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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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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又笑了一笑向那道人道:「你的眼力不錯,我們這位道友的確出困未久。你要問他也許因為被一般魔崽子的障眼法弄怕了,所以不敢依你規矩來說。我這小和尚雖然出世太晚,沒有能趕上孤雲兩位長老在雁蕩絕頂煉魔的那場熱鬧,畢竟膽子要比他大些。你這兩項規矩我全可以答應,不過你如輸了,我卻無心將你帶回山去做個小沙彌,也不願意打你,只請從此仍回到冰山絕頂去作你自在魔王,不必再和這位大師糾纏便夠了。你待如何?」 那道人看了心印一眼道:「你這小和尚是誰的門下,既如此說,大概已經知道我是兜率天魔石坤祖師了。你既明知故犯,那就不能怪我了。」 說著袍袖一展,一道紅光將心印罩定,大喝道:「小小年紀竟敢如此狂妄,且隨我回去,再聽發落吧!」 轉眼那道紅光裹定心印直向那道人袍袖投去,一晃不見。又向眾人大喝道:「那小和尚已被我用袖裡乾坤捉去,此次帶回山去,少不得夠他受用,你等又待如何?」 眾人一聽那來的道人,竟是昔年左道中一個最難惹的兜率天魔石坤,又見一照面就將心印攝得無影無蹤。 方在俱是一怔。忽又聽見心印哈哈大笑道:「姓石魔崽子,你別吹好不好,你那袖裡乾坤也不過如此,我小和尚已經領教了。還有什麼新鮮的頑藝兒沒有,要不然我小和尚可也要還手了。」 再細看時,那心印卻笑容可掬的,負著手,站立在原來的地方,顯得非常暇逸。 石坤不由一驚,大喝道:「你這小賊禿,膽敢從我這袖中逃脫。」 說罷,二次又將袍袖一晃,飛出一道紅光來攝心印,誰知這一次連攝也攝不動。心印仍是自由自在的站在一旁一面笑道:「你這無賴的魔崖子,一味說大話嚇人有什麼用處,別看小和尚年紀雖輕,卻曾從孤雲上人學過慧劍心光,現在也該我還手了。」 說罷,也將大袖一擺,飛出三寸來長一枝小劍,石坤把頭一抬,一見竟是昔年曾吃大虧的慧劍。再看心印腦後又飛起一圈淡金色光華,分明和昔年對頭所用心光也無二致,不由心中更驚。 但一時又無法下臺,只得把牙一咬,身子一抖,渾身道服一齊脫落,露出一個鮮紅如血的人體來,仿佛一身人皮被剝去的模樣,雙手一伸,便向心印撲去。 石坤全神都注在心印身上,只防著心光照體和慧劍直穿紫府之厄,以為只能躲過二寶,這赤屍奪魂之法,只一將人罩上,無論仙凡,必被將全身精氣吸盡,便連元神也無法遁去。 萬想不到這兩件前古奇珍一齊發作,而且無意中用得確如其份,先是寒犀鏡光,將魔體罩定。接著,那青黃赤白黑五道劍光橫沖過來,裹著一絞,那輪紅日再向上一合,已是難當,只厲叫一聲,那千百年煉就的魔體己被絞碎。 偏那心印的心光,又在外面圍定,那一個鮮血也似的魔影,一被五行日月輪絞碎,在空中略一旋轉又結成人形,待向外面沖出,恰好一頭闖在心光上面,便似凍蠅鑽窗一般,再也闖不出去,又吃五行日月輪絞了一次,殘體尚未結成人形,那慧劍又自飛來,一下刺個正著,只急得老魔在心光之中,厲吼連連。 那女尼站在一旁,忽向眾人道:「這廝自是狂妄無知,還望諸位道友,網開一面放他回去吧。量他經此一來,目前也無顏再來生事了。要不然,由此形神俱滅固是咎由自取,但事由我起,未免便有背我十餘甲子忍耐之願了。」 大桃、棄兒聞言,首將鏡輪兩寶收回,那石坤在心光之中略容喘息,又厲叫道:「我不想你這毒婦,竟在此地預先埋伏下許多小狗,致使我連吃大虧。你想憑這幾句話,便使我饒你,那是妄想。老實說,只我一息尚存,決不與你干休。」 叫罷,那團鮮紅血影,又在心光之中,結成人形,張牙露爪打算沖出去。 心印笑道:「你這無賴的魔崽子,鬼叫什麼,如非你尚有一個大對頭,要找你算清舊賬,只我這心光一合,再用慧劍一絞也就夠你受了。」 正說著忽聽空中遠遠一聲鶴唳,東方天際陡然飛來一片五色彩霞,晃眼便遮滿了半邊天。