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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十六章 兒女柔情

  這聲音雖輕,卻就在她們不遠。

  白衣羅刹耳目何等靈敏,一下放開小師妹,迅疾轉過身去,叱道:「什麼人?」縱目看去,樹林深處,枝柯交叉,既沒一點風聲,也不見枝葉浮動,就是沒看到半點人影。但剛才那聲極輕的歎息,明明出於人口,明明就在自己身側不遠,這當然不會是自己聽錯,如果是人,此人能在自己轉身之際,就飄然遠引,不見蹤影,這份輕功,就高出了自己不知多少了呢!

  宋秋雲回身過來,望著怔怔出神的大師姐,忍不住問道:「大師姐,是什麼人呢?」

  白衣羅刹微微搖頭道:「沒什麼。」

  宋秋雲:「你方才不是喝問什麼人麼?你修過天耳通,發現有人,那是一定有人了。」

  白衣羅刹暗暗叫了聲「慚愧」,師父還稱許自己「天耳通」已有四分火候,連人家近在咫尺,都一無所覺,一面舉手掠掠鬢髮,淡淡一笑道:「人家已經走啦!」

  宋秋雲問道:「大師姐,你看到了,他為什麼要歎氣呢?」

  白衣羅刹問道:「小師妹,你也聽到了?」

  宋秋雲點點頭道:「是啊,那聲歎息,幽幽的,聲音好輕好輕,我想那人一定有著很沉重的心事。哦,大師姐,那是怎麼樣一個人?」

  白衣羅刹道:「我投看到人。」

  宋秋雲有些驚奇,在她心目中,除了師父,大師姐的武功已經無人能敵,尤其大師姐的輕功,連師父都誇獎她江湖上已可數一數二了,這人能有這麼快的身法,瞞得過大師姐的眼睛?她不信的道:「你會沒看到人?」

  「我騙你幹麼?」白衣羅刹回身道:「好了,我們還是找楚秋帆去,才是正經!」

  「那就快些走咯!」宋秋雲話聲出口,正待縱身掠出,接著又「哦」了一聲,停住身子,問道:「大師姐,這座林子都已經找遍了,我們要到哪裡去找呢?」

  白衣羅刹道:「你不用性急,跟我走就是了。」說完,當先穿林而行。

  宋秋雲對大師姐一向很信賴,相信大師姐見多識廣,有她領路,一定可以找到楚大哥,這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這片樹林,一直接連到小山崗上,白衣羅刹一路耳目並用,登上山崗,縱目四顧,但見山頂地方不大,略呈長形,但到了山后,山嶺又迤邐向北,連接另一座山頭,不但山勢高峻,一片樹林十分茂密。而這座小山頂上,卻可以一目了然,只有疏朗朗一、二十棵松樹,生得挺直高大,中間是一塊小小平地,還有幾方長滿了石蘚的巨石,或橫或立,散置得頗具古趣。這是遊人坐息的好地方,但楚秋帆身負重傷,要逃避老賊追蹤,那就可能往後山而去。

  白衣羅刹心中思索著楚秋帆可能去的方向,還未開口,宋秋雲問道:「大師姐,我們往哪裡去呢?」

  白衣羅刹道:「如果他是往山上來的話,就應該向北首那座山去了,因為後面那座山山勢較高,樹林綿密,容易隱藏得住……」

  宋秋雲沒待她說完,就搶著道:「那我們就快去找!」話聲出口,人已順著山嶺,往前奔了出去。

  白衣羅刹看著她焦急的模樣,忍不住搖搖頭,也就舉步跟了過去。就在她經過一方堅立的大石旁之時,耳中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呻吟之聲。

  白衣羅刹心中驀然一動,辨聽那聲呻吟之聲,分明來自石後,急忙一個旋身,轉到大石後面。這是一橫一直兩方大石中間的一道夾縫,又長著半人高的雜草,就算有人經過,若是不加留意,也會忽略過去。如今這中間赫然躺臥著一個人,這人正是使小師妹憂心如焚的楚秋帆,一時不禁大喜過望。

