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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錢玉英聞言不禁面有喜色笑道:「那麼余道友前生一定是苗峒派祖師藍蔚老前輩門下的惟一漢人弟子王靈了。」

  餘海珊看著心印道:「小弟便是昔年的逸叟王靈,只因要煉那固魄丹必採用若干歲久通靈的猩猿精血骨殖才見靈效,殺生害命自所難免。小弟便因此曾經著實受過南海虯髯僧和這位小禪師的教訓。如非他師徒知我舍此以外平生並無惡行,也許早就死在他師徒的劍下了。誰知後來終遭孽報,命喪在一個異類修成的妖人內丹之下,所煉固魄丹並未用上,即行轉劫,今生又淪魔劫,說來也許就是殺害無辜通靈異類之報,亦未可知。」

  心印笑道:「你試請想一想,那異類修為比人更難,能夠歲久通靈決非容易,你卻專找這類猩猿加以殺害,世法平等,能不上幹天怒嗎?」

  說罷又道:「那丹既已煉成但用無妨,不過對那因你煉丹折割而死的猩猿,還須善解冤孽才好,要不然,在未來諸劫中又不知如何冤怨相報了。」

  余海珊聞言,不禁悚然受教道:「既承小禪師指點迷津,他日敢不如命。」

  心印只笑了一笑,轉向楊繼武道:「人身不易,你只看一看,這幾位老前輩,誰不是因為情關難勘,種下不可解的諸生孽累,以後還須時刻警惕才是。那大同教主彭康平生疾惡如仇,你既歸入他的門下,更須謹慎,忽貽師門之羞。現在可與楊棄兒、大桃兩人前往黑石山,聽候雪山老前輩法諭,再行隨同赴玉龍潭群仙驅魔衛道大會吧。」

  說著又向余、趙、錢、薛諸人道:「仙凡浩劫不久即屆,諸道友均不免要隨劫流轉。既余道友有煉就固魄丹,速宜早為之計。服丹之後,玉龍潭諸長老必有簡相邀,說不定會後,對諸前輩道友,都有重任付託,這正是修積外功的良機,千萬不要錯過。」

  說罷向眾人打了個問訊,又將狗皮道士、銅袍道人一拉道:「此間事既已了,玉龍潭近日已來了不少老前輩,有些請貼並已發出,開會期近,各派弟子均有職司,所以柳師伯和萬師叔命我來此了卻這幾樁公案之外,並諭知你和這位張老弟,趕緊前往,我們也就此走吧!」

  說罷攜了二人對眾人略一為禮各縱劍光向室外飛去。那楊繼武、棄兒、大桃三人也告辭出穀。薛惜惜極是依依不捨,又一再懇求三人代求公孫老前輩為外祖母設法全魄,以便轉劫,三人俱各答應。那錢玉英因見三人俱不精馭劍飛行之法,笑向棄兒大桃道:「三位道友,如再從地底到前洞去,未免太費手腳。不如由我設法,代送一程吧!」說著默運玄機,暗施乾坤大挪移之法,將三人送出穀去,一直到黑石山偃月峰才落地。大桃、棄兒只見轉眼工夫,已在所居洞前,不由俱各驚詫不已,這且不提。

  在另一方面,心印和狗皮道士、銅袍道人三人,自離紫霞洞天以後,把劍光連在一處,一面在空中飛著一面交談著。狗皮道士首先問道:「師兄怎麼百忙中有此閒暇,特為到這紫霞洞天來一趟,是各位師長所差嗎?」

  心印笑道:「這些時,我因奉命到處邀請各位尊長,已經忙得不亦樂乎,要不是奉了師長所差,能在百忙中抽空到這裡來嗎?」

  銅袍道人笑道:「難道這裡的事,與將來祛魔衛道的事有關嗎?」

  心印道:「豈止有關而已。固然這裡老少三輩,與將來消滅白骨教有極大關健。那一對散仙,更是到時擒誅阿修羅王,剷除西方魔教不可少的人物。所以我二位師父和鐵肩大師柳師伯商量之下決定教我跑這一趟。」

  狗皮道士道:「我那大師伯已經到了玉龍潭了嗎?」

  心印笑道:「豈止柳師伯來了,連萬師叔,慧因、慧果兩位師太也全到了。便各派長老門下,小一輩仙俠也到得不少!只可惜你那位三生情侶,卻因奉命坐關,一個也不能來,未免美中不足而已。」

