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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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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那人手中失去了雁翎刀,眼看老叫化湊上來,他色厲內荏,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老叫化嘻嘻一笑道:「說實在,大爺這柄刀,比老叫化的手指頭,還不結實呢!」 他左手玩弄著刀,右手伸出一兩根手指,用食指疊著中指,輕輕朝刀尖口彈去!但聽「喀」的一聲,刀尖竟然應指折斷,一點寒芒,嘶然有聲,朝三丈外一棵松樹電射過去,一下沒入樹身之中! 老叫化得意一笑,說道:「我說得沒錯吧?大爺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用這種沒鋼白鐵刀,沒的辱沒了你老名頭!」 隨手一扔,把斷了刀尖的雁翎刀擲到地上,含笑道:「不過老叫化還是要謝謝你大爺的銀子,大爺如果沒有別的吩咐,老叫化可要到前村喝酒去了。」轉過身,拄著短拐,正待離去。 為首那人心知遇見了高人,光憑人家這一手,自己就和人家差了老大一截,此時一聽對方要走,不覺抱抱拳道:「尊駕請留步。」 老叫化回頭道:「大爺有什麼事麼?」 為首那人道:「尊駕深藏不露,身手高絕,在下十分敬佩。」 老叫化摸摸下巴,笑道:「好說,好說!」 為首那人接著道:「尊駕既然露出了這一手,總留個萬兒再走吧?」 「萬兒?」老叫化搖搖頭道:「可惜老叫化沒有萬兒。」 「篤」的一聲,短拐一拄,人已跨出去一丈多遠,忽然腳下一停,又回過頭來,說道:「對了,大爺率眾而來,辦砸了事,回去沒法交差,這樣吧,老叫化叫做屈一怪。」 話聲一落,自顧自的一拐一拐的走去。 為首那人俯首從地上拾起斷了刀尖的雁翎刀,回刀入鞘,口中低低的道:「屈一怪,江湖上從未聽說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逐一替其餘的人解開了被制穴道,揮揮手道:「走!」 率著十幾個蒙面漢子,像一陣風般奔行而去。 夏家堡在泅陽與淮陰之間,南臨洪澤湖。 一條平整寬闊的石板路,銜接官道,足有十里來長,兩邊綠樹成蔭,馬匹走在這條路上,除了有節拍的蹄聲,不揚點塵! 夏家堡新建了不過十年,佔地之廣,周圍足有三里見方,坐北朝南,圍牆聳立,儼然一座小城。 堡主淮南大俠夏雲峰,在江湖上,黑白兩道人物的心目中,是一位交遊廣闊,為人四海而又急人之急,富有正義感的人。 因此夏家堡一年四季,經常是豪客滿座,凡是經過這裏,或作客來的,住進夏家堡,就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好在堡中房屋眾多,來的是白道中人,就接待到白道中人的客舍居住,來的是黑道中人,另有接待黑道朋友的客舍。所以在夏家堡中,從沒有江湖恩怨所引起的爭執,道上朋友,不論黑白,都能和平相處。就這樣,淮南大俠的萬兒,也愈來愈響亮,夏家堡三個字,在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武林之中,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天己牌時光,堡前十里長的石板路上,蹄聲得得,趕來了兩匹馬,馬是一老一少二人,年少的約摸十六七歲,生得劍眉朗目,被太陽曬成了一張紫色臉,頎長的身材,看去壯健而英俊。老的腰背微彎,頭盤一條銀白小辮,龍眉白髯,身穿藍布大褂,腰插旱煙管,是一名老蒼頭,雖然上了些年紀,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光。 這兩人正是投奔夏家堡而來的范子雲和老管家范義。他們到得大門前面,便自下馬。 老管家范義拾級而登,走上石階,手持鋼環,輕輕叩了兩下。 