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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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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老乞連連點頭道:「小哥說得一點不錯,就是這樣,所以也有人說:『峨嵋開,羅髻閉』了!」 趙南珩心中暗忖道:「要是我能夠勝了羅髻夫人,江湖上就會改成『峨嵋開,羅髻閉』了!」 這一陣工夫,游老乞已把兩隻鴿子,用草繩縛了,提到手裏,一面又道:「小哥,你怎會無緣無故問起羅髻山來的?哈,那個地方,你們年輕娃兒,可真去不得!」 趙南珩問道:「那是為什麼?」 游老乞嘻嘻一笑,反問道:「你知不知道這『羅髻開,峨嵋閉』,還有一種傳說呢?」 趙南珩心中又是一動,忙道:「你老爽爽快快說出來吧!」 游老乞回頭朝他擠擠眼睛,笑道:「羅髻山去不得,因為那邊多是夷人,經常出來打冤家,咳,打冤家就是出山來攜掠漢人,去做他們的『娃子』,娃子,也就是奴隸。但年輕人小夥子要是被夷女看中了意,也有結成夫婦的,你小哥去了,嘻嘻,準會被夷女當作天上掉下來的寶貝……」 他說到這裏,咽了一下口水,低低的道:「大涼山裏面的夷女,可說沒有一個不是像天仙美人,咳,你吃過水蜜桃嗎?如果把她們比做水蜜桃,那真是最恰當也沒有了,噫?你小子怎麼楞啦?是不是也想去嘗嘗水蜜桃?」 趙南珩被他說得臉上一紅,訕訕的道:「你老真會說笑。」 游老乞認真的道:「怎麼?你不相信我老頭的話,嘿!到了那裏,你就會知道。」 上燈時分,趕到羅田落店,游老乞果然興沖沖的親自提著兩隻鴿子,到廚下去烤了,還要店夥另外配了幾色下酒菜,陪趙南珩小酌。 趙南珩這幾天下來,知道游老乞年輕的時候是個酷愛杯中物的人,他那老毛病哮喘,也是從酒中得來的。 但他寧死也不肯戒酒,說什麼來日無多,還能喝得多少?因此每天晚上總得喝上幾杯。 這晚,趙南珩因連日趕路,睡得甚甜。 第二天清晨,起身之後,店夥送來洗臉水,忽然緊望著趙南珩,目光好像顯得有點詫異。 趙南珩也並不在意,盥洗完畢,忽然發覺自己臉上,好像粗糙了許多,臉皮繃繃的,有些不大自然,心中感到奇怪。 客店房裏,桌上都放有銅鏡,以供旅客梳洗之用,但趙南珩從沒照過鏡子,這時攬鏡一照,幾乎連自己都認不得了。 原來他一張冠玉似的俊臉,竟然變了樣子! 不!一個人的五官眉目,原是天生的,哪會有什麼改變?只是一張白皙的膚色,忽然黑了許多,變得黑中透紅,色呈紫醬! 趙南珩先是一怔,繼而暗自失笑,自己這幾個月來,長路跋涉,終日曬太陽,臉孔當然會被曬黑,只是自己不注意罷了。 不多一會,游老乞也起身了,開門出來,看到自己,也只是和平時一樣,並沒有瞧自己一眼,也絲毫沒有訝異之狀。趙南珩覺得自己臉上可能早就如此,也就不在意下。 兩人吃過早餐,付了店帳,跨出客店,夥計伺候著牽過馬匹! 趙南珩見他牽過來的馬匹,高大精壯,不僅不是自己騎來的馬匹,而且連鞍蹬都是新的,一時只當店夥弄錯,正待開口。 游老乞早已一手提著包袱,搶先說道:「沒錯,這牲口是我叫夥計向馬販子換來的,還貼了他二十兩銀子,咱們那匹馬,嫌小了些,只夠娘兒們騎,咱們長路跋涉,又是兩個人共乘一騎,換一匹高大點的,坐了也舒服得多,咱們還要趕路,你快扶我上去吧!」 趙南珩聽得好生奇怪,不知他什麼時候交代夥計,換了匹馬?自己居然會一無所知? 