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南明俠隱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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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從身邊取出兩本書來笑道:「其實我這也是懶人行事的一種,還是脫離不了一個懶字,這兩本書,都還有點意思,我岷山一派功夫劍法大都全在其中,如今便先交給你兩個去參悟,並轉授卓和,以省我親傳之勞。 「便其他諸人也可斟酌傳授,所得幾何,再看各人法緣,如有不明之處,不妨問我。」 說罷將書遞在狗皮道土手上,眾人一看,卻是二冊宋紙書就小冊子,上面一律朱書篆文,一本題著內景元宗,一本題著九天劍訣。 狗皮、銅袍二人,連忙率眾下拜,公孫壽昌又向繼春、小桃笑道:「那雲麾老兒,既想收徒,又故意留難,今晚你兩個前去投師,必有一番苦難,決非常人能受。雖然他是意在考驗,驚險痛楚均所難免。且自過來,等我每人賜你一道靈符,到時自有妙用。」 繼春、小桃聞言,連忙叩謝,又走進一步,慨然道:「幸蒙老前輩見憐相助,弟子等感激莫名,不過雲麾真人既欲相試,如由老前輩行法避免,似非誠敬之道,而且初承師令,即便作偽,也似非所宜,老前輩以為如何?」 公孫壽昌不禁又是一陣大笑,看著兩人道:「我倒是實心相助,想不到你二人竟如此誠實不欺,即此數語已是載道之器。如換了是我,連試也不用試了,不過雲麾老兒脾氣古怪,向來一語既出必須做到,決無反悔;既然如此,你二人黃昏便可以動身,但記一切皆幻,勇猛直前,必無大礙。」 說罷又向眾人道:「此系初見,以後無事不必相擾,卓和也不必常常問我,入門功夫可以問諸葛釗、張紀方兩人便知修煉之法,等到精進以後再由我親授。」 狗皮、銅袍兩人又請收為記名弟子。公孫壽昌笑道:「你二人以為得我丹訣劍術便須入我門中嗎?這個,我卻與眾不同,除本門奧秘及最精深之處而外,向不自私,只遇有人便可學會,不必一定名在弟子之列始可傳授,你二人也無須拘守世俗之見。」 說罷袍袖一拂,身子驟縮,一躍又入袋中,高叫道:「我即須入定,各人不必再擾,卓和可速將我這洞府掛好,不必多言。」 說著便自寂然,卓和依言,將袋仍在原處掛好,向眾人笑道:「既然我師父不許再問,那我以後只有請少師父和張師父傳授了。」 狗皮、銅袍兩人連忙答應,又向各人略問此行經過分別慰勉之後,因妖人賊心不死,不敢大意,收好兩本秘笈,又各駕劍光在附近巡視了一會,重行加以部署不提。 小珠因喜兩豹,特為在居所紫薇仙府門外一座假山洞裡,安排了一處豹窟,取了些牛羊肉來喂它。兩豹也好似狸奴一樣,非常逗人喜歡。 不多時,那繼春、小桃因當晚便須先去求道,不敢耽擱,少坐便也告辭,到雙紅樓上,又商量了一會。 大桃得悉,除向二人祝賀而外,非常羡慕,原欲隨同前往,但因未得雲麾真人允許,又不敢孟浪從事,只有請小桃、繼春在拜師之後,再為引見。 二人俱各答應,就在雙紅樓上用罷晚飯,各自淋浴更衣,已是黃昏時分,兩人出了白鶴觀後園,便走向前山,遵命一步一拜向那山崗拜去。 起初尚好,數百步以後,漸覺雙膝不支,但仍鼓著勇氣向前拜著。偏生那天是個黑夜,天上又漸漸下起雨來,地下越發難走,每一拜下去,總覺得石角荊棘,在手掌膝蓋上磨刺著,一片斜風細雨又向頭臉上吹著。 拜不上二三裡路,手掌已被磨破,膝蓋上的衣服也被磨穿,每一拜下去必痛澈心肺,身上大汗遍體,外面又被雨水淋濕,黑暗中只聽一片慘嗥怪嘯,好象四周都有若干鬼物在環伺著,急待攝噬,更令人起了一重無名恐怖。 兩人把牙一咬,毫不鬆懈,仍舊一步一拜向前走著,倏然電光一閃,天地皆青,一個震天的大霹雷,直震得兩人雙耳欲聾。接著傾盆大雨直倒下來,兩人渾身都成了落湯雞。 