  遠處及時傳來宋秋雲的聲音催道:「大師姐,你怎麼還不來呢?」

  白衣羅刹叫道:「小師妹,他在這裡了!」

  宋秋雲問道:「你說什麼?」

  白衣羅刹道:「我叫你快回來,楚秋帆在這裡了。」

  「啊!」宋秋雲聽了喜出望外,急步奔了過來。

  石縫,地方當然不會很寬,大概僅容得一個人躺下,稍稍有餘。白衣羅刹側著身子,閃進石縫,剛俯下身去,宋秋雲已經一陣風般趕了回來,問道:「大師姐,楚大哥不礙事吧?」

  這石縫內連個迴旋的餘地都沒有,白衣羅刹只是側俯著身說道:「我也剛發現,還沒檢查他的傷勢呢?」

  宋秋雲看不到楚大哥的人,這就飛身縱上橫臥著的一塊大石,探頭往下望去。

  這方大石,雖說橫臥,但離地也有五尺多高,她蹲在上面,可看到楚大哥仰臥著的人,雙目緊閉,看去氣息極為微弱,不禁心頭一酸,眼眶濕潤,咽聲道:「大師姐,他……他還有救麼?」

  白衣羅刹沒有作聲,她站立在楚秋帆的左首,這一俯下身去,目光最先接觸到的當然是他的左肩了。他肩頭衣衫是被裴元鈞的「天龍爪」抓破的,還有五條被指風劃破得極深的血槽,方才鮮血不止,幾乎把整只衣袖都染紅了。如今,血已止住,那五條血槽,幾乎有一分來深,如今表面已凝結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照說,那五條血槽極深,不敷止血藥,不加包紮起來,血是不可能止住的,更不可能凝結成透明的薄膜,除非這層透明薄膜是人間稀有的上好止血藥了。

  白衣羅刹心中不禁暗暗覺得奇怪,她出身魔教,又精於傷科,此刻為了檢查楚秋帆的傷勢,自然顧不得男女之嫌,伸手解開楚秋帆胸前衣衫,凝目看去,他白淨而壯健的胸脯右側,果然有著一個手掌的痕跡。只是那掌印極淡,掌印淡,可見得這一掌擊得極輕,不可能因此造成重傷,因為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人體肌肉上,重重拍打一下,也會留下手掌的痕跡,那當然不會傷及內腑。楚秋帆胸前的手掌痕跡,就是如此。一時但覺心中疑竇叢生,伸出三根纖纖玉指,在他胸脯骨上,輕輕按了按,覺得楚秋帆肋骨也絲毫沒有受到傷害的現象。

  看情形,他根本並未負傷,但他明明被裴元鈞一掌擊中右胸,連人都震飛出一丈多遠。若說他並未負傷,又何以直到此時,依然昏迷不醒?

  宋秋雲眼看大師姐一直沒有作聲,只當楚大哥傷勢已是無救,忍不住流下淚來,哭聲道:「大師姐,你說話呀,他是不是沒有救了?」

  白衣羅刹仰起臉道:「小師妹,你別吵,楚秋帆傷勢並無大礙。我正在替他詳細檢查,你又哭又鬧,煩不煩?」

  宋秋雲聽說楚大哥傷勢並無大礙,吊在胸口的一塊大石,總算放了下來,說道:「大師姐,你沒騙我?」

  白衣羅刹又沒理她,只是自顧自取起楚秋帆左手,三個指頭按在他脈門上,仔細切了一陣脈,只覺他體內真氣似極旺盛,而且運行得極速。這會,她總算從脈象上搭出一點端倪來了,他似是服下了一種治療內傷而又大補真氣的固元靈丹,此刻藥力正在迅速而有效的在體內發散。

  「這會是什麼靈藥呢?」她心中又打了一個問號,伸出手去,迅速替他掩上衣衫,緩緩直起身子,側身退出了石縫。

  宋秋雲急忙一躍而上,迎著問道:「大師姐,你怎麼沒給他服藥呢?」

  白衣羅刹微微搖頭道:「不用了。」

  宋秋雲心頭一急,眼圈驟然一紅,說道:「他是不是沒有救了,你一直在騙我……我要去看他……」

  白衣羅刹一把抓住宋秋雲的手臂,說道:「小師妹,你怎麼啦?你難道連大師姐的話都不相信了,你先靜一靜……」

  宋秋雲沒等她說完,急急說道:「你說他並無大礙,卻連師父煉製的『一粒金丹』都沒喂他。他明明昏迷不醒,傷得很重,你還說不用給他服藥,這不沒有救了麼?我要去看看他……」她心裡一急,話說得像連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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