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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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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身向心印笑道:「小禪師真是佛法無邊,我已自魄散魂銷,誰知除魔去心安而外,一無損耗,仍只是我本來面目,只舍卻一副臭皮囊幾根朽骨而已。」 說罷連連稽首道:「劫餘之人,今後如有尺寸進步全是小禪師所賜,我實感激極了。」 心印笑道:「道友不必如此,此系道友本身功力,與我何干,不過稍停也許還有個舊相識要來相見,還望消除恙怒,盡釋前嫌才好。」 聞野鶴大驚道:「我雖已修魔道千年,只因尚知自愛,即使所煉神魔,也系用本身元靈化身修成,極少與正教中人結怨,難道此地還有冤孽不成。」 正說著,忽見眼前青光一起,那座延賓閣中,忽然飛來一人笑道:「聞道友別來無恙,還識得當年不辭而別的何天香嗎?」 聞野鶴不禁大驚失色,忙道:「何道友,當年我因入魔太深,自知不免開罪,所幸道友見機遠引免致兩敗,彼時我雖窮迫不已,實有欲得而甘心之意,但現在已經心印禪師用無邊法力代為解脫群魔,痛悟前非了。如欲懲罰,我實罪有應得,決無反抗之理,如欲就此釋嫌,我也自願伏罪,尊意如何?還請早作決斷。」 鐵掌麻姑笑道:「我如來此問罪,能這等相待嗎?實不相欺,連這位小和尚,還是我請出來的呢,再說當初我們原是爾詐我虞,也不能全怪你。如今幸喜你已解脫重魔大澈大悟,我只有向你賀喜之不暇,怎會再修前怨呢?」 心印笑道:「好了好了,你兩位既對陪不是,這場公案算是了結了。」 說著,只見柳春兒一扯東方明,也從空中降落,向鐵掌麻姑笑道:「原來麻姑姑和這位聞道長竟是老朋友,你兩位這一來不要緊,倒害得我們兩人到九天之上,星河之中去逛了一道,幾乎把兩條小命兒全送掉,這等差事以後還是免勞照顧吧!」 聞野鶴不勝慚愧道:「小可适才無狀,倒害得兩位小道友上下九天一場,不過兩位道友,道力都著實驚人,我雖修道多年,竟連失重寶,迭遭敗挫,已由心印禪師為我解脫,何仙子又是舊相識,還望兩位看在他二人分上,多多原諒,請將姓名見告,以便謝過如何?」何天香聞言笑道:「聞道友,你又上當了。憑他們這兩個小淘氣,哪裡會是你的對手。那還是這小和尚暗中用佛法主持,才能勉強爭衡。後來被你那幹天混元紫氣卷上九天,我還疑惑非糟不可,心中非常著急。因小和尚說,他二人另有因緣遇合,決無兇險,才略寬心。 「誰知果然被他料到,無心之中竟被一位天外散仙救下,將你那幹天混元紫氣收去。要不然,就我們的恩怨可解,打了小的,老的必定出來,那柳不疑和東方旭初兩位老前輩能饒你嗎?」 聞野鶴失驚道:「東方道友我是知道的。原來這位小道友,竟又與柳不疑有關那就難怪了。」 鐵掌麻姑又笑道:「你出乎意料之外嗎?誰教你上來就那麼目中無人呢?不然先問清楚,不省得若干是非嗎?」 說著,指著二人一一代為介紹,聞野鶴一手執著一人笑道:「自古不打不成相識,我便敗在你二人手裡也自值得。即使有小禪師暗中相助,這家學淵源的道法,也著實驚人了。尤其是東方道友,不特挾有前古仙兵,便我那太陽真火,換一個人,也決收不了。小可佩服之至,以後再也不敢輕視天下士咧。」 東方明、柳春兒笑著遜謝之下,又道:「聞道長,既然修道千年,又和我們素無恩怨,今天為什麼又忽然上門尋事起來?實不相欺,我二人那一套無禮做法,全是小師叔教的,他有心要激怒你,才好替你解脫群魔。适才開罪之處,還請見諒才好。」 聞野鶴長歎一聲道:「這一次我雖咎由自取,也實在是激出來的。」 說著,看了心印、何天香二人一眼,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那聞野鶴,雖然是魔教中有名人物,但是他的道法,向來自成一家。除了魔法之外,又曾於浙江口外,桃花島下礁石之中,得著前古真仙洞玄於,遺下一都洞玄經,所以深得正邪兩派之長。 