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東來劍氣滿江湖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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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老人怒聲道:「天底下除了司馬長春,還有誰會『乘隙蹈虛』?還有你身邊的七修劍呢?不是他傳給你,還會是誰?」許庭瑤已感無法圖謊,聞言心中一動,忙道:「在下這柄劍,確是師父送的,但師父卻是一個道人,當時先父也曾叩請他道號門派……」黑袍老人急切追問道:「他怎麼說?」 許庭瑤道:「師父指了嶗山,說:雲遊之人,並無名號,嶗山相遇,令郎就算是嶗山門下好了。」他這會說順了口,說來倒也確像真的一般。 黑袍老人眼中精光閃動,沉吟道:「他幾時又換上了道裝?」 接著抬目道:「這道人看去約在四十上下?」 許庭瑤在山洞中見到的師父——司馬長春已是一具骷髏,自然瞧不出年齡,對黑袍老人的問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黑袍老人道:「那一定是他了,你還記得你師父的面貌嗎?」 許庭瑤搖搖頭說道:「那時在下年紀還小,記不得了,好像他老人家身上穿的是一襲藍袍……」「藍袍!哈哈哈哈!」黑袍老人突然發出刺耳怪笑,不住點頭,道:「果然是他,好長的命啊!」許庭瑤聽他口氣,已可證實骷髏教主果然是師父的仇人,但此刻和他相距咫尺,怕他摔起發難,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黑袍老人笑聲一欽,瞪著一雙隱射金光的眼睛,猛地逼一步,獰笑道:「小子,你既是司馬長春之徒,老夫沒有理由讓你活著回去……」畢雲英不知從那裡來的膽子,忽然嬌軀一閃,搶在許庭瑤身前,撲的跪了下去,抱住黑袍老人的雙膝,哭聲道:「義父,你老人家平生從未毀過承諾之言,方才答應過許兄弟,今晚……」黑袍老人厲聲道:「他是司馬長春之徒,又當別論,你替我滾開。」 袍領揮處,砰的一聲,把畢雲英摔出七八尺遠。 許庭瑤霍地往後退一步,正待伸手拔劍,忽聽耳際有人低低的道:「你身上不是有一塊白玉羅刹嗎?快取出來,給他瞧瞧!」許庭瑤聽得方自一怔,黑袍老人業已滿面殺機逼近過來,一時無暇多想,大喝一聲道:「且慢,在下還有一件東西,請教主瞧瞧!」黑袍老人聞聲停步,獰厲的道:「小子,你有什麼東西,要老夫瞧的?」許庭瑤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自玉羅刹,手掌一攤,道:「就是這個。」黑袍老人驟然瞧到許庭瑤掌、心是一顆羊脂白玉琢成的猙獰鬼臉,雙眼赤如火齊,在黑夜中閃閃發光,這一望之下,頓時如受電殛,一張臉色慘白如金,眼中也同時射出狂亂凶光,脫口驚呼道:「玉面羅刹!是玉面羅刹……」他聲音嘶啞,額上冷汗涔涔,驀地跨前一步,猙厲的道:「小子,難怪你處處和老夫作對!」話聲出口,左手一探,快疾無比朝玉面羅刹攫來,右手吐勁一掌,向許庭瑤當胸推出。許庭瑤眼看對方突然發難,正待出掌抗拒。 猛覺身前蓬然一震,歪風迥旋,砂石飛卷之中,隱隱聽到怒嘿,輕哼!同時自己耳邊,有人低喝一聲:「還不快走?」聲音入耳,右臂似已被人握住,身不由己的騰掠而起,一路朝山後飛馳下去。許庭瑤幾乎無法看清拉著自己急奔的人是誰?只是跟著人家腳不點地的跑去,速度之快,但覺兩耳生風,山林樹木,像流水般滑過。奔過一重山頭,腳下逐漸緩慢下來。 許庭瑤急忙回頭瞧去,原來這拉著自己一路急縱直掠的,就是阮秋水阮大哥!