當下也就不再多說,把游老乞扶上馬鞍,自己跟著上馬,果然這匹馬比原來的高大得多,連馬鞍也寬敞了不少。 兩人一騎由羅田西行,游老乞熟悉地理,有他同行,曉行夜宿,除了扶他上馬下馬之外,當其省事不少。 由鄂入川,一路無事,半月之後,他們已趕到川西的雅州府了。 趙南珩和游老乞分手在即,這半個月來,這位老人家有時也老毛病復發,哮喘得很厲害,只發過就好,一路上時好時壞,看去當真不像是個會武的人,也不像是故意假裝。他雖然不會武功,但在趙南珩的心目中,總覺得他是個不平凡的老人! 這一天,趙南珩感到心情沉重,他不知不覺間,已和這位老人有了深厚的友誼,心頭起了依依惜別之情。 游老乞敢情因為快到老家了,精神也顯得特別好。 兩人入城之後,在一家叫做西興老店的客棧落腳,店夥進來伺候著問道:「兩位客官,還是到前面酒樓用餐?還是小的替兩位送來?」 游老乞道:「不用啦,咱們自己到前面去吃。」 夥計應聲退出,兩人也就跟著出房。 前進酒樓上,此刻華燈初上,座客喝酒聊天,人聲喧嘩,游老乞找了一張座頭坐下,點過酒菜,慢慢的吃喝起來。 趙南珩料了一杯酒,抬頭道:「老人家,這一路上多蒙照應,小可敬你一杯。」 游老乞拿起酒杯,笑了笑道:「不對,不對,這一路上,該說我老頭承你小哥照顧,我該敬你的。」 說著舉起酒杯,一飲而乾。 趙南珩也幹了一杯,道:「你老慢慢的喝。」 游老乞大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西出陽關無故人,我老毛病其實和酒並沒有關係,咱們今晚痛痛快快的喝上幾杯。」 趙南珩道:「小可此去寧遠,辦完正事,當專程去看你老。」 游老乞道:「我老頭猜想,你身上有許多事兒待辦,用不著去找我,古人說得好,人生何處不相逢,江湖雖大,咱們總有見面的一天。」 趙南珩聽得一怔,正待開口。 游老乞已舉杯相勸,道:「來,來!小哥,酒菜趁熱,先填飽肚子,再說不遲。」 兩人邊吃邊喝,多日來的長途跋涉勞累,到此已一掃而盡。 游老乞似乎興致很好,幾杯下肚,口中就嘮叨起來,一會說他年輕時候,如何趕考,一會又扯到大涼山裏面的夷女,如何多情,趙南珩除了點頭之外,連一句也插不上嘴去。 用過飯後,趙南珩眼看游老乞已有幾分醉意,付了酒帳,就扶著他下樓。 正當起身之際,目光一瞥,發覺自己鄰桌,有一個人正注意著自己,但當自己朝他看去,那人立時移開目光,低頭喝起酒來。 趙南珩不禁微微一動,暗忖:難道這人是衝著自己來的?心中想著,不由朝那人多瞧了一眼,那是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穿著一身粗布衣服,並無顯眼之處。 不禁又暗自失笑,在酒樓上,無意瞧自己一眼,也是常有之事,自己卻疑神疑鬼起來。當下就扶著游老乞下樓,送回房中,游老乞倒到床上,就呼呼睡熟。 趙南珩回過頭,替他掩上門,也就回房入寢。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晨,趙南珩一覺醒來,眼看朝陽照到窗上,時光已是不早,匆匆起身,開出門去,隔壁游老乞房中,還是關著房門,不見絲毫動靜。 心中暗想:這位老人家,昨晚多喝了幾杯,敢情還未醒來,就讓他多睡一會吧,當下也就沒去驚動,依然返身回房。 一會功夫,店夥送來洗臉水,朝趙南珩說道:「客官起來了?那老客官一清早就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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