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翠蓮曲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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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前面兩個白衣人左手提燈,右手哭喪棒一揮,大聲喝道:「快快閃開,別沖了麻衣煞!」 說著大踏步往五人身前衝來。 「站住!」 白雲子大喝一聲,袍袖一揮,迎著衝來兩人拂出! 「砰!」雙方各自被震退了一步,兩個白衣人微微一愣。 左邊一個道:「原來是個道士,好大的力氣!」 右邊一個道:「喂,道士,你好沒道理,攔著咱們作甚?」 白雲子冷笑道:「你們這般橫衝直撞,是到哪裏去?」 左邊一個道:「咱們到少林做法事去的。」 右邊一個道:「道士,咱們主人信的是佛,不相信道教,你還是讓開的好。」 原來這兩個白衣人走在較前,這幾句話的時間,後邊那些吹打樂器的人也已跟到。 左邊那個白衣人叱道:「你還不滾開!」 喝聲中,兩人高挑燈籠,大踏步逼來,哭喪棒作勢欲揮! 白雲子驀地發出一聲長笑,喝道:「披麻教妖孽,真人面前不必說假,貧道峨嵋白雲子,在此等候多時,快叫你們教主上前答話!」 他這一聲長笑,運足內勁而發,清越悠長,聲若裂帛,居然把尖銳刺耳的哀樂蓋了下去。 樂聲乍止,一行人同時停了下來。 兩個白衣大漢勃然怒道:「野道士,咱們可不知什麼崑崙、峨嵋,你既然不知死活,敢阻攔咱們主人的靈車,太爺就送你上路吧!」 話聲才落,金彈于啟輝、銀劍于啟煌兄弟兩人,那還按捺得住,同時躍出,一擺長劍,大聲喝道:「憑你們兩個蠢材,也想跟師叔動手,來,來,小爺先伸量伸量你們披麻教的妖孽,到底有多少能耐,敢闖到中原來撒野?」 雙方厲聲叱喝,眼看就要動手之際,忽然從棺木右側,走出一位頭披麻袋,身穿麻衣麻裙,戴著重孝的婦人,一手扶著棺木,發出幽咽的聲音問道:「是什麼人攔著我們?」 她因為頭上披著麻袋,整個頭面都被蓋住,除了可以低頭看路,不致傾跌之外,有誰擋住去路,都沒法瞧到。 左右兩個白衣大漢,聞言右手一縮,收回哭喪棒,趕緊答道:「路上一共有五個人攔著咱們去路,說話的是一個道士,叫做什麼峨嵋白雲子。」 那女子幽幽一嘆道:「你就告訴他,說咱們當家的在日,一生信佛,所以要連夜趕上少林寺去做法事,用不著道士,請他們回去吧。」 她聲音說得十分柔媚,這幾句話,好像包含著無限辛酸,確實是未亡人口吻,使人聽了之後,會無緣無故的油然生出憐憫之心! 左邊一個白衣大漢應了聲是,道:「小人方才也這般說了,叵耐這道人不但不肯聽小人們的勸告,還想……還想跟小人們動武……」 那女人又淒苦的「唉」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就是不管正事,好勇鬥狠,今天是當家的回煞之期,少再給我惹事了,萬一沖了煞神,如何是好?你們就好好的請人家讓路,不就完了。」 她話聲嬌婉,說到後來,嬌軀不禁微微顫動,往後退去。 分明這兩個白衣大漢平日專門招惹是非,氣得她又嚶嚶啜泣起來! 白雲子心頭大為狐疑,聽這女子的聲音,敢情真是山下大戶人家,人死之後的回煞之期。(作者按:古時陰陽家以死年月日的干支,推算魂氣返舍之期,俗稱回煞,家人必須迴避,謂之避煞。顏氏家訓中載有「偏傍之書,死有歸煞,子孫逃竄,莫肯在家,畫瓦書符,作諸壓勝」。) 