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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丁老爺子怒在心頭,勉強笑道:「老朽既然說出如數賠償,一文不會少夫人的。」

  姬夫人道:「好,就憑你丁老莊主這句話,我暫時相信你,你們要求寬限時日,你說,要多少時間?」

  丁老爺子回頭望望掌門人,說道:「大師兄,你看要多少時間?」

  邵南山沉吟道:「依師弟之見呢?」

  丁老爺子道:「依小弟看,快則三月,遲則半載,大師兄以為如何?」

  邵南山輕輕歎息一聲道:「師弟說得極是,如果半年之內還查不出失鏢下落,咱們也只好認了!」

  丁老爺子道:「那就這樣決定了。」說罷,目光一抬,朝姬夫人道:「姬夫人聽到了,敝師兄和老朽之意,少則三月,遲則半載,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姬夫人冷冷的道:「好,咱們就以半年為期,到時……」

  她底下的話還沒出口,盛世民忽然怪笑一聲道:「妹子,別答應得這樣快法,連鏢局都不可靠,憑他丁南屏空口答應的話,如何能信?」

  丁老爺子臉色微變,哼道:「老朽說的話,你們不相信,那要如何你們才能相信?」

  盛世民嘿了一聲道:「丁伯超是你兒子,也是武威鏢局總鏢頭,他親自押運的鏢,竟然會在中途突然失蹤,從此不知去向,這半年當中,你丁老莊主如果也突然失蹤,不知下落,咱們又到那裡去找你?

  不錯,前人說得好,走了和尚,走不了廟,如果你一旦失蹤,剩下的只是一座丁家莊的大宅院,哈哈,這座大宅院,最多也不過值萬把兩銀子,我妹子托運的鏢,最少的估計,也在百萬以上,光憑你丁老莊主一句話,豈非毫無保障可言?」

  這話聽得丁老爺子面現郁怒,雙目神光暴射,沉喝道:「盛老哥把我丁南屏看作何等樣人?」

  盛世民陰沉一笑道:「現在人心不古,丁伯超連鏢失蹤,就是很好一個例子……」

  丁老爺子怒不可遏,喝道:「盛世民,你欺人太盛!」

  盛世民輕哼道:「兄弟說的是實話,丁老莊主為了盛某這句話,要發脾氣,兄弟也還是要說,所謂人心隔肚皮,江湖上爾虞我詐,乃是常有的事,沒有保證,僅憑一句話,誰能信得過誰?」

  丁老爺子要待發作,但人家說的也是實情,一時竟然答不上口去。

  邵南山及時說道:「依盛老哥的意思,咱們要如何才能使你相信呢?」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聲道:「邵老哥乃是一派掌門,自然可信,我妹子的意思,在這半年之內,想請邵掌門人屈駕敞莊作客,不知邵掌門人是否首肯,隨咱們前去敝莊盤桓?」

  「屈駕作客」、「前去敝莊盤桓」,這話不是說要把武功門掌門人當作人質?

  況南強「砰」的一聲,手掌重重擊在茶几上,虎的站起身來,喝道:「盛世民,你說什麼?」

  盛世民傲然道:「姓況的,你這是做什麼?」

  況南強盛氣的道:「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盛世民冷笑道:「盛某怎麼說的,你沒聽清楚?」

  況南強道:「我要你再說一遍!」

  盛世民道:「我妹子對你們口說無憑,無法相信,所以盛某說的是折衷辦法,請貴掌門人隨咱們去敝莊作客,盤桓些日子……」

  丁老爺子沉聲道:「盛老哥,咱們同是江湖人,古人說得好,花花轎子人抬人,你老哥居然說得出要敝掌門人去當人質,這話對敝門是極大的侮辱……」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聲道:「丁老莊主活了一大把年紀,竟會如此曲解人質二字,當人質會是侮辱嗎?古時候,貴為皇太子還要到諸候的小國裡去當人質哩,難道貴掌門人比皇太子還要尊貴?去當人質,正是表示你們胸無愧怍,能夠守信,怎能按得上侮辱二字?」

  「住口!」丁老爺子豎著濃眉,站起身道:「盛世民,你們如果不是藉口失鏢,有意上門尋釁,那麼咱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老朽方才答應過你們,快則三月,遲則半載,如果找不到鏢,武功門開設的武威鏢局,自會照數賠償,好了,諸位請吧!」

  說完,抬抬右手,作出送客之狀。

  「你說得倒是稀鬆!」

  姬夫人也站了起來,她一張白皙的臉上,罩了一層寒霜,冷然道:「丁南屏,要我們走可以,你給我馬上交出丁伯超,交出我托運的鏢來,否則那有這麼便宜,任你說三個月、半年,我就會相信嗎?」

  坐在她下首的言鳳姑,自從進入大廳,一直沒有開過口,這時接著道:「不錯,姬大姐已經說了,除非你們立時交出丁伯超和托運的鏢,否則只好請邵掌門人跟咱們走一趟天南莊了!」

  「無量壽佛!」

  松陽子起身打了個稽首,緩緩說道:「貧道松陽子,和這位言女俠、常道兄,都是第三者,貧道是適逢其會,在丁老莊主莊上作客,本來這是托鏢和運鏢雙方的事,不容貧道置喙,所以貧道一直不曾說話,如今雙方各執一詞,相爭不下,說到後來,難免成為意氣之爭,因此貧道不揣冒昧,只好站起來跟雙方作個調人……」

  丁少秋眼看師父站起來說話,心想:有師父出面,雙方應該賣師父一個面子了!

  只聽常清風沒待師父說下去,就大笑一聲道:「道兄不是丁老莊主巴巴的從白鶴峰搬來的幫手嗎?白鶴門和武功門源出同門,自然要幫著武功門說話,道兄自稱第三者,豈不自欺欺人,如何能充調人?」

  松陽子給他說得一怔,雙目不由得朝常清風望去,說道:「常兄說得沒錯,白鶴門和武功門在三百年前,確出同源,但近百年來,早已成為兩個門派,貧道和丁老施主雖是方外論交,並無偏袒之意,今晚因眼看你們雙方各持巳見,難免會各走極端,屆時豈不傷了兩家和氣?貧道……」

  姬夫人冷笑道:「各走極端,難道我托保的鏢,連總鏢頭都不知去向,武功門還想恃強不承認嗎?」

  松陽子道:「丁老莊主並沒有不承認……」

  姬夫人道:「他承認什麼?一會說派人尋找,至今尚無眉目,一會又說最遲半年,如數賠償,這些豈不全是敷衍的話,咱們今晚一走,明天只怕就找不到人了呢。道長難道沒有看到,家兄說了句要他們掌門人到天南莊作客,他們就借題發揮,準備和咱們翻臉。

  就是當人質,這句話,也沒說錯,如果武威鏢局這趟保的是官家銀子,追究責任,武威鏢局是武功門開設的,鏢局的總鏢頭是丁南屏的大兒子,那麼邵掌門人和丁南屏就難脫關係,這兩個人勢必要扣押起來,先就吃上官司,直到追出鏢銀為止,咱們還只請邵掌門去天南莊作客,這有什麼不對?道長如果不是替他們助拳來的,這調人不作也罷!」

  她詞鋒犀利,說得松陽子一時竟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反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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