修為日久,閱歷日深,平日對於各派宗長極少許可,雖習魔道,也少有惡行。因此正教中人固少往來,就是魔教中人,也不大接近。 偏偏在數甲子以前,鐵掌麻姑何天香魔道初成,專一搜尋夙根較厚的魔教長老試法。 那年卻好在杭州漫遊西湖,在湖心亭上兩人相遇。 鐵掌麻姑一見對方竟是有名的人天主宰聞野鶴,便隨往東海島上。 聞野鶴平生雖習采補之術,卻從不去尋良家婦女晦氣,只找魔救中蕩婦淫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見鐵掌麻姑上門俯就,便先有了一個決無好貨的心,雖不打算置之死地,也想使之吃一大虧,知道厲害。 等到島上兩下一談,才知道對方竟和自己是一流人物,心中轉生憐惜,不忍即下辣手。那何天香卻是初生之犢不怕虎,竟想用天魔吸髓之法盜取聞野鶴元精。 聞野鶴猝不及防,幾乎著了道兒,不禁心中大怒,也用魔道中秘法,奪敢天香玄珠。一爭一奪之間,天香深知不妙,一面乞憐,一面並舍一部份元精,假作昏厥之狀。 聞野鶴心中不忍,轉用丹藥灌下,囑其靜養數日再說。天香卻乘此機會,冷不妨逃回中土,但對野鶴始終感激。那聞野鶴見天香逃去,雖然追了一陣,一晃數甲子過去,早將此事忘卻。 誰知數日前,偶往海底採取珊瑚龍涎,忽然遇見一個裸體少婦正在追逐一群海狗,迎濤穿浪,上下翻騰不己,那姿態之美妙,簡直無以復加,但手段卻甚毒辣。 那一群海狗約摸有百十條,雄狗只不過一小半,轉瞬之間便將雄狗狗腎全部取下,連那雌狗也殺得一個不剩。那裸體少婦卻面不改色,絲毫無動於衷。 他不由心說:「此婦為何如此殘忍,殺雄狗取腎猶有一說。那雌狗何辜,為什麼也殺得一個不剩。」 正想著,那少婦忽然看著他一笑,像一條人魚一般,直躥過來,才到面前,猛一伸手,行法忽將海水逼退數丈。 赤裸裸的,向身側一站嬌笑道:「你這位道長是從哪裡來的。我因為要誘殺這些海狗,不得不脫光衣服。你為什麼躲在這裡偷看人身體,是何道理?」 聞野鶴對她本已心存不快,再見她竟公然來向自己賣弄風騷,心中更怒,不由喝道:「我在此地採取龍涎珊瑚已有多日,誰曾看見你來。你是誰的門下弟子,竟敢這等無禮。」 那少婦一看聞野鶴相貌裝束,忽然眼珠一轉妙目流盼道:「哎呀,憑你是哪位老前輩,我只說了這兩句話,也算是無禮嗎?」 說罷纖腰一扭,玉體瑩然又格格一笑道:「我姓武叫武倩兒,現在白骨教下。老前輩,你呢,能將名諱法號賞下來嗎?就算我适才失禮,等問明之後,再聽你老人家處置還不行嗎?」 聞野鶴聞言,一手持須道:「原來你是白骨教的賽媚娘武倩兒,那就難怪了。老夫乃是東海人天主宰聞野鶴。彼此雖然同在魔教,卻素無往來,你也不算冒犯我。不過那群海狗與人何尤,你殺雄狗取腎還有一說,為何連那雌狗也一個不留,此舉未免大傷天和了。以後卻不可如此呢!」 武倩兒一聽,來人竟是魔道中有名的人天主宰聞野鶴,不禁暗吃一驚,連忙就海底下拜道:「原來是聞老前輩法駕來此,弟子無知,适才多多冒犯了。承蒙訓示以後敢不如命。不過我們魔教中厄運已經來了,你老人家近來也有所聞嗎?」 聞野鶴笑道:「魔教近來有什麼厄運,想是那些自命正教的幾個僧尼,又尋著你們的晦氣了。不過,就我所聞,近年來,你們也委系鬧得太不成話了。為什麼又甘心投入西方魔教,做起阿修羅的臣妾起來。此舉便我也大不以為然,你們能怪人家出來作對嗎?」 武倩兒聞言,上下看了聞野鶴一眼笑道:「老前輩責備得極是,弟子決不敢替敝教辯護。不過,你老人家知道那些自命正教的老鬼,連你也要剪除嗎?」 聞野鶴笑道:「你這妮子竟連我也想鼓動嗎?須知老夫修道千年,向來與各派宗主極少恩怨,便對那幾個異樣的僧尼,和武當、崆峒、峨嵋諸派掌門人物,也都以晚輩視之,從來不屑與較,他們為什麼要連我也剪除起來。我已心知你意,一定是現在已被武當一派仙俠逼得走頭無路了,所以打算激我代替你們去抵擋一陣對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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