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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十二章 海浪滔天指法高

  趙南珩腹中早已饑餓,此時聞到燒雞香味,更覺餓得厲害,也就老實不客氣,取過饅頭,一面低聲道:「雲兄,你也吃一點吧,別餓壞了。」

  雲玖怒目道:「我說過不餓,就是不餓,你怕餓死,只管自己吃好了。」

  孫大娘一手拿著雞腿,橫目瞪了他一眼,突然用肘一撞,雲玖一個身子,撲的往地上倒去!

  趙南珩大驚失色,急道:「老前輩,你把雲兄怎麼了?」

  孫大娘重重哼了一聲,道:「放心,找老婆子只是聽不慣這小妮子放刁,點了她睡穴。」

  趙南珩聽得一怔,吃驚道:「老前輩,你說雲兄是女的?」

  孫大娘口中嚼著饅頭,尖笑道:「渾小子,她是你的好朋友,你還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哼,我老婆子早就瞧出來了!」

  「會是女的?」

  趙南珩細想著雲玖的一舉一動,果然覺得有點矯揉做作,尤其笑的時候,神情嫵媚,不類男子……

  孫大娘桀桀笑道:「喂,小子,別發楞啦,快吃吧!」

  趙南珩被她說得臉上一熱,只顧低頭吃著,再也不敢多瞧雲玖一眼。

  一會工夫,兩人吃了個飽,孫大娘把吃剩的東西,用紙包好,又去舀來山泉讓趙南珩喝了。

  伸手解開他被閉經絡,卻又點上他睡穴,然後把他放在雲玖一起,並頭睡下,滿意地笑了笑,自言自語的道:「真是天生一對!」

  自己也在神龕面前,盤膝坐下,運功調息。

  一宵無話,第二天清晨,趙南珩酣睡之中,被孫大娘叫醒,翻身坐起,發覺昨晚自己竟和雲玖睡在一頭。

  這位雲兄,如今既已知道她是易釵而弁的女兒之身,果然連睡相也和臭男人不同了。

  她玉靨勻紅,黛眉雙挑,長長的睫毛,蓋著眼皮,而且耳朵上果然還有一個小小針孔……

  孫大娘尖聲道:「傻小子!快起來,咱們就要上路啦!」

  趙南珩一躍而起,紅著臉道:「老前輩,這位雲兄呢?」

  孫大娘乾笑道:「放心,日出之前,睡穴自解,咱們走吧!」

  她今天總算對趙南珩特別優待,不再點他穴道了,話聲一落,就順手橫腰一把,挾起趙南珩身子,朝廟門外走去!

  趙南珩叫道:「老前輩快放下,小可自己會走。」

  孫大娘挾著他身子,縱掠如飛,一面冷哼道:「小子,你想跟得上老婆子,再練個十幾二十年!」

  這一天,趙南珩一直由孫大娘挾著趕路,好在她並沒點住自己經脈,一路上可以閉目調息,倒也不覺得勞累。

  傍晚時分,已經趕過諸城,找了一處無人的荒祠歇腳。

  經過兩天時光,孫大娘的態度,有了顯著好轉,她那張如驢長臉,也似乎縮短了些。

  晚餐之後,她問起趙南珩身世來歷,當然也免不了問起峨嵋業已封山,你既是峨嵋弟子,何以還在江湖走動的話。

  趙南珩因孫大娘雖然有點怪僻,但處久了,覺得她人知甚是率直,是以也有問必答!把自己如何離開峨嵋,投奔少林,一直說到佟家在做工為止,只是隱去小玫兒和瘦小老人的事。

  孫大娘聽得大是點頭,似乎對趙南珩頗有嘉許之感。

  過了半晌,忽然抬頭問道:「那姓雲的小妮子,你在何處認識的?」

  趙南珩於是又把自己和雲玖結識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孫大娘突然一拍巴掌,沉聲道:「這丫頭果然可疑,唉,我老婆子昨晚也看走了眼,光是那三招劍法,出手狠毒,就該想到她是五奇世家中人了!」

