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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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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看朱可侖,竟自彬彬有禮,與前判若二人,不禁暗暗驚奇。 大桃也忙道:「那是我二人應有魔劫,不過假手道友而已,但願道友能洗心革面,便也不枉我二人受那三天諸般苦難了。」 朱可侖愈加慚愧道:「道友金石良言,敬當永識。」 說罷,又向雪山姥姥稽首告辭,複與二人為禮而去。雪山姥姥等朱可侖去後,向兩人看了一眼道:「今天你二人雖然又是九死一生,但仙緣遇合也很好,那朱蘭仙實千年難遇,萬想不到,你二人竟于無意中得之,如非福緣深厚安得有此。」 說罷,又要過棄兒上套的那環形之物,仔細看一下笑道:「我道本山數十年來,都隱隱有劍氣寶光上沖,到底是件什麼出奇仙兵,原來卻是此物,那是就怪了。」 大桃一面取出一粒蘭實獻上,一面躬身問道:「弟子今日所經,諒在恩師明察之中,但師妹與弟子實不知道又已經九死一生,此點還望明示,以免以後再蹈覆轍。」 雪山姥姥道:「你兩個今日所遇一蟲一獸,都是天生惡物,尋常人一經遇上之後決難活命,便骨頭衣服也必被化去。尤其是那毒蟲,名為藍蛟,其毒無比,所噴毒氣,人獸當之,從無能活過三個對時的,那毒涎一著血肉人便立刻化成黃水。你二人如非巧遇千年朱蘭結實,恰是發出祛毒香氣時候,早已死在洞外了,還能回來嗎?那異獸噴火狻猊,名載道書,一出世便以毒蛇為糧,天生是那藍蛟剋星,但所噴毒焰,人也難當。你兩個一天而遇天地間極難遭遇的兩種惡物而竟得不死,又轉禍為福,已是不易。棄兒更因此而脫胎換形,又獲天府珍奇,還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棄兒不禁一怔,隨又跳躍道:「師父,當真我把那朱蘭實吃下去便能脫胎換形嗎?」 雪山姥姥道:「單只一朱蘭仙實,哪有這樣容易,這是天造地設的機緣全給你遇上了,才有這樣巧合。你先中藍蛟毒氣頗重,臉上已被腐蝕,將一層外皮化去,就我能及時趕去設法醫好,也必更形醜惡,誰知偏被那蘭實靈液無意中噴上,恰好化腐生肌,這一來只消三日痂落,便容光煥發了。」 說著,又將那蘭實接在手中道:「我本不須此,只你們一片孝心所在,不得不收下來,待我行法保存,將來和這一絲蘭葉一齊練成駐顏之藥,留贈有緣吧。」 說罷將朱蘭實葉一齊收好。棄兒笑道:「師父,既有此靈葉,你老人家不會也變得好看些嗎,為何反而要留贈旁人呢?」 雪山姥姥哈哈大笑道:「我如須以假面目與世人相見,何須靈葉,那也不成其為雪山醜大師了。」 說罷又道:「這件天府仙兵,原名日月五行輪,本系兩柄,這是一柄日輪,其光紅如一輪旭日,上面附有青黃赤白黑五道劍光,按著金木水火土五行,可以分合使用,一旦五行合運共捧一日威力更大,便當世幾個老怪遇上也必盡其全力才能招架,可惜那柄月輪不知流落何所,如再能雙環合璧,便諸天神魔也不難制了。」 棄兒不禁雀躍道:「真的嗎?