這一陣工夫,他已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許庭瑤心中一喜,急忙叫道:「阮大哥,你停下來歇歇腳吧!」 阮秋水口中只「唔」了一聲,才一住足,忽然腳下一個踉蹌,身子搖了兩搖撲倒下去。許庭瑤大驚失色,慌忙一把扶住他身子,朝前走了幾步,靠著一棵大樹樹身緩緩坐下,一面問道:「阮大哥,你怎麼了?」阮秋水沒有回答,只望了許庭瑤一眼,便闔上眼皮。 許庭瑤心頭大急,不知阮大哥還是急奔脫力?還是受了內傷?瞧他閉上眼睛,又不敢驚動一時守在他身邊,真有手腳無措之感!這時天色業已黎明,許庭瑤細看阮大哥臉色,依然紅潤如玉,敢情只是跑路乏力,昏昏睡去,絲毫看不出負傷神色,心下不覺稍寬。不,即以方才拉著自己一路飛馳的輕功而言,阮大哥就比自己要高明很多,估計方才最多也不過四五裡光景,那會累成這個樣子?那麼阮大哥准是和骷髏教主對了一掌,身負內傷,何以…… 啊!許庭瑤目光瞥處,驀然間,被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因為在晨曦迎面照來之下,他發現了阮大哥臉上,竟然戴著一張製作極為精巧的人皮面具。原來阮大哥並不是本來面目。 心念一轉,忍不住啞然失笑,忖道:「自己要不是在青牛觀發現了大伯父,揭下面罩,這時候只怕也還帶著呢?」這不過是一刹那的事,許庭瑤此時耽心的是阮大哥的安危,他既發覺他戴了人皮面具,那麼他的紅潤面色,就不足為憑,也許在人皮面具之下,阮大哥已經臉色慘白,面如金紙。他此刻無暇去揭開阮大哥面具,察看臉色,他心中只是盤算著江湖上凡是練武之人,多半都帶有各家秘傳傷藥。阮大哥雖然深藏不露,但從今晚的情形看出,他武功之高,分明還高出自己甚多,身邊也許帶有療傷之藥,自己何不在他身上找找?心念一動,那還猶豫,立即伸手朝阮大哥懷中探去。 他這一動,原極自然,也相當迅速,但右手才一探入,登時猛然一凜! 原來他手指接觸到的竟然是一對堅實而隆起的玉球,雖然還隔著一層內衣,仍可感受到這豐滿而富於彈性的乳峰,與男人有別。他只覺心頭狂跳,駭然縮手之際,匆忙間,手指接觸到另外一件東西,那似乎是一個瓶子。許庭瑤無暇多想,隨手掏了出來,低頭一瞧,果然是一個羊脂白玉琢成的圓形小瓶,瓶身正中,還刻有三個篆字。許庭瑤略一辨認,赫然是「大還丹」三字,邊上另有一行細字:刻了:「歲在辛醜石師太練於北嶽」等字樣。「大還丹!」許庭瑤想起那晚紅面怪人給自己服的就是「大還丹」,曾說此丹「功參造化,足抵練氣之士二十年修為」,自可醫治阮大哥傷勢。打開瓶蓋,往掌心一傾。玉瓶中原來已只剩了一粒,色如琥珀,異香撲鼻。許庭瑤撥開阮秋水緊閉的牙關,把「大還丹」納入口中,然後又把玉瓶輕輕地塞到他懷裡。這一瞬間,許庭瑤心裡如潮,激起無數疑問? 阮大哥會是女的,她身邊也有「大還丹」,不知替自己打通奇經八脈,又喂自已服「大還丹」的,會不會就是阮大哥?江湖上的女孩子,實在太可怕了,譬如錢青青,自己仗義出手救了她,她卻把自己誑去鐵堡。譬如畢姐姐,自己和她情同姐弟,想不到她也會是骷髏教的人。 這位阮大哥,不知又是什麼來歷? 她和骷髏教主對了一掌,又拉著自己一路急奔,但畢姐姐不是也從鐵堡中救出自己脫險的嗎?想到這裡,心頭疑念更熾,毫不思索的伸過手去,輕輕揭下阮秋水戴著的人皮面具。朝曦之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的雞蛋臉,劍眉斜挑,鳳目緊閉,櫻唇微翹……「會是她!」許庭瑤止不住心頭咚的一跳,阮大哥原來竟是羅刹姐姐喬扮的!,如此可以證實喂自己服「大還丹」的也是她了,難怪那天晚上,自己直覺的感到紅面怪人,手法怪異,身如魅影,出手路子和玄衣羅刹相近似。他瞧著這位不拘形跡的美貌小姐,心中不知是驚是喜?是感激?是慌張?總之,他心頭起了一陣莫可名狀的激蕩,忙不迭把人皮面具依然替她覆到臉上,看看並無破綻,但一顆心卻是怦怦跳個不停,好像做了一件虛心事一般。