  趙南珩聽得不禁一怔,問道:「老前輩,你看她是哪一派的人?」

  孫大娘道:「不是東怪的女兒,就是西妖門下!」

  趙南珩奇道:「她不是姓雲?」

  孫大娘怒聲道:「什麼姓雲?她告訴你姓屁,你也相信?這丫頭多半還是東怪的女兒,我早就聽說商綬有一個獨生女兒!哼,小子!她看上了你,正好跟我老婆子到鼠狼湖山去招贅。」

  說到最後,忽然聲色俱厲,好像趙南珩就是東怪的女婿一般!

  趙南珩被她說得臉上一紅,心頭暗凜,想道:「這位老婆婆當真喜怒無常,說得好好的,突然會變起臉來!」

  孫大娘因他沒有作聲,更是生氣,厲笑道:「好小子,我這句話說到你心竅裏去了?哼,我當著商綬,先劈了你小子,讓他女兒去守一輩子活寡!」

  趙南珩瞧她越說越不像話,不禁臉色一正,抗聲道:「老前輩,你這話當真無中生有,從何說起?小可和這位雲兄,不過萍水相逢,結為朋友,根本不知他是女兒之身,何況她究竟是不是東怪的女兒?也只是老前輩猜測而已!小可陪老前輩遠去鼠狼湖山,乃是幫助老前輩,證明孫老爺子是不是喪在東怪之手?東怪是不是佟家莊主?怎能憑無中生有的猜測之詞,硬把小可拉到東怪的女兒身上?老前輩如果再是這般說法,小可恕不奉陪了。」

  孫大娘被他說得一怔,臉長如驢,絲毫沒有笑容,想想方才自己說的,也確實無中生有,錯怪了他,但一時又不好改口,兩道炯炯眼神,瞧著趙南珩,尖嘿道:「小子,你不是東怪的女婿就是了,快替我睡吧!」

  伸手一排,點了他的睡穴。

  第二天早晨,孫大娘依然挾著他趕程。中午時分,便已趕到靈山衛,這是黃海邊上的一個小港灣,帆牆林立,都是出海捕魚的漁民。

  孫大娘僱了一艘海船,她知道沿海居民,只要提起鼠狼湖山,任憑出多少錢,也沒人敢去。

  因為近百年來,江湖上早就流傳著兩句話,那就是雲玖說的「鼠狼湖山,有去無返」。

  因此她在僱船時說是到乍浦門去的,反正乍浦門和鼠狼湖山只是一水之隔,到了乍浦門,也就快到鼠狼湖山了。

  當年海上交通並不發達,從山東靈山衛直駛東海,已可說是相當遙遠的海程,舟子貪圖孫大娘錢出得多,議好船價,上岸備足了食水柴米,就啟碇開船。

  孫大娘下船之後,吩咐趙南珩住在前艙,自己跨進大艙,立時拉上艙門。

  趙南珩知她大敵在前,急於運功,也就不敢驚動,獨自在前艙住下。他從沒坐過海船,船身晃動,漸漸覺得頭腦昏暈,慌忙凝神調息,做了一會吐納功夫,才算好轉。

  枯坐無聊,不由想起瘦小老人送給自己的兩頁指法,自己一直藏在懷裏,沒有看過,此時何不取出瞧瞧?

  當下就伸手入懷,取出兩張業已發黃的舊紙,攤開一瞧,只見上面寫著「千拂指」「翟天成恭錄等字樣」。

  記得那天瘦小老人說過,這是他自幼抄錄的指法,原來他叫翟天成?一面想著,一面往下看去。

  這套指法,雖然一共只有兩頁,但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字,許多地方,改了又塗,塗了又改,如非細心辨認,就無法閱讀。

  尤其上面所畫圖形,不是整個人像,也沒有身法步法,只是畫著許多伸屈舒展的不同手指。每一式都各具奇奧,變化繁複,雖有圖形解釋,還是使人看得眼花撩亂,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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