只可惜這環兒太大了,要能小一點,帶在身邊教人看不出來,放出去一下便能制敵死命,那才多好。」 雪山姥姥笑道:「這種天府仙兵本來大小由心,練到家,只意念一動便可發出,千百裡外往還只一瞬息,你當和凡鐵一樣,有一定大小嗎?」 說著,行法一收那五行日月輪立刻只縮成酒杯大小,好似小孩子玩物一樣。猛然一放,又見光芒四射,青黃赤白黑五道劍光捧著一輪活像初升的旭日,紅光之強烈直逼得人二目難睜。 隨又收起來,將五劍分開發出,都和尋常飛劍無異,一經合運起來,五劍纏在一處,又仿佛一條彩虹一般。 大桃、棄兒不由看得呆了,驀然寶光一落,仍是一環五劍,雪山姥姥托在掌上,又笑道:「真不枉是天府奇珍,竟有許多出乎意料之外的妙用,不過可惜罡煞之氣太重了,這一次出世又不知道要染上若干妖邪的血腥呢?」 接著,又看了棄兒一眼道:「雖說斬魔即所以衛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多事殺戮也與自己仙業有礙。現在我就將祭練之法傳你,不過以後到用的時候,還宜宅心仁厚為是。」 棄兒悚然答應道:「弟子得此仙兵,以後如敢妄殺一人,自願兵解以償殺孽,還望恩師成全。」 雪山姥姥又笑道:「是我錯了,你本來就是應這殺運而生的,又安得不與諸魔周旋,不然哪有這樣巧的遇合呢?」 說著密傳心法,命棄兒勤加練習,傳罷又將二人查看了一下道:「你二人所受蟲毒已經發作,雖然已服靈葉,不將毒氣除去終非了局,此刻更可各自去做一回靜中功夫,將周身血氣運行一周天,那毒氣一下便可無事了。」 二人領命自向石榻面壁去做靜中功夫。等到坐定,對著那光如明鏡的石壁一看,只見自己臉上,不但其黑如舊,而且已經全腫起來,那皮膚以內,好象火灼一般。 連忙照所傳口訣,做起功夫來,等運行一周天后,轉覺肚痛好烈,各自忍不住,奔到洞外大解一次,將所受毒氣排出,才覺痛快,只皮膚仍然奇痛如故。二人又向雪山姥姥請問,是何緣故,有無妨礙。 姥姥笑道:「改形換貌能不痛楚嗎?只等三天以後便好了,此刻如由我行法止痛而有害無益。」 兩人只得忍痛仍去練劍。過了一天,痛楚稍好,忽又發奇癢,更覺難受。直等第二天晚上,方才痛癢全止。 第三天,棄兒一清早起來,忽覺手臂上皮膚皺裂,一塊塊落下來,臉上也又作癢。試用手去一摸,竟粗糙異常,對著石壁一看皮膚已焦,又滿生著皺紋,較之過去更為難看。 心方詫異,忽然頷下、耳際、額上裂開了縫,裡面露出白如羊脂的肉來。 再試著,從頭上裂縫,拈著翻起的黑皮向下一揭,只見那一層皮和一個面具一樣,應手而下,倏然露出一張恍如旭日芙蓉的臉來。 不由自己一怔,驚得狂叫道:「師父,師姐快來看,我變了。」 雪山姥姥不由一笑,大桃一細看,竟是一個仿佛仙露明珠般的少女,哪裡還是昔日醜怪的棄兒。 連忙替她將耳後項下的零碎黑皮也揭去,更覺容華絕代,光豔照人,只喜得棄兒不禁憨跳起來。 一會兒大桃臉上黑皮也自褪去,較昔日格外豔麗,而且也好象年輕了好多歲,和棄兒站在一處,猶如雙胎姐妹一般。 雪山姥姥拍手笑道:「我雖久不著相,但醜怪一生,竟收下你們這樣兩個徒弟,也可快意于一時了。不過醜卻無妨,一美便易多事,你們從今以後,更須加緊用功,以防意外。我這雪山宗派,雖和釋道兩門不同,不忌婚嫁與男女之愛,但決不允許逾閒蕩檢,更決不容人欺負,還望你二人善守師門戒律,為我雪山一派光大門戶才對。」 