這群人面塗五彩,吹吹打打的夜行,正在避煞,自己一行誤打誤撞,竟然把他們當作了披麻教,如果傳出江湖,豈非是一件極大笑話? 白雲子如今是峨嵋派掌門人的身分,他一念及此,不由修眉微皺,揮手叫于氏兄弟退下,一面朗聲道:「夫人且慢,貧道尚有話說。」 那身戴重孝,吸泣著向後轉身的女人,果然聞聲止步,又緩緩轉過身來。她雖然頭披麻袋,身上穿著寬大的麻衣麻裙,望去顯得臃腫,但在她轉動之際,隱約可以看出她身段婀娜,弱不禁風。 此時她一手依然扶著棺木,一手輕輕掀起覆蓋著頭臉的麻袋,這一掀,在兩盞慘綠燈籠之下,露出一個艷光奪目的嬌麗面孔! 眉蹙春山,眼含幽怨,芙蓉臉上,一副哀哀欲絕的淒苦模樣,更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只要看上一眼,誰也忍不住怦然心動! 白雲子身後的金彈銀劍于氏兄弟,和緊依著爺爺身邊的谷飛騭,都不禁為之一怔。連隱身周圍的三十六個少林弟子,全都屏息凝神,目不稍睫! 白雲子只覺心神一動,身不由主地迎著走去,向前走近了兩三步,才停了下來。 那艷麗女人看他走近,便怯生生的後退半步,雙目一抬,幽幽的道:「道長有甚見教?」 她嬌軀發出輕微的顫動,是以話聲也略帶顫抖。 白雲子一愣之後,暗暗鎮靜,使動盪的神情平靜下來,一面肅然的道:「貧道斗膽,想請教夫人兩件事。」 那艷麗女人瞧著白雲子道:「道長請說。」 白雲子只覺心中又是一動,急忙避開目光,道:「夫人尊府,可在登封?」 那艷麗女人聲音極低,冷冷的說了句:「不錯。」 白雲子又道:「登封不乏叢林禪寺,夫人何以要在深夜遠來少室北麓?」 那艷麗女人幽幽的道:「今日正是夫君回煞之期,登封雖有叢林,但陰陽先生排算,要離家越遠越好,利於北方,所以……」 她說話之時,雙目溜轉,似乎盈盈欲涕,右手皓腕輕舉,執著一方繡帕,敢情要往臉上拭去。 她話聲幽咽,舉動之間,風情萬種,優美無比,白雲子幾乎被她妖冶悽楚的容光,吸引住心神! 正當此時,驀聽蓑衣丈人大喝一聲:「道兄快退,她是披麻教主的大弟子天蠱女!」 白雲子如雷貫耳,他終究功力深厚,心頭一震,倏然向後飄退,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形才動,耳中陡聽艷麗女人一聲冷笑,繡帕揚起。 站在自己身後的金彈銀劍于氏兄弟,躲閃不及,雙雙向後栽倒! 但就在這一瞬間,蓑衣丈人朱紅藤杖,驀地向地上一頓。 「阿彌陀佛!」 一陣響亮的佛號,從四面響起。 四周林中,霎時閃出身穿灰色短裝的三十六名少林弟子。 他們每一個人,除了手上一口戒刀之外,左手全都緊握著一個噴筒,筒口對準麻衣教的人,作出待命噴射的模樣。 顯見這噴筒之中,定然是異常厲害的暗器無疑。 艷麗女人突然臉色一沉,她那悽楚動人的花容,立時變成了獰惡之色,目射兇光,冷冷笑道:「原來是谷老頭,師傅容你在苗疆一帶走動,你倒居然敢明目張膽和咱們作起對來!」 蓑衣老人呵呵笑道:「老朽作客少林,怎說得上和貴教作對?今日之事,分明是貴教受了玄黃教勾結,向少林挑釁來的。」 天蠱女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是替五大門派賣命來的?好,就瞧瞧你們能不能阻擋得住披麻教的行列?」 她說話聲中,右手哭喪棒忽地虛空一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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