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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忽然在空中,看見一座山峰高出雲表,景物荒寒異常,峰側一處,一片老林,綿亙直達數百里,近林有一群黃羊,正在峰下賓士,逐草尋禽,突然從林中竄出一條紅鱗大蟒,頭一抬,紅信閃動,吐出一口綠色的煙霧,一群羊中便有四五隻,被吸入口中,餘羊紛紛逃竄。

  諸葛釗學劍以後,初見惡物,不由心中大怒,正待飛下誅蟒,猛見峰側來了數人,一律玄色道服,分列左右,各自把手一揚,發出一片灰白光華,從大蟒兩側抄到林邊,圍了半圓一個光圈,倏然向前一合,把蟒圈在當中。

  內中一人,取出一物放在口中吹了一下,忽發異聲非常淒厲難聽,大蟒便在光圈當中蟠起不動,只伸出一顆水缸大小蟒 頭,四處張望,停了一會,又從峰上竄下一條青色大鱗來,從空中看去雖較紅蟒小得多,卻也身長數丈,頗為威猛,不知怎樣到了峰下,遊行極慢,仿佛有所戒懼,畏縮不前。

  為首一個黑衣人,又吹了兩下,青蟒似被催逼,慢慢竄到光圈前面,另一黑衣人又從山側抱了一捆草,放在青蟒前面,從背後抽出一枝長叉來,又頭髮出三股灰白光華刺向蟒頭,似乎逼著青蟒,要把那一捆草吃下去,青蟒把頭連搖,反面縮進丈餘。

  黑衣人一緊手中怪叉大喝一聲:「畜牲怎不知好歹,還不把這草吃下去,自尋快活,真要找死嗎?」

  青蟒又退了丈餘,也蟠起來,昂著頭,睛閃凶光,似欲反噬,黑衣人大怒,一又直刺蟒背,三根叉尖灰白光華只一著蟒身青煙直冒,青蟒似乎負痛,一聲怪叫,突然伸開,回頭向峰上竄去。

  站著的黑衣人,似已防有這一著,各人把手一指,灰白光華起處,又圍成一個光圈,把它罩住,青蟒沖了幾次,不能出圈,又蟠起來。

  持叉黑衣人把那一捆藥草,又拋到光圈裡面去,厲聲喝道:「再不把它吃下去,便活活燒死你,就你主人來也無法庇護,我們無非取你一點精液,決不傷你性命,還不快去嗎?」

  青蟒只蟠著不動,持又黑衣人怒道:「你這畜牲,真如此倔強嗎?看我拼得今天白廢工夫,活活燒死你。」

  說著一晃手中怪叉,叉頭光華暴漲,化為一篷綠火向光圈中射去,燒得那蟒吱吱直叫,卻始終不肯聽命,猛然一聲厲叫,從蟒口吐出一片紫霧,中間一顆紫色明珠約有碗口大小,直沖持叉黑衣人。

  那持叉黑衣人正在發威,以為青蟒已成甕中之鼈,萬想不到有此一著,一下打個正著,連人帶叉倒在地下,紫霧仍然裹著明珠飛了回去。

  為首黑衣人也似乎事出意外,把手一揚,又飛起一柄怪叉,一道綠光直向青蟒打去,接著各黑衣人都飛起叉來,奔向青蟒。

  青蟒自從內丹飛回,便將一重紫霧護著自己,連串怪叉飛逼光圍,都被紫霧擋著,無法能近蟒身,為首黑衣人似乎怒極,用手連指,各叉都發出強烈綠火向紫霧燒去。

  諸葛釗正在空中看得出神,猛然耳邊有人說道:「既學會了劍術,跟見一個通靈的畜牲,遭受妖人威迫去和妖物交合,要取它的淫精來配媚藥害人,將來不知要造多大的孽,卻在這裡看熱鬧,可惜辜負了雄精劍。」不由心中大驚,正待施禮,又聽說道:「我是逗你玩的,你那劍對付蟒蛇毒蟲威力太大,蟒讓你試劍,卻不要誤作了青蟒內丹,這幾個魔崽子算交給我了。」

  說著金光閃處,一聲大震,所有怪叉一齊落地,兩個光圈一閃即沒。

  ▼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

  諸葛釗因來人招呼專誅紅蟒,劍光一現,十余丈一道金虹直劈下去,紅蟒正蟠著,雷聲一震,看見妖光不見,方想進走,身軀尚未伸開便被劈成十余段,跟著劍鞘上起了一陣濃烈異香,回頭再看,幾個黑衣人除立得最近的兩人已被震死在地下,其餘的也逃得不見蹤跡,只有那青蟒蟠在那裡不動。

