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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趙南珩也不覺一怔,「木香主尚未回堂」,難道這裏不是羅髻夫人的巢窟?「堂」?這又是什麼堂?

  姓木的香主,不知是前晚三人中身披什麼顏色雲氅的一個?聽口氣,這裏只是他們香主的巢穴,西妖的分支所在而已!

  這且不去管他,自己既然來了,好歹也要探聽出他們老巢來,心中想著,口裏只輕「唔」了聲,便自策馬入谷。

  谷口右側,豎立著一方石碑,上鐫雲頭,寫著「東華山」三個大字。

  趙南珩堪堪經過石碑,只聽「嗤」的一聲,一道碧綠火花,由身後射起,劃破黑暗,斜刺裏朝谷中投去。

  這當然是他們的暗號,通知谷中人,有人來了。

  兩山之間,一條可容兩騎並轡的甬道,直貫谷內,這一段路,並不太長,一會工夫,便已進入山谷。

  這是群峰中間的一塊平地,四圍全是高高低低的峰巒,敢情就只有一個入口。

  谷中地形寬敞。中間還有一座高大莊院,依山而起,遠遠望去,好像圍牆極高,黑壓壓的看不清楚裏面是什麼情形?

  顧盼間,馬匹一聲長嘶,飛一般朝莊前奔去。趙南珩抬頭一瞧,心中不禁暗暗納罕!

  原來這道高牆,全是青石砌成,約有三丈來高,宛如城牆一般,十分堅固,但奇怪的竟然四周無門可通,不知他們平時如何進出?

  心念方動,只聽一陣軋軋輕響,牆上忽然露出兩扇門戶痕跡,徐徐向左右移開,從裏面走出一對手執宮燈的青衣使女,及門而止,分左右站停,手上高舉宮燈,躬身說道:「辛香主請進!」

  趙南珩眼看她們宮燈上寫著「東華山」三個大字,心中覺得奇怪,他們何以要把山名寫在燈上?

  他想起方才谷口那方石碑上不是也鐫有「東華山」字樣嗎?但游老乞卻明明說這裏是天柱山,莫非這「東華山」是他們的記號不成?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坐下馬匹,並沒稍停,低嘶一聲,朝門中奔去。

  這一臨近大門,趙南珩方始發覺圍牆裏面,原來只是一條深長的甬道,地勢逐漸朝下,望去極是深邃。兩邊壁上掛著一排風燈,照耀如同白晝。

  趙南珩一路行來,心頭暗暗驚異,這座莊院,建在深山幽谷之中,已是相當隱秘,沒想到他們的巢穴,竟然還在地底以下。

  自己如無這匹識途老馬,如果不是和他們一位姓辛的香主面貌相似,怎麼也找不到這地方來。

  轉眼之間,馬匹業已走完甬道,迎面是一座高大敞廳,燈火通明。

  階前,已有一個人站在哪裡立,一眼瞧到趙南珩,立即趨前幾步,躬下身去,道:

  「卑職參見辛香主。」

  趙南珩跳下馬背,由使女接過馬匹,他目光一轉,便已認出這迎接之人,正是幾天前在興隆園見過的那個算命先生。

  想起方才谷外兩個漢子曾有「木香主尚未回堂,馮管事也是昨晚才回來」的話,那麼這算命先生準是馮管事無疑。

  ▼第二十九章 一騎長趨入東華

  趙南珩走近石階,傲然點點頭,抬手道:「管事不可多禮。」

  口中說著,心頭也著實感到緊張。

  因自己此刻,是以他們姓辛的香主身份而來,自己從沒見過姓辛的人,對方平日為人,個性,舉動,都一無所悉,自然無從模仿。

  尤其他們內部組織,自己也茫然無所知,要在這陌生環境之中,應付得絲毫不露破綻,實是難事。

  但趙南珩心中也有最壞的打算,因為自己原是找羅髻夫人來的,此處雖然只是西妖的一個分支所在,據自己觀察,這姓馮的管事,論地位,敢情是僅次於香主的人,那麼他自然知道西妖的老巢究竟在何處?