兩人聽罷,悚然領命,各自去做功夫。一晃又過去數日,大桃劍術固然精進不少,便棄兒那五行日月輪也能勉強運用,兩人都非常高興。 這一天下午,兩人正在洞外小溪邊上洗滌著衣物,猛聽西北天際,忽然發生一種刺耳異響,接著一片彩雲,疾如奔馬向洞前飛來,轉眼便到了半空。 遙聞空中一個女人口音喝道:「雪山姥醜婆子,我阿修羅教下,向來與你這老鬼兩不相犯,為何將我女兒從太子堡趕了回去,又將我徒兒用冰魄寒光罩住,煉化他的附身神魔,是何道理?如再不出來論理答話,就莫怪我將這一帶化為火海了。」 說著彩雲一斂,從空中落下一個和前見美娃娜一樣裝束的少婦,在對溪站定,正向著洞裡戟指而立。 棄兒一見,丟下手中衣服,瞪起眼睛也站起來道:「你這妖婦是誰,敢到這裡來撒野,我師父現在洞裡入定,有什麼話對我說好了!」 那婦人看了她一眼,轉怒為笑道:「我乃羅剃王妃黛妮是也。你叫什麼名字,既稱雪山老醜婆是你師父,可速喚她出來,我不值得與你計較。」 棄兒冷笑道:「我名楊棄兒,憑你這樣,也配我師父和你答話嗎?你方才不是說我師父把你那寶貝女兒趕回去,用冰魄寒光將你徒弟罩住了嗎?誰叫他們將我和師姐困在無間地獄裡三天呢?這只能算是扯個直,一報還一報,能怪我師父嗎?」 說時,兩個小腮幫子雖然鼓著,但仍遮不住一臉嬌憨之色。那自稱黛妮的婦人笑道:「我聞得美娃娜宮主回去說,那老醜婆子收有兩個徒弟,一個大的還長得不算惡,一個小的,簡直醜得和老醜婆子一樣,如何又有你這小鬼呢?」 棄兒最忌人說她醜陋,一聞嬌婦此言,心中更怒,又聽口口聲聲稱她師父老醜婆子如何,秀眉一豎正待施為,大桃也站起來冷冷的道:「聞得阿修羅老怪的老婆叫碧麗司,哪裡又跑出一個黛妮來?你自己不要臉無妨,這個卻冒充不得呢!」 那婦人怒道:「那碧麗司乃阿修羅王正妃,我乃魔宮次妃,有何冒充之有?我本因你兩個長得還討人喜歡,所以才另眼看待,教你們喚那老醜婆子出來,如敢放肆,便休怪我手辣了。」 棄兒笑道:「說來說去。原來你不過是那老魔頭的一個小老婆,也敢到我師父門前叫陣,真太不量力了。」 黛妮聞言大怒道:「小鬼,你敢放肆,我且先叫你嘗個滋味再說。」 右手微揚,一道五色妖光,直向棄兒掃去。大桃一見,左肩一搖,一拍劍囊,劍光也自出手,向那道妖光迎了上去,只聽得嗤的一下,聲如裂帛,那道妖光立被斬斷,化為一條五彩絲帶落在地下。 黛妮愈怒,也一拍腰下劍囊,飛起一道殷紅色劍光向兩人橫掃過去。大桃又縱劍敵住,兩道劍光絞在一處,只殺得難解難分。 棄兒見大桃無法取勝,看看已落下風,又存心想用妖婦來試手,忙一行法,將那五行日月輪放出,因恐遭敗,竟將五劍一輪齊向嬌婦射過去。 那妖婦原是阿修羅王寵姬也是魔宮有數人物之一,對美娃娜向來愛如己出,便對那朱可侖也非常喜歡。二人敗回,雖然未搬是非,只是實話實說。 阿修羅老怪老奸巨猾能忍受,魔宮其餘各人無不暴跳如雷,有的竟主張不必再等三十年後仙凡浩劫,立刻趕來中土,爭回這口氣,連對武當派也乘機作個了斷。 轉是老怪自知毛羽未豐,又鑒於天山之敗,不敢輕舉妄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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