那雷電接連而來,雨勢更猛,地下砂石被雨沖刷,泥土盡去,越發鋒銳,一經跪拜,穿皮刺骨,所行無殊釘板刀山,便鐵石人也忍受不得,不蔡越走越慢,漸漸連舉步都難,又不敢行法速行,欲待覓地休息,等雨過再走,更恐誤了時間。 約計路程尚未走到一半,為時已近半夜,兩人心中都焦急異常,一面走著,一面又暗自祝告真人慈悲佑護,又勉強撐持了一段路。然後眼前一亮,一片灰白光華,照得山川林木通明,一個白衣人高可丈余當路而立。 再一細看那人,一張臉漆黑如墨,兩隻碧眼閃閃生光,大嘴直裂到腮邊,露出兩排雪白牙,頭上一頂高帽,幾及二尺,一手拿著一根狼牙棒,大喝道:「兩個娃娃,打算到哪裡去,還不快些說明,只非方天賜老兒一路,還可放你回去,否則就要形神俱滅了。」 小桃亢聲道:「你是哪裡來的怪物,膽敢在我白鶴觀後山興妖作法。我二人正是往雲麾真人處求道,你待如何?」 那白衣人哈哈一笑,掄棒便打。二人原因山中夜行,各攜一隻短劍,見狀各自擎劍在手,閃身避過狼牙棒,便迎敵。 誰知那白衣人一棒打空,倏然口中一聲長嘯,那片灰白光華,陡然轉成綠色,身形已複隱去。 只見四面八方,鬼影幢幢,夾雜著蛇虎犀象向兩人攻來,那片山崗也成了一片碧綠火海,所有山石林木盡都不見。 小桃不由大駭,忙將繼春一把挽定,一面嚼破舌尖,噴出一團火光,將兩人護住。一面急向繼春道:「你還不快將心印禪師所賜旗門放出。」 就只一句話工夫,那些鬼影蛇獸已經逼近,小桃所噴火光,雖然有二丈來方圓,但一經鬼影進逼,立刻向裡收縮不已。繼春忙將旗門取出,向前一擲,化成一團金光,向外撐去。 一轉眼那團火光已被鬼影逼散,了無蹤跡,幸而旗門所化金光,還能撐住,但那碧光鬼影,仍不斷湧上來。 霎時間金光外面,一片慘嗥厲嘯之聲不絕於耳,那些鬼物也張牙露爪向光圈以內撲來。 兩人撐持了一會,小桃不由焦燥道:「我們被困無妨,只是仙師有命,必在天明以前趕到丹房,如今才只一半路程,便無法前進,這便如何是好。」 繼春道:「我們來時公孫老前輩原有說過。一切皆幻我們如果是恩師有心相試,固然決無使我兩人喪命之理。即是妖人擱路要截,恩師也必出面相救,莫若你我仍將旗門收起沖將出去,哪怕妖法厲害,身遭慘死,也是命該那些,如若在此地耗下去,必然誤期無疑。恩師原曾說過,只此一次,下次便能進入丹房,也不算數,如何能因所死便誤仙業呢。」 兩人略一商量,便將那旗門猛然一撤,那些鬼物立刻撲上身來,但一到身邊立刻又縮回去,好似中間仍有一重無形障礙一般,不由都是膽氣一壯,略辨方向,又叩著頭向前拜見。 又一片碧光立刻分開,中間出現一條路來,二面鬼物雖仍作撲攫之勢,也終未及身。 又走了一會,忽然一聲雷震,不但碧光鬼物完全不見,便适才的風雨雷電也完全停止,一彎下弦月色,已從林邊升起,隻身上衣服猶濕,手膝奇痛入骨。 再一細看眼前景物,那座山崗已經在望,不由心中一喜,都忍了疼痛,仍循前列一步一叩頭的走去,不一會已到崗上。 就艨朧月色下向對崖一看,那雲麾洞只隔著一重溪澗,心中更加大慰,忙又拜下崗去。到了溪邊一看,只見那條山溪澗約三四丈遠近,遠遠便聞到一般刺鼻硫磺氣味,那溪上熱氣薰蒸好象一片白霧,分明是一股奇熱的溫泉。 再就溪邊一試,竟如沸湯一般,渡又不可,涉又不能,兩人不禁又焦急起來。 小桃一手挽定繼春,方欲使白骨教中邪法飛將過去,誰知竟毫無效驗,心知真人不欲取巧,兩人一商量,只有拜著沿溪去尋渡口,又混過半個時辰,仍無渡溪之法。 下弦月色已經漸漸偏西,忽然在下游約莫半裡之外,尋著一處,溪中有三五點礁石露出水面寸許,似可立足。 繼春情急,不管好歹,隔溪拜了幾拜,就溪邊略一蓄勢,先飛縱在第一塊礁石上,略為一點,又向第二塊礁石縱去,一連幾縱勉強渡了過去,落在岸上正在喘息。小桃也跟著對著洞口拜了幾拜縱將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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