  憑自己所學,要對付這姓馮的管事,想來尚無問題,一旦看出情形不對,就是用強,也不為遲。

  於是,他定了定神,緩步朝階上走去。

  馮管事跟在他身後,走進敞廳,一面笑道:「辛香主和咱們香主,交誼最深,還是請到書房休息,卑職要她們吩咐廚下做幾式香主最愛吃的玫瑰松糕,和蓮蓉酥餅送來。」

  趙南珩略作思索,然後微微搖頭,道:「不用了,我還有事,我們到書房再說吧!」

  馮管事臉上飛過一絲詫異之色,欲言又止。

  趙南珩不再作聲,只是抬了抬手,意思要他先行。

  馮管事因自己只是香主手下的一名管事,地位懸殊,哪肯僭先?身子向側讓開,口中連聲道:「香生請先!」

  趙南珩心中大感為難,他知道自己雖是香主身份,只不知他們之間,平日該是何種態度相對?想到此處既是木香主的巢穴,以常理推斷,自己來者是客,在態度上對他該以謙和為是。但太客氣了,就會引起對方懷疑,如果不客氣呢?又不知道書房是在哪裡,如何走好?

  他忽然想到自己初遇南玖雲之時,她那種灑脫神情,不由臉上微微一哂,不悅的道:「以我和你們香主的交誼,管事何須客套?何況我也不喜繁文縟節,管事只管先走。」

  馮管事知道這位香主脾氣高傲,素得夫人寵信,從不假人詞色,今晚忽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自己也客氣起來。

  一時不由受寵若驚,哪敢多說,口中連聲應「是」,慌忙在前引路。

  穿過屏風,從右側一道門戶進去,是一條寬敞甬道,兩邊石壁,光滑如鏡,甬道上點著一排宮燈。盡頭處有一個圓形洞門,兩扇朱漆銀環大門,緊緊關著。

  趙南珩邊走邊想:這座地底石室,看來範圍極廣,開鑿之時,不知費了多少人工?

  馮管事走到前面,伸手朝壁上一按,兩扇朱紅門戶,忽然自動移開。

  趙南珩只覺眼睛一亮,鼻孔中就聞到一陣非蘭非麝的香氣。

  這裏面是一間佈置精緻的書房,玉軸牙籤,琳琅滿目,一張紫檀雕花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四壁還掛了幾幅名人書畫,和擺設著的鐘彝古玩。

  一眼瞧去,華而不俗,他自小生長在伏虎禪寺,幾曾見過這般豪華氣派,不覺呆了一呆!

  這時馮管事已在圓洞門前站停,躬躬身軀,讓趙南珩先走。

  趙南珩立時驚覺,自己這一神態,可能會引起馮管事的注意,當下微咳一聲,當先跨入書房。他因自己走到前面,目光迅疾向四周掠過,發現右壁還有一道門戶,繡簾斜捲。

  裏面明燭宮燈,流蘇四垂,錦裝角枕,文几繡墩,佈置得有如大家香閨一般,想來是他們木香主的臥室了。

  心念轉動,腳下已緩緩走近一張酸枝交椅,坐了下來。

  馮管事跟在他身邊站定,陪笑道:「辛香主今晚差幸駕臨敞堂,卑職方才接獲長嶺關方面的報告,據說在大別山小界嶺附近一處石壁底下,發現香主你留下來的求援記號。卑職曾在幾日之前,才和你老見面,那麼這一求援記號,想必是一二日內之事,敝香主又不在這裏,卑職正在深感作難。憑你老的武功,還要留下求援記號,卑職等人自然更微不足道,如果你老遲來一步,卑職說不得只好發出飛鴿,向慶雲宮告急了。」

  趙南珩暗暗「哦」了一聲,難怪那性辛的香主沒有趕上張八嶺之會,那麼他極可能就在那時候遇上強敵。而他們卻並沒發現辛香蘭的求援記號,正好自己和他面貌相似,才把自己當作前來赴會的他……

  馮管事原是站在左側,說話之時,目光接觸到趙南珩耳朵,忽然身軀一震,朝後退了一步,口中驚疑的道:「辛香主你……」

  趙南珩並沒觀察對方行動,回目道:「我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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