  他連忙收回劍光,落在峰下,說道:「何處前輩道友,承蒙指示。能請現身相見麼?」說猶末完,背後笑道:「道友不必太謙,相見無妨,我也剛出師門不久,尊稱實不敢當。」

  回頭再看,一個和尚站在身邊,年紀約在廿上下,生得齒白唇紅,圓頭胖腦,雖然身穿破衲衣,卻洗得極其潔淨,頭上戴著一頂竹笠,背後背著一柄方便鏟,仿佛行腳路過,態度卻極安閒,正要開口動問。和尚已先笑道:「道友來歷我盡知道,家師南海虯髯僧,昨從遼東回來,說起曾遇靈陽師叔,對於道友經過敘述甚詳,並曾言及,回山尚須時日,我名心印,還有一師弟朱鷹兒寄在仙府,我這一說,道友你應該明白錯了稱呼了吧?」

  諸葛釗聽了心中明白,再看心印這等清秀俊美,鷹兒卻那般醜怪,不由微笑道:「師兄道術精奇,雖然曾經聽見家師說過,卻未謀面,以後還望不吝指教,但不知此番幸會是否雲程偶過,還是有意前來除此妖人。」

  心印笑道:「我來倒不為此,實因令師曾托家師轉致丹藥一粒,柬帖一封,囑交師弟,誅妖不過路見不平,不得不出手而已。」

  說著掏出一封柬帖一個紙包來,柬上注明開拆日月,卻非現在,連忙下拜,接過收好,才立起來,心印忽然笑說:「我們只顧說話,卻忘記了這畜牲在這裡受罪了。」

  諸葛釗回頭一看,那條青蟒還蟠在那裡,垂頭拾腦,一絲不動,不由驚道:「師兄你看這蟒已受了妖人重傷嗎?」

  心印笑道:「這畜牲與你極有關連,難道你已經不認識了嗎?他是獨臂夜叉一手養起來的,名字叫做大青,現由武倩兒帶到離此不遠的青磷穀,自從獨臂夜叉死後,武倩兒要擴大白骨教圖報母仇,把他母親的一般師兄弟都找來,打算大幹一下,並且連潛伏已久的老怪物鬼母潘濤也請來,預備尋你師徒的晦氣。」

  諸葛釗聞得青蛇乃系獨臂夜叉所蓄不禁吃了一驚,心印又笑道:「今天他們因為早先在此處,發現了條紅蟒,是一條其毒無比的雌蟒,打算利用它的淫液配一種媚藥,但必須用有點根基的蟒來交合才有效,偏偏大青是條雄蟒,事先便預備了一種怪草,名叫媚仙藤,那草無論人獸吃下去,馬上興發如狂,均非立即交合不可,原想把兩條蟒拘禁起來,威迫青蟒把草吃下,取精合藥,誰知他們竟未看出青蟒本有根基,又服過竺竺師叔靈丹,已經日久通靈,竟不肯吃那毒草,一經著急,只好用威迫手段,使出邪法來,反給青蟒用內丹傷了一人,又被我用神雷震死兩個,也算遭了惡報,但是青蟒因內丹損耗,也受傷非淺,适才又被你用雄精劍光一逼,雖然不是對它,但是一個內丹初成的蛇蟲,那裡經得起萬年雄精練成之寶的熏灼,所以只有癱下來了,不過福禍相倚,只要不死,經你這劍光照過,化去毒質不少,未必不是助他成道之一法。」說著,走向蛇前。

  諸葛釗心恐劍再傷蛇,停足不前,心印似已知道,笑道:「你只要不使劍的威力發出來,近前無妨。」

  說著一同到了青蟒的前面,那蟒看了兩人一眼,把頭連點。

  心印笑道:「這東西原來如此會作怪,你是求我救你嗎?」

  青蟒又點點頭。

  心印見狀,忙從懷裡掏出一粒丸藥,拋向蛇口,喝道:「這是我師父的百草回生丹,本來是救人濟世的東西不應給你,姑念你不惜一死,拒食妖人毒草,不肯害人,助你提早復原,就我師弟這個雄精劍的熏灼,也未始與你無益知道嗎?」

  那蟒點頭不迭,心印又道:「妖人巢穴你再回去不得了,這林中卻可以暫時容身,候我師徒後命再說,那紅蟒軀殼留在這裡腐爛,毒氣非常,足可害死若干無辜禽獸蛇蟲,你須設法埋葬,也是一件功德。」

  青蟒張口把丹藥咽下,連叫幾聲,倏然身子伸開,向紅蟒殘屍竄去。心印笑道:「此間事完,行再相見。」說著大袖一晃,金光閃動,便不知去向。諸葛釗也駕著劍光直上霄漢去尋群玉峰水晶原。

  他在雲中飛了一陣,忽然看見下面冰蜂環峙,中間一片平原,晶瑩如鏡,除在一角有幾株老松巨栓,恍如蒼龍擎天,神蛟蟠屈,各具奇姿而外,中間一處,卻生著一叢朱竹,紅豔欲滴,與地上一片白色,掩映生輝,竹外冰雪當中,又擁起若干翠葉,大如車輪,翠葉之間開著紅紫兩色蓮花,花大如鬥,仿佛占地極廣。

  心中正在奇怪,想道:「這莫不就是所謂群玉峰水晶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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