太陽漸漸高了,阮秋水口中,輕輕舒了口氣,睜開眼來。 許庭瑤連忙低聲問道:「阮大哥,你可是好一點了嗎?」 阮秋水抬目望了他一眼,歎氣道:「是你給我服的『大還丹』嗎?真是可惜!」許庭瑤俊臉一紅,道:「小弟因大哥傷勢極重,所以……」 阮秋水道:「所以急病亂投醫,糟蹋了我僅餘的一顆『大還丹』……唉,這也難怪,方才因小兄誤為老賊所乘,來不及和你多說。」許庭瑤見她明知自己從她懷中掏取「大還丹」,自然已發現她是女兒之身,依然自稱「小兄」,心中不禁暗暗好笑。但他既然若無其事一般,自己正好只當不知為宜,心中想著,一面問道:「阮大哥,原來你傷得不重?」阮秋水道:「這也不是,你總記得方才我叫你取出白玉羅刹來,給他瞧瞧,實因小兄有一仇家,但又未能確定到底是不是他?不料他一見白玉羅刹,就驟下殺手。這也只怪我太以輕敵,雖然接住一掌,卻沒想到老賊已經練成旁門中最厲害的『六煞真氣』,仍為他陰煞之氣所乘。這種『六煞真氣』傷人無形,一時又怕你不知厲害,傷在他手下,所以匆匆拉了你你就走,未能立時運功,把它逼出體外,再經一陣急奔,以致陰煞之氣侵襲內腑……」許庭瑤聽他把「六煞真氣」說得如此厲害,不禁「啊」了一聲! 阮秋水接著說道:「因此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以龜息之法,默運三昧真火,化練侵入內腑的陰煞之氣,你不知原委上然糟蹋了師父賜給我僅餘的一粒『大還丹』。」許庭瑤道:「聽大哥口氣,這『大還丹』想來定是極為貴重的藥物了?」阮秋水道:「武林中人夢寐難求的靈藥,服下一粒,足可抵得練武之人二十年苦功,這還是師父她老人家費了十年時光,遍歷名山大川,採集百種以上罕世靈藥,一共才練成了五顆,師父賜了我兩顆……」許庭瑤聽說「大還丹」竟有如此名貴,同時聽他說師父才賜了他兩顆之言,心中一動,問道:「阮大哥上麼說來,替小弟打通奇經八脈還賜服一顆『大還丹』的,就是你了?」阮秋水目光一閃,格格笑道:「你既已知道,何以明知故問?」 許庭瑤只覺心頭一陣感動,說道:「大哥厚賜,小弟不知如何報答才好!」他說來誠摯,心頭當真已泯除了男女界限,把這位由玄衣羅刹改扮的阮秋水,看作了大哥一般。阮秋水「哈哈」一笑,拍著他肩膀,安慰道:「你我兄弟,何用說出報答的話來?」說到這裡,人已倏然站起,回頭道:「走,許兄弟,你已經一晚沒有休息了,且找個店家打尖,下午,咱們還得趕路呢!」許庭瑤不知他說的「趕路」,要趕到什麼地方去?但心知必然有事,也就不再多問。一會工夫,到了東篁店,還只是辰末巳初時光,兩人走入鎮上一家客店要了兩個房間,各自關起房門,上床運功。直到午牌時分,許庭瑤聽到阮秋水的聲音,在門上叩了兩下,叫道:「許兄弟,起來吃飯了。」許庭瑤一躍下床,開出門去,店夥已端著酒菜進來,兩人匆匆吃過,會帳出門。許庭瑤忍不住問道:「阮大哥,我們到那裡去?」 阮秋水微微一笑,道:「你隨我去就是了。」 許庭瑤只當就是在附近,也就不再多問,隨著他身後走去。 那知出了小鎮,阮秋水腳下突然加快,一路朝前急走,許庭瑤只好加緊腳步隨後跟去。阮秋水越走越快,最後竟然施展輕功,縱掠賓士而去。 許庭瑤不得不提攝真氣,放腿趕路,兩人輕功,均臻上乘境界,這一急足疾奔,當真快逾奔馬。不過頓飯光景,已奔出一二十裡路程。 許庭瑤眼看走在前面的阮秋水,還是絲毫沒停,心中漸漸感到奇怪,不知這位易釵而弁的阮大哥,葫蘆裡賣什麼藥?這般急趕,究竟有何重要事?但他知道阮大哥不會無緣無故的和自己比賽腳程,其中必有原因,索性不再多想,只是跟著他奔掠。一個時辰過去,兩人少說也趕了七八十裡光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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