  狗皮道士笑道:「師兄怎麼又對我取笑起來。你只看我這副行頭,也是個打算和三生情侶相見的模樣嗎?」

  心印大笑道:「情侶是情侶,狗相是狗相,這有何關礙。你能說情侶之中便沒有狗相的,狗相之中便沒有情侶嗎?」

  狗皮道士笑道:「許久不見,怎麼師兄野孤禪猶昔。你既沒有現狗相,又不是情侶,怎麼知道狗相與情侶無礙呢?」

  心印笑道:「世法平等,狗與情侶原無關礙。你自著相,為什麼反道我野狐禪?」

  銅袍道人忙道:「你兩位且莫打機鋒,到底這次玉龍潭之會,邀請的是些什麼人?心印師兄能告訴我一點嗎?」

  心印道:「你要問這個嗎?這次的祛魔衛道大會,原本只打算邀請各派宗主和得力弟子,算來也只二三十位,誰知風聲一經傳出,各方飛劍傳書來問的,竟多到百余位,連若干閉關潛修的老前輩和海外散仙,全部願意與會,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有些原來是魔教中知名之士,竟也說明,願意改邪歸正,斬魔贖罪。有的當然是藉口來探虛實,有的卻真誠懇求,決無不允參與之理,所以這一來人便多了。

  依鐵肩大師的意想,便連那意在窺探的魔道中人,只願意來,我們也不拒絕,但是暗中決不能不加準備以防意外,所以這才提前命你兩位前去以供差遣,一面索性擴大範圍,連魔教中稍知自愛的人,也送去一份簡貼,讓他見一見這個龐大的陣容,以後也可以稍為斂跡一點。」

  狗皮道士失驚道:「這一來雖不要上千人,也非數百不可,那玉龍潭底的仙府如何能容納得下。」

  心印笑道:「你當會場還在潭底仙府嗎?如今原來計畫早變更了。那是我那恩師不老婆婆出的主意,因為來的人既魚龍混雜,良莠不齊,難免有暗中生事,運用邪法破壞會場的,所以把大會會場改在峰頂。那潭底表面上只作本門長老棲息之所,實際上卻是各派主要人物所會商的地方。目前峰頂潭側,已由我那恩師和鐵掌麻姑何天香,運用道法,添了無數房屋。尤其是那大會會場,佈置得異常富麗堂皇,你如再去,恐怕已經認不得了。」

  銅袍道人笑道:「這個大會,準備多少時間呢?」

  心印道:「正日只有一天,不過會前會後的籌商安排,至少也須一月。」

  狗皮道士道:「既然會期只有一天,如何要費這大心力去安排佈置咧。」

  心印道:「你知道什麼?原來這大會,只為將來祛魔弭劫衛道而設。如今因為魔道中人也要來參與,所以不得不略變原意,寓以示威勸告之意。如不在外觀與內容上使其懾服,則不免反被輕視了。所以才由我那恩師和何仙子花了七晝夜的工夫,半真半幻的,把那潭側五裡以內,各依地形建築起末,以壯觀瞻。你去一看就知道。」

  銅袍道人又笑道:「那麼,大會以後,這許多佈置又作何用途呢?」

  心印道:「這些佈置,原是半真半幻。一經開過會,本是幻境當然撤去,那一部分真的,將來還要移到別一個地方,另有用途。你二位到時自知,此刻卻不便多說了。」

  說著,把手向前面一指道:「你們請看,那一片雲海之中,便是新建的大會會場。只因會期以前,由慧因大師行法封鎖著,不到峰上決看不出來。不過,便這萬山之中一片雲海,也夠人瞧了。」

  兩人在遁光之中一看,果然在四面山巒起伏,群峰拱揖當中,已經添了白茫茫一片雲海,將整個玉龍潭和附近峰巒完全籠罩在其中,便是慧眼神目,也不易看出,不禁俱各讚歎不已。

  再催遁光向前行時,只見那一片雲海,一直延到黑石塢後山下,方圓何止數裡。如非前此來過,簡直不知道裡面還藏著若干泉瀑山崖林麓戶舍。

  只在通到玉龍潭的山徑上,卻多出一座山石砌就的樓閣來。那座樓閣,正當雲海邊上,石色殷紅,時有流雲,因風吹過樓下,便似雲海當中,浮著一座朱紅小閣,又似海上仙槎,偶露孤蓬,看去非常顯眼。

  心印一按遁光道:「那便是新建的廷賓閣,專為廷納仙賓之所,也可以說是入潭第一重門戶。每日均有人輪值,規定每一位仙賓蒞臨,先由輪值人接待。如系各派宗主前輩仙俠,立即傳聲諸長老來迎。便稍次諸位仙俠,也必由輪值人接入指定仙館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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