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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第六章 芳草有情水不語 海棠開後燕子來

  田青出了惡虎溝,踽踽獨行,心亂如麻,他淒然地自語著:

  「詠梅,不是我田青心堅如鐵,實在是你生錯了地方!娶一個叛徒的妹妹,為師訓所不許,為兔將來更大的痛苦,我……只得……」

  他摸著懷中的秀髮,詠梅淒苦的影子立即襲上心頭,他反復自付著:是不是我害了她?

  後面突然傳來車馬狂馳的聲音,田青連頭也沒有回一下,他已陷入極端悲痛之中。

  「咧」地一聲,一縷勁風疾奔田青後腦,他深信是禦車長鞭,但已閃避不及,哪知「呼」地一聲,勁風又收了回去,只聞一個少女的聲音怒叱說:「妹妹你瘋了?」

  田青轉過身來,原來是鐵氏雙妹,坐在第一輛鏢車車轅上,剛才是鐵芬抽出一鞭,被鐵芳阻止,另外三個女趟子手和女車把式,都坐在後面車上。

  鐵芬冷峻他說:「我沒有瘋!是他瘋了!哼!姊姊,現在你可自由了!愛找誰就找誰!我相信這個瘋子喜歡你!」

  鐵芳雖然大方,也不禁紅了臉,怒叱一聲說:「你胡說甚麼?」

  鐵芬冷冷一曬,說:「別難為情!我早看出來!眉來眼去的,巴不得馬上……」

  「你……」鐵芳鳳目圓睜,顯然怒極。

  鐵芬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田青看了鐵芳一眼,兩人目光糾結之下,兩顆心同時跳了

  起來,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甚麼?

  鐵芳美目中升起一片水霧,使田青微微震顫了一下,覺得她身上所有奇妙東啻;詠梅和鐵芬身上都沒有。

  那到底是甚麼東西?既看不見也摸不到,只是意識的觸覺可以接觸,那也許就叫「魅力」吧!

  「魅力」這東西,有兩種表達方式,一種是風騷的女人身上發洩出來,那是形而下的「魅力」,另一種自莊嚴嫻淑的女人身上顯露出來,這種「魅力」最可貴也最動人。

  「要搭車麼?」鐵芳略顯羞澀之態,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現象。

  田青突然產生一種自責的念頭:我田青乃是光明磊落之人,現在與她接近,難免有拾人牙慧之嫌。

  他抱拳肅容說:「謝謝你!鐵姑娘!鐵姑娘,我想步行能快些!咱們後會有期!」

  說畢,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鐵芬大聲說:「姊姊,你看到沒有?他是一個瘋子!毫無情感!他有甚麼了不起!」

  田青暗暗一歎,心想我實在沒有甚麼了不起的,一個凡夫子而已!師傅遺囑言猶在耳,而我卻一時心軟,放過師門叛徒!

  他越奔越快,不久就丟下後面的車子,不禁對鐵芳有一種歉疚之感!

  為了驅除心頭上的煩擾,一路上苦研「疥叟」那一招絕學,但因無法收攝心神,十天后來到六朝金粉之地的金陵,仍未悟通這一招。

  地頭是到了,「摘星踢鬥」阮昭住在哪裡呢?

  想起詠梅臨行之托,他又不忍殺死阮昭,他覺得對於詠梅,已經夠殘酷了!最低限度阮昭是詠梅的知已,他們不能結合,也可能因為受自己的影響。

  設若沒有,詠梅會喜歡阮昭的!田青又猶豫了,假如再殺死阮昭,詠梅一旦得悉,她會繼續活下去麼?

  她知不知道:「摘星踢鬥」院昭就是她哥哥的師弟呢?如果她知道,為甚麼要托我帶來一絡青絲呢?

  他在金陵找了三天,一無所獲,都不知道「摘星踢鬥」其人,第四天,田青在秦淮河邊漫走,心事重重,望著笙歌處處的迷離煙水,更是感慨萬幹。

  遠在六朝之時,已經有秦的芳蹤,自歷代大詩人的秦淮夜泊「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岸憂唱後庭花。」一詩傳誦之後,秦淮風月,一直為人傳頌稱道。

  其實到了明末之際,才是它最繁盛之時,當時江南一隅,支持殘局,馬士英阮大針之流專門賣官鬻爵,結党弄權,胡天胡帝,但在粉脂叢中卻出了幾個絕豔驚才。

  第一對是李香君和侯朝宗,第二對是董小宛與冒辟疆,相傳連滿清順治帝也夾在中間,弄得皇帝老子看破紅塵,削髮出家。第三對是顧媚與龔芝麓,第四對是寇白門和朱國弼,朱本是明代降臣,寇以千金為朱贖身,她自己卻匹馬短衣,從一婢返回江甫。第五對是卡玉京與吳梅村,第六對是柳如是與錢牧齊,第七對是葛嫩娘與孫克威。

  這七個男士之中,有的是二臣大佬,有的是風流名士,有的則是慷慨悲歌的奇男,但女的都是風塵奇葩,女中豪傑而名垂青史!

  因此,他又想起多情多義的李詠梅,不由長歎一聲,哪知歎聲未畢,突感有一雙手搭在他的左肩上。

  田青大吃一驚,一式「孽龍抖甲」,疾閃三步,回過身來一看,原來是一個中年文士,神態十分瀟灑,只是眉宇間有一股陰冷之氣,手中拿著一個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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