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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接著鐵肩大師、柳不疑也從山坡上趕將下來道:「江道友此來,不僅為我們大會生色不少,更是我們所以要祛魔衛道的一個絕好證明。如果再堅持不肯與會,那便是怪我們邀請不過,事前未能命人投帖了。」

  這一來,各方面一擠,才算把他強留下來。隨著眾人,從驪珠洞進入潭底青玉殿,分主賓坐下,江浩又深致歉意。公孫壽昌大笑道:「你別難過,我們這裡決沒有誰埋怨你,可是我們所以堅決要邀你回來,除了怕你固執悔恨而外,另外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告訴你,便在你方才向彭、萬兩位道友喝請飭令門下停手的一刹那間,那魔崽子已經乘隙將你和你那外孫女、孫兒三人,用照影攝魂之法攝去人影,如在此間,決無妨礙,但是一出此山,你或無妨,這兩個孩子卻岌岌可危得很,你待如何防範咧?」

  江浩不由失驚道:「這魔頭當真恩將仇報,如此對我嗎?這如何是好咧?」

  公孫壽昌道:「你我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也算是多年交情,我何至便說謊嚇唬你。老實說,魔道中人哪有道義可言,目前只有兩個法子可解,一個是由你率著兩個孩子,趕緊出山趕上前去,對他聲明,從此臣服,永為魔宮使者,或可無恙。

  「第二個法子,便是借重鐵肩、慧因、慧果三位降魔功力較高的道友,以佛門無上妙法來予以反擊,也許可操勝算。但是這兩個法子,何去何從,只有道友自行抉擇,卻恕我等不便代謀了!」

  江浩把頭一搖道:「矮老兒,你也太以小看我咧。果真實有其事,我便再沒骨氣些,何至趕去求他甘心永充魔宮使者之理。不過我自替此間主人惹鬼上門,幾乎鬧出大事來,如今又要腆顏求三位主人庇護未免不當而已。」

  鐵肩、慧因、慧果三人一齊笑道:「公孫兄所言不過一時取笑,那魔頭既在我們這大會中,公然作鬧,便是我等之事,焉有還須江道友相求之理?」

  接著,慧因大師又道:「江道友不必擔心,我對此事已經略有安排,少時也許便可知道。」

  江浩連忙起身道謝,彭康笑道:「謝倒無須,只這廝來去如電,委實防不勝防,你這迂老兒,卻難免從此多事咧!」

  江浩聞言,連連搖頭,不禁愀然道:「我真想不到,魔道中人,這等翻臉無情,毫無道義可言,他如真的要再尋我晦氣,那我也只好在南極小仙源等他,一死相拼了。」

  公孫壽昌微笑道:「這個魔崽子,本來是一個弑師殺叔之徒,原是梟獍一樣的人物,也是一般魔道人的本色,你如何怪他不講道義,翻臉無情。」

  說猶未完,忽聽一種極慘厲難聽的叫聲自遠而至,那聲音有類鬼嘯,又像在叫著誰的名字,一聲接一聲,愈來愈近。江浩尚不覺得,那梅瑩、江遠兩人隨侍在側,不由戰粟不已。數聲之後,漸漸面無人色。

  猛聽慧因大師大喝道:「無知魔頭,竟敢到我這大會之中前來弄鬼。」

  說罷跏跌而坐,手結三味印,倏的閉上雙目,便見頂上飛起一團佛光,一霎時籠罩全殿,每一個人都在金霞閃耀之中,接著旃檀香味,隨之大起,那叫聲似乎遠了一點,江、梅兩人也略見鎮定。半會之後,叫聲又漸來漸近,江遠忽然大叫一聲,便向後倒下。

  江浩不禁失聲道:「小孫生魂似已被攝,這魔頭連這高佛法全無法制伏,這便如何是好咧?」

  正在驚呼之下,倏見慧因大師二目一睜。朗誦一聲佛號,滿殿金光俱寂,眼前只見豆大一點綠光,便以流螢一般,緩緩向身邊飛去。公孫壽昌見狀大笑道:「魔崽子你又上當咧,如今偷雞不著蝕把米,來得卻去不得,如果趁早將江遠生魂交出,我這矮老兒,或者還可代你講一個人情,暫時留下你這個化身,作一個押當。只你不再興妖作怪,償盡一切孽債,自然放你回去,否則我們就要借重虯髯道友的佛火神焰將你煉化,縱然你在天外神山,倘保有三分元神,但他那佛火,一經燒著,向來如響隨聲,卻無法逃避咧。」

  話才說完,那點綠光忽然在空中停住,不再前進。慧因大師又大喝道:「這是你這魔頭自作自受,怪得誰來。你別以為拼個與那小道友的生魂同歸於盡,我便投鼠忌器,容你自在回去,卻沒有那等便宜咧。」

  那點綠光之中忽然又發出一點極其慘厲的聲音道:「這是我一時失算,才被你這賊尼禁住,你只不怕令那迂老鬼絕後,不妨用佛火一齊煉化,要想借此嚇我,將那生魂先還你,再來算計我那是妄想!」