那五色霞光來得較近,更雜著無數銀星,每一銀星四周,都好像水中漩渦一樣,幻為五色雲圈,一排接一排洶湧而來,看來好似一片雲波,直向谷中上空飛馳而來,其來勢之猛與悅目,簡直為宇宙之間未曾有的奇觀。 眾人一怔之下,又聽空中大叫道:「石坤,你無恥淫魔只敢損傷蘇仙子毫髮,我如不將你化骨揚灰,元神打入海底寒潭,便不算是散花童子寶樹真人。」 說著那一片五色雲煙,忽然中間又漩起一個極大漩渦,猛然向下一沉,從彩雲中間飛下一隻六七尺高的白鶴來。 那鶴丹頂玄尾,毛羽雲白,看去較之常鶴高大多了,氣象也非常威猛。背上卻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幼童。 那童子生得粉妝玉琢,一張小臉白裡帶紅,就仿佛一朵初放芙蓉一般。再加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精光四射,頭戴著束髮銀冠,上身只穿著一件白綾黑色荷葉邊披肩,下面白綾彈墨戰裙,手臂腳脛赤裸著,露出一付欺霜賽雪的皮膚,端的和天上仙童一樣。 心印見他一來,鶴才飛下,便將心光慧劍一撤。石坤猛覺身外一松,方才自喜。再抬頭一看,見那來勢分明是自己生平惟一死對頭。 不由又厲叫一聲,大喝道:「謝元小兒,原來你們做成圈套,打算前來暗算我。這樣也好,你這段公案算來將近千年,今天便在此間作一了斷便了。只你不似這些小狗以多為勝,我如不勝,自甘永遠遁跡仙山,足跡決不再到中土一步,聽你兩人作一對神仙眷屬,你如不勝,又待如何?」 那鶴背的散花童子謝元臉色一沉道:「你這無恥淫魔,只出此言便該萬死,我與蘇仙子雖然九世情侶,又同住東海小蓬萊仙島將近百年,哪有半點兒女之私。怎會象你這無恥淫魔,一味對她纏擾不已。如今她已歸入佛門,本應今日功行圓滿。你如稍有人心,也就應該從此撒手才對,如何卻乘此時又來生事,累她功敗垂成。如今既自己以為魔法高強,我們不妨就此一拼,我如不勝,甘願重墮輪回,再轉一劫。你如不勝,再想回那冰山魔窟可就難了。」 石坤冷笑道:「如今是非難論,只有勝者為強,一言既出,決難反悔,你且等著我的。」 說罷一張雙臂,那付血影便向謝元撲來。 那女尼方叫得一聲:「且慢。」 謝元也將手一揮,天空那片五色光華夾著無數銀星,立向石坤當頭罩下,轉眼便將那血影包沒,好似一團五色琉璃,中間包著一個通紅人影。接著那萬點銀星,紛向血影打去,只一著身,立刻爆炸。一刹時,忽如百萬天鼓齊鳴,震聲不絕於耳。 眾人才知,那片彩雲不過五行真氣凝煉而成,那無數銀星,卻是西方庚金精氣所煉神雷,無論仙凡,只中一下已經難當,何況千百神雷依次打到,那聲勢之盛,幾欲震撼天地。 加之五行真氣又流轉運行不已,那兜率天魔石坤,雖然所煉魔法已近千年。連四九天劫也渡過兩回,幾成不死之身,一遇上這等聲勢,也只有拼命掙扎,毫無還手之力。 加之在謝元未來以前,又連遭重創,元神受傷極重,因此更形不濟,看著那個血影已被五行真氣和太白神雷震成萬縷血絲,簡直無法再行凝固,只有隨著那一團彩霞旋轉不已。但那太白神雷,仍在一個接一個的打上去。 那女尼在旁不覺淒然道:「謝道友,你我在無量劫中,只此一段夙孽一時尚無法消除。我本想用極大願力和忍耐,在往生極樂之前,加以化解,即使遲我數甲子成道也所甘心。萬想不到數由前定,仍非人力之所能挽回,這一來又種惡因,此結終不可解了。」 謝元道:「這廝本就瞑頑不化。以孤雲、寒雲兩位神僧,絕不可思議的神通,尚且無法使其回頭猛省,何況你我。與其任其纏繞不休,何若就此除去,即使因此再種惡因,不比任其糾纏還要好得多嗎?」 說著心神稍分,手下略慢,那石坤所化的血影,忽又驟然凝聚成形,大喝道:「要想除我,只怕未必能如你願。」 說罷一聲震天也似的巨響,那具血影,忽然自行爆炸,竟將那片五色霞光,震開一洞,無數血絲碎片,立刻沖出十之八九,在彩霞之外又厲嘯一聲後,化一點紅星,向西北方向隕墮,瞬息之間,已在千里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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