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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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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要犯就擒 毓協台雖覺羹堯盛氣淩人,但為威勢所懾,一時回不出話來,錢知縣連忙拜伏在地道:「大人息怒,那兩封信確實系由兩位王爺差人送來給卑職和毓大人的,不過那三千兩黃金卻與卑職無關,還望明察秋毫才好。」 羹堯又哈哈大笑道:「貴縣無須辯得,你那三千兩金子雖然秦嶺群賊因為交情厚過毓大人,一時未能湊齊還欠在賬上,只被擒各賊可以活命,他卻決不敢少你的,如今我們所爭的卻不在此咧。」 接著且不理錢知縣,又對毓協台道:「毓大人但請放心,這三千兩金子,雖由我命人取來,兄弟卻決不會吞吃毫釐,將來也少不得繳了上去,恭呈御覽,只求沒有冤屈大人和兩位王爺便行咧。」 毓協台一見人家說話便如親目所睹一般,料定去人,必已將話完全聽去,連忙打了一躬道:「年大人您果然神目如電,所言決無虛誣,不過您既然知道事出兩位王爺所命,還請權衡輕重才好,兄弟和這位錢令,雖無法抵賴,決不能說不知情,兩位王爺對此案如何申辯,兄弟和錢令卻不敢妄測。再說皇上天威不測也難逆料,便算您聖眷正隆,又有雍王爺做主,一下便將兩位王爺一齊攀倒,您也不會落著什麼,萬一皇上再顧念兩位王爺全是金枝玉葉,不打算向深處辦,您這摺子一上,也許便連雍王爺全不免受上些訓斥,您那又是何苦咧?」 羹堯聞言又是一陣冷笑,端著茶碗一拱手道:「兄弟雖然年幼無知,做事卻從無避忌,更不懼權貴,也從來不仗雍邸之勢,便敢公然胡作胡為,既如此說,倒承教了。」 如依官場慣例,這茶碗一舉,主人既不說請隨便用茶,便是逐客表示,旁立當差,立刻高唱送客,但這時在旁伺候的卻是周再興,他竟忘了規矩,站在一旁,並未開口,那毓協台卻只有站了起來,一端茶碗,便待告辭,錢知縣自從磕了一會頭,沒人理他,本來也站在一邊,見狀忙又請安道:「年大人不必動怒,您有什麼話,只管吩咐,卑職和毓大人一切遵命就是咧。」 羹堯放下茶碗,又冷笑道:「我請二位來,本只說明而已,舍此而外便是要脅,既經問明,確出兩位王爺之命,我便拼個玉石俱焚也值得咧。」 毓協台忙也賠笑道:「兄弟本系武夫,說話難免直率,卻決非有意開罪,年大人如疑我仗著兩位王爺,出言不遜,那便冤煞兄弟了。」 接著連連打躬道:「方才錢令的話,委實不錯,只大人有命,兄弟和他是無不遵從,決無以為大人要脅之理,還望明察。」 羹堯正在沉吟,忽見丁真人攜了梁剛,從西間掀簾而出道:「兩位大人能容貧道一言嗎?」 毓協台正恨沒人解圍,一見梁剛出來,後面又跟一位老道士,料是丁真人無疑,忙先向二人一拱手道:「原來梁兄也在此間,這位道長一定是天山丁真人了,兄弟聞名已久,這次幸承二位相助年大人,得將積年股匪擊潰,兄弟實在感激之至,此番呈報,一定要將兩位大名和出力情形申詳上去請獎的。」 羹堯一見兩人出來也連忙施禮肅客就座一面道:「二位有何見教,只不令兄弟為難自當遵命。」 丁真人忙道:「貧道與兩位大人全素昧平生,此次之所以稍盡綿薄,一則秦嶺群賊在這甘陝道上實在鬧得不像話,貧道既然食毛踐土,為國為民便皆不容坐視,二則也擬對兩位大人略有干求,所以才藉此做個進身之階,如蒙稍念微勞,俾如所願,那便感激不盡了。」 這一來,這緊張局面,立刻和緩下來,毓協台首先道:「道長如有所命,只我能辦到,決當盡力,但不知為了何事,能見告嗎?」 丁真人笑道:「貧道所求,只兩位大人肯答應,決無為難之理,第一是這甘陝一帶地瘠民貧,自前明末季以來,時遭兵變,更瘡痍未複,萬不宜再興大獄,聞得昨日之事,暗中頗多牽涉權要,萬一因此而上達天聽,牽累必廣,還請兩位大人,俯念下情,只以盜匪行劫,適遇官兵搜剿,刻經斬獲,業已肅清具報,則官私兩面,均可交代,也不至累及地方,這不但貧道感激,便這一帶地方紳民也感激。」 毓協台不由長長出了一口氣道:「道長所見極是,便兄弟也是這等看法,天下事,省事則無事,原也該這等做法才對,但年大人卻必欲窮究主使,那兄弟便不敢說咧。」 羹堯忙也向丁真人打了一躬道:「年某多蒙道長相助,倖免大難,適在毓大人未來之前即蒙相勸,自應遵命,不過此次入川,系奉聖命,自問並未開罪於人,而竟一再遇刺,終至唆使大股積匪圍攻,實在百思不得其解,來日方長,如不據實奏聞,道長又將何以教我咧。」 梁剛忙也笑道:「方才小弟不早對年兄說過,這次我是不恤一切銳身急難嗎?如今幸喜群寇就殲,大難已過,你難道還真的打算因此而讓小弟到北京城裡去打場刑部官司,和兩位王爺對質嗎?」 羹堯不由無語半晌,錢知縣見狀,忙又請安道:「論理兩位大人說話,可沒有卑職置喙餘地,不過,這位梁紳卻是這一方人望,事業買賣幾遍北五省,稍涉訟累,也許風聲所至便與信譽有關,大人和他既是故交,還望三思。」 毓協台也道:「錢令這話極其有見地,即使年大人不避權勢,卻也須為貴友計,不但梁紳不便染上這趟混水,便丁道長,既已超然物外,也萬不宜捲入漩渦,這事還宜斟酌才好,要不然,以您這樣道德清高,萬一忽被官府傳喚,不也不好嗎?」 丁真人微笑道:「大人不必這樣說,如以我個人而論,倒不怕什麼訟累,我卻實實在在是為地方和二位大人打算,須知我雖有家室子女,卻一樣可以舉家遠遷,只在那北天山絕頂,我不下來,官府胥吏,也無法尋獲,卻不比這位施主有偌大家業累在後面可比,更非兩位大人各有官守在身,可以相提並論咧。」 說著又看著毓協台道:「我不怕大人惱,這事如鬧大了,這首當其衝的,還在大人身上,第一項這裡是大人駐守汛地,即使不能將那主使權要牽連出來,大人這縱匪殃民便難逃議處。 如果再將那三千兩黃金呈上去,這受賄通匪坐實,便向輕處說,也難免要到甯古塔、烏裡雅蘇台去走一遭。萬一再向重處說,那貧道便不好明言了,再說大人受人之托,沒有能把事辦好,反授人以柄,那個主兒又能放大人輕易過去嗎?」 說罷,又哈哈一笑道:「便年大人世受皇上重恩,此番又奉旨欽點學政,雖說聖眷極隆,又能捲入諸王之爭嗎?萬一皇上竟以朋黨奪嫡相視,又豈能平安無事,所以貧道不惜費詞相勸,也便是為了這些沒要緊,卻與自己無干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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