只聽右邊一扇木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名青衣漢子,朝范義打量了一眼,含笑抱拳道:「老人家,你是找誰?」 淮南大使果然好客,連下人們都彬彬有禮。 范義連忙含笑道:「小哥,煩請你進去通報堡主一聲。就說是堡主的故人之子范子雲求見。」 青衣漢子道:「老人家,你說的范子雲是誰?」 范義道:「是老漢的小主人。」 青衣漢子道:「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范義道:「廬江。」 青衣漢子又道:「老人家是說你家小主人是堡主的故人之子?」 范義道:「是的,家主人就是人稱青衫客的范大成,和堡主有八拜之交。」 青衫客范大成的名號,江湖上已有十年沒人提及了。 青衣漢子「啊」了一聲,忙道:「老人家與范公子請稍候,在下立即進去稟告總管。」轉身往裏就走。 過了不多一會,那青衣漢子引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這人約莫四十五六,中等身材,細眉小眼,臉型瘦平,嘴上留著兩撇鬍子,身穿一襲藍布長袍,但走起路來,卻是一搖一擺,好像很有身份。 這人跨出大門,沒待那青衣漢子開口,立即堆起一臉笑容,拱拱手道:「兄弟翟開誠,不知范公子駕臨,迎接來遲,還望多多恕罪。」 范義心知此人一定是夏府總管無疑,但聽他口音,好像有些耳熟,好像是多年老朋友一般,只是一時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一面急忙回身說道:「少爺,這位大概是夏府總管了。」 范子雲這就迎上一步,拱手道:「翟總管好說,在下是專程叩謁夏伯父來的。」 翟開談道:「范公子與老管家遠來,快請裏面待茶。」說罷,連連抬手肅客。 范子雲、范義由他陪同,進入大門,由二門左首一道門戶,進入一條長廊,這是大廳左側的一進院子。 庭前是一個小天井,鋪著青石板,兩排青石長凳上,放滿了盆景花卉,長廊間有一排三間精舍,十二扇雕花落地長門,十分氣派,這是東花廳。 翟開誠把二人讓人廳中,分賓主落坐。一名青衣漢子送上香茗。 翟開誠含笑道:「范公子請用茶。」 范子雲道:「翟總管,在下是專程叩謁夏伯父來的,煩請總管……」 翟開誠滿臉堆笑,沒待說下去,就連連點頭道:「是、是、只是……」 范義看他言語吞吐,不覺心中起疑,問道:「翟總管之意,可是有什麼不便之處麼?」 不便,這是說的客氣,意思就是夏堡主不肯接見麼? 翟開誠能當上夏家堡的總管,自是淮南大俠的左右手,老於世故,范義這話的口氣,哪會聽不出來的,連忙搖著手,陪笑道:「不,不,老管家不可誤會,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實因堡主早在三天前已經出門去了。」 范義心中暗暗冷笑,說道:「這麼說,咱們少爺來得不湊巧了?」 「是,是!」翟開誠依然滿臉堆笑,說道:「堡主大概要後天才回來。」 范子雲看了范義一眼,說道:「老管家,那我們後天再來吧!」 「不!不!」翟開誠連連搖手道:「范公子不遠千里而來,怎好說走,再說堡主和范大爺昔年情同手足,范公子,老管家不是外人,到了夏家堡,和到了自己家一樣,堡主在不在都是一樣,二位先請住下來,一、兩天堡主就可回來了。」 他不待二人開口,接著笑道:「堡主事業多,一個月中間,總有十天、八天不在家的,從前范大爺經常到堡裏來,堡主不在,他一樣住下來,范大爺說得好,自己兄弟嘛,分什麼彼此,到了夏家堡,不就和回到金牛村一樣……」 范子雲聽他提到爹,不由問道:「爹時常到這裏來麼?」 「快十年了!」 翟開誠道:「范大爺差不多有十年沒到這裏來了,頭一年,范大爺沒來,堡主還覺得奇怪,曾打發家丁到金牛村去問訊,後來聽說范大爺也沒回家去,心頭十分著急,四出打聽范大爺的下落,但江湖上誰都沒有見過范大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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