  江浩一聽,那點綠光,竟是利仞天魔楊文秀的化身,不由切齒道:「楊文秀,我與你何仇何怨,既已放你回去,為何卻又下這等毒手,恩將仇報。是好的,先將我那孫兒生魂放出,我便不妨代向此間諸道友關說,也放你這化身回去,如果一定堅執己見,那便諸道友可以饒你,我也必以一死相拼了。」

  那綠光之中又桀桀大笑道:「你我本來無仇無怨,誰教你將我帶了進來,又聽那叫化子的話,將我賣了。這是你請我吃早點,我請你吃中飯,一報還一報的事,怎麼說得上恩將仇報。你別以為這賊尼便真能奈何我,那才不是咧。」

  慧因大師聞言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把人家孩子的生魂握在手中,我便無法可想嗎?那便說不得,又教我破一次殺戒咧。」

  說罷,猛一彈指,忽然從右手中指上,迸出一點火星,直向那點綠光射去。那點火星,看去還沒有芥子大,才和綠光一接觸,一閃即沒,倏見那綠光暴漲,便如碗口大一個綠色晶球一般。

  球中隱約看見寸許一個小黑人,跌坐其中,初甚鎮靜,頗似已經入定,忽然把臉一苦,立刻站了起來,在那晶球之中,旋轉不已,又似凍繩鑽窗,無從逃避的模樣。

  接著厲叫連聲,似乎無形之中,已經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痛苦。半會之後,那個小黑人,漸漸由黑轉紅,又似有一蓬烈火在那身子內面慢慢燒了出來。

  慧因大師忽又喝道:「你此刻已經嘗到佛火焚身的厲害了嗎?老實告訴你,我自修持以來,從不願出這等慘酷手段,這是你逼出來的,決不能怪我。如今你既將那江道友的孫兒生魂,吸入化身中,除你自己放他出來,便只有用這法子,先將你那元靈化身煉化,再讓那孩子生魂出來了。」

  接著又目視虯髯僧道:「我這是手下留情,止於將你這個化身毀去而已,真要再不識相,妄想與那孩子同歸於盡,他固然那生魂已被我佛火護定,只等你這化身一盡,便可出來複體,你決無法加害,即使你打算利用這殘餘化身,化成陰雷一齊震散也是枉然,而且你只惡念一起,這虯髯道友的神焰立即飛出,不但你這化身完得更快,便連那留在天外神山的元神也保不住了。」

  那晶球中的小人,倏又厲聲道:「迂老兒,這次是你把我帶進來的,又為了你那孫兒令我身受如此奇慘,你如尚有舊情,可向這賊尼言明,我把你的孫兒生魂還你,你也教他好好放我回去,從此我便與你兩罷干戈,再不尋你,以後只向這賊尼和那鬼叫化算帳。如果真的乘我于危,見死不救,他日相逢,我不將你照今日的榜樣,煉上一二百年,也不算是利仞天魔。」

   彭康在旁,不等江浩開口,先是一陣狂笑道:「你這魔崽子,已經到了這般地步,還放大言不慚,想來嚇誰?老實說,這是慧因道友一切以慈悲為本。才對你略放一線生機。真要遇上我,你想還有這等便宜便難咧。

  「既然如此說,你也用不著再托江道友向慧因道友求情,只你先將那孩子生魂放出,我便和此間諸道友說,放你回去,以後你也不必再找旁人。我如有暇,一定尋上門去,再來教訓你們這些魔崽子一頓便了。」

  那楊文秀的化身,在晶球之中,又冷笑道:「彭康,你不必狗仗人勢,乘著我落在賊尼圈套之中,便如此發威。如真言而有信,敢到我那天外神山去,我不將你留下,便永不為人。既如此說,我便看在你份上,將那迂老兒的孫子還他,你和這賊尼,卻海枯石爛,這冤仇也難解了。」

  說罷,忽從晶球之中把嘴一張,放出一縷黑煙,那倒在殿上的江遠,大叫一聲:「好厲害的魔崽子,這一下悶煞我也。」

  驟然從地下一躍而起,滿面驚懼之色,直趨江浩懷中躲避不迭。虯髯僧在旁一見江遠生魂複體,大袖微揚,立刻抖落一朵青黃色燈花。那個綠色晶球上一合,那楊文秀元靈所化小人立被穿過晶球包沒。

  不禁大叫道:「無恥賊尼,我已如約將那孩子生魂放出,你如稍有信義,便該立即放我回去,不怕日後你與那鬼叫化尋上門去,再將我置於死地自無話說,如今話才說好,為何這等言而無信,又著這番狗用佛火神焰燒我,難道這也是你們自命正教門下所應有的手段嗎?」

  虯髯僧大笑道:「我想不到,你居然也說出這話來。你如真的肯守信義,不但他們兩位道友決不會食言而說了不算,便我也決不願落井下石,也來湊個熱鬧,要你好看。你試自己先想一想,如非你先打算留著那所攝的幾個人影,回山再為報復,我能下這辣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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