不客氣,拾級登階,掀簾而入。 這是一間寬敞的起居室,燃著一支銀燭,燭光吐著銀輝,柔和而光亮。 室中坐著兩人,正在一邊喝茶,一邊閒聊。 陸福葆對面是個臉如青獬,年在五旬左右的老者,手中盤著兩顆鐵膽,神色極為倨傲。 和珅權傾朝野,他家裏的人,焉得不倨傲? 陸福葆看到祝文輝走入,立即含笑道:「賢侄來的正好,來,愚叔給你引見,這位是中堂府護衛隊的查總領班。」接著又道:「這是敝師侄祝文輝,查兄多多指教。」祝文輝礙著師叔只好朝青獬臉老者拱拱手道:「祝文輝見過查總領班。」 查總領班只是朝他頷首為禮,呵呵笑道:「這位大概就是開封天祐鏢局祝總鏢頭的令郎了?兄弟久聞令師兄大名,可惜從未識荊,令師侄少年奇才,果然不愧是金眼神鷹的後人。」 陸福葆連忙陪笑道:「查兄誇獎了。」 祝文輝心中暗道:這姓查的不過仗著權奸之勢,居然口氣之大,對人如此傲慢,你算得什麼東西? 心中想著,再也不去看他一眼,只是朝陸福葆躬了躬身道:「師叔,小侄趕來,是有一件十分重要之事,向你老人家報告。」 陸福葆道:「查領班不是外人,賢侄但說無妨。」 祝文輝道:「小侄在途中發現了一個蒙面女子,因她行跡可疑,一路暗中尾隨她下來,但到了中堂府西北首一帶平房時,她忽然一閃而沒,就不見了。」 ▼第六章 查總領班聽得臉色大變,霍地站了起來,急急問道:「你是說,那蒙面刺客已經進入咱們府邸?」 陸福葆也微震身軀,問道:「賢侄一路跟她到西北角一帶平房,就不見了?」 祝文輝道:「若非遇上馮大海,小侄還不知道已經到了和中堂的府邸呢!」 查總領班道:「陸老總,這人既已潛入,咱們立時就得去搜索才是。」 陸福葆比他鎮靜得多,一手捋鬚微微一笑道:「查兄勿急,我侄兒追蹤此女來的,她潛入府邱西北,文輝已到了這裏,她還會一直待在那裏麼?」 查總領班道:「那麼咱們難道任由她潛入府邸麼?」 陸福葆道:「中堂府邸,佔地極廣,來人身手極高,且能高來高去,咱們以有限的人手,事實上,也無法阻止人家侵入,咱們集中人手,以保護中堂安全為主,此時如帶人前去搜索豈不分散了這裏的防守力量?」 查總領班聽的不覺連連點頭道:「陸老總說的極是,兄弟差點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人家根本沒有調虎離山,就憑你姓查的,連貓也算不上,還說什麼虎? 祝文輝聽得暗暗好笑,心想:這姓查的原來是半瓶醋,大概從前是個黑道上的土匪小頭目,如今當上總領班,也冒充斯文,掉起文來了。 陸福葆忽然抬頭喝道:「來人。」 階下有人「喳」了一聲,舉步走進一個身穿灰黑勁裝,腰佩號牌的漢子,朝上欠身道:「總座有何吩咐?」 陸福葆道:「你去通知馮、佟二位領班,從此刻起,加強中院戒備,不必再到四面去巡邏了。」 那漢子答應一聲,躬躬身,迅快退了出去。 查總領班忽然喟然嘆道:「陸老總果然不愧是一位虎將,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雖然只來了二十名弟兄,個個身手非凡,唉,咱們府邸裏,總共有三十六名護衛,都是託人情進來的,平日會的只是些花拳繡腿,不出事兒,個個挺胸突肚,神氣十足,一旦有事,一個也派不上用場,光是兄弟文醜查良勇一個,也罩不住呀!」 祝文輝心中暗道:原來他叫文醜查良勇!「文醜」大概是他外號了! 文醜查良勇一手盤著鐵膽,朝祝文輝呵呵一笑道:「老弟一定覺得我文醜這個外號,有些奇怪,對不?哈哈,因為老夫出生河北,從前三國時代,河北有兩員名將,叫做顏良、文醜,那文醜據說身長八尺,面如獬豸,老夫雖然沒有八尺,但恰好是個獬臉,加之名字中又有個良字,大家都說我身兼顏良、文醜之勇,這就叫我顏良文醜,後來又覺得四個字叫起來很不順口,乾脆就叫文醜,其實文醜這外號,倒是最適合老夫的身分了。」 他敢情說的起興,伸手抓起茶壺,對著嘴喝了一口,接著道:「英雄不論出身低,老夫從不諱言,從前跟土匪當過爪牙,其實土匪有他們自己的幫會,外人就是用熱面孔,去貼他們冷屁,還是靠而不攏,後來老夫覺得一輩子當土匪爪牙,沒有出息,就帶著家眷,想到京裏來謀個差事,無巧不巧中堂府裏,要招幾名護衛,老夫這就進了府邸,如今算起來,也有二十年了。」 祝文輝道:「查老能當上中堂府的總領班,也是不簡單了。」 文醜查良勇道:「老夫當總領班,還是前年的事兒,說起來,這也是命,老夫只有一個犬子明保,前年一十八歲,春天替他取了一房媳婦,哪知不到三個月,犬子忽然暴卒,老夫喪子,心頭自然十分沉痛,老夫總究跟了中堂二十來年,中堂聽到消息,就親自駕臨,對老夫慰勉有加,那時他看到老夫媳婦哀哀痛哭,心有不忍,就命她到中堂府去暫住幾天,如今老夫那媳婦兒,就成了中堂面前最得寵的七夫人,這也是七夫人的一點孝心,要老夫當了中堂府的總領班。」 此人把媳婦送給和珅當了七姨太,不但不以為恥,居然還律津樂道,沾沾自喜! 祝文輝不齒其人,心中暗道:這姓查的真是無恥之至! 陸福葆看他越說越不像話,暗暗皺了下眉,站起身道:「賢侄,咱們出去瞧瞧。」 一面朝文醜查良勇拱拱手道:「查兄就請在這裏坐鎮了!」 文醜查良勇只不過是個土混混出身,靠著他這新寡兒媳獻身給和珅得了寵,才爬上總領班的職司,其實那有一點真才實學? 這中院四周,有三十六名護衛,和二十九名提督衙門派來的精幹捕頭,採取包圍式的埋伏,就是連鳥也飛不進來,自然最安全不過的了。他聽說陸福葆和祝文輝要出去巡視,叫自己留守,自然正中下懷,連忙點頭道:「陸老總只管請。」 陸福葆領著祝文輝走出月洞門。 祝文輝低低的道:「二叔,這姓查的……」 陸福葆道:「他是昔年紅蓮教匪朱文匯的手下,不知怎的勾搭上了朱文匯的一個小妾,兩人就逃到京城裏來,那小妾手中有些積蓄,四處奔走,終於給他弄到了一個護衛,前年當上了總領班,仗著他寡媳在和珅面前得寵,難免倚老賣老,目空四海。」 祝文輝道:「這人寡廉鮮恥,無聊之極。」 陸福葆仰天吁了口氣,道:「咱們且不去談他。」一面問道:「賢侄方才只說途中遇上一個蒙面黑衣女子,似是言有未盡?」 他身為九城總捕頭,果然目光敏銳,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祝文輝道:「二叔還記得咱們有一個趟子手,假扮小耗子混在迎賓客棧裏麼?」 陸福葆點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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