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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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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待請安下去,那毓昆也連忙滾鞍下馬,扶著道:「大人遠道過境,未能迎接,已屬失禮,又複在我這境內出事,兄弟更有疏忽之罪,所以聞訊即行馳援,還望恕罪。」 接著又笑道:「可惜大人蒞境之初,微服而行,未能讓兄弟知道,致使來遲一步,至累飽受虛驚,否則也許不容這些從境外流竄過來的股匪如此猖獗咧。」 羹堯揖讓之外,忙也笑道:「兄弟也只因幼承庭訓,不容過事張揚,所以出京一路西來,贄贊師和有限幾位父執之外,均未驚動,先前原不知道這一帶匪勢這等猖獗,否則早已趨轅拜謁,商請派遣貴部護送出境了。」 接著又笑道:「不過兄弟雖然初曆仕途,不知京外伏莽不靖竟至如此,本省督帥卻早已料定,今晨特遣差官,送來一封私函,諄諄相戒,切囑嚴加戒備,並有一封劄子,著兄弟轉交大人,只兄弟因為欽限綦嚴,不容多留,才冒險登程,此劄本擬過嶺即行專人投遞,卻不料竟在此處相遇,兄弟年輕荒唐,還望大人恕罪。」 說著便將那封劄子遞了過去,毓昆方疑總督只劄飭妥為護送出境而已,連忙笑道:「這是兄弟職責所在,便無督帥劄飭,既在轄境以內也當盡力。」再抽出一看,卻是一封嚴飭清剿秦嶺積盜,限期肅清,並將首惡孟三婆婆擒解來轅的文書,不但對秦嶺群賊平日淫掠之狀瞭若指掌,連勾結文武衙門諸般不法情事全敘明在內,措詞又極嚴厲,且有切責庇縱,若不能如限肅清,將首要擒解具報,便當專折提參之語,不由又大驚失色道:「督帥平日明察秋毫,再聖明不過,這次卻屈煞兄弟了,這股積匪雖然確有不法情事,但巢穴並不在我這轄境以內,像這次這樣公然聚眾越境行劫,還是兄弟到任以來第一次,以前便有為害行旅,劫掠居民之處,並不在本省境內,兄弟如何能出境搜捕,上頭這樣嚴飭下來,卻教兄弟如何銷差咧。」 說罷,不由看著羹堯,半晌不語,梁剛在旁見狀,仗著現充商行董事,曾受委劄督辦團練,平日素有往還,算是一個地方紳縉,連忙打了一恭道:「大人對此事倒不必著急,所幸商民此次得訊較早,昔年在京,又承年大人不棄,折節下交,所以事前便托振遠鏢局妥為護送,並轉知附近鄉勇力加戒備,如今這股積匪已大半就殲,只大人能恕擅專之罪,倒不妨飭令貴部在這嶺上嶺下清查一下,將死傷各匪以斬獲具報,也許無罪有功,如那孟三婆婆也在擊斃之內,那便更好辦了。」 毓昆聞言,又複躊躇半晌方道:「兄弟駐防此地雖有年餘,只知劍翁在這一帶是個有名紳商,卻不知竟具有這等膽識魄力,既如此說且待我查明再為斟酌,只公事能交代過去,兄弟自是感激不盡。」 接著又向羹堯一拱手道:「兄弟聞得大人,附近設有行轅,且請和這位梁紳少坐,容我約略查看一番,再為商量如何?」 羹堯方待回答,梁剛已先笑道:「大人但請治公,年大人自有商民代陪,如有所命,不但商民無不遵行,便年大人也決無不可通融之理。」接著又走近一步,低聲道:「大人放心,這裡耳目雖然眾多,還不難遮蓋,再說,年大人和雍親王乃系至親至戚,目前聖眷極隆,即使大人另有為難之處,只能大家把話說明白不難應付,這卻無須多所顧慮咧。」 毓昆一面點頭,一面眼珠一轉又向羹堯道:「兄弟此來本意稍盡綿薄,既然群寇大半就殲,目前只一辦理善後而已,如能照方才梁紳說法,兄弟對督帥自可交差,一切還望玉成,不過這軍旅之事,卻非地方官府可比,稍一不慎,便禍福難測,還請容小弟就地查明,再為商榷。」 接著又笑道:「兄弟便駐在嶺上的摘星崖,這清查善後之事,一時也難料理,能否請到嶺上,屈留半日,細為請教好嗎?」 梁剛忙又笑道:「年大人隨行尚有車仗從人,往返未免不便,大人既須詳細查明才能定奪,好在那摘星崖離開此地不過二十來裡,便欲進駐嶺下黃草坪,也不過不足十裡,且等大人行止決定再為晤談,豈不更好。」 接著又道:「不過此地民風向極強悍,居民又久受匪害,積憤已深,還望大人體念下情,約束貴部,多加愛護,否則一生枝節,這事便更不好辦了。」 毓昆聞言不由怫然道:「梁劍翁,你怎麼當著年大人說出這話來,難道本鎮真有縱兵殃民的事落在你的眼中嗎?」 梁剛忙又笑道:「商民既在大人治下,一切全仗虎威德庇,焉敢出言不遜,自幹咎戾,不過這次匪人嘯聚共有二三百名之多,這一帶村落頗受騷擾,商民誠恐稍一不慎,村民不察,受之於匪者,誤以為兵,便不免有損威望,其實,大人自到任以來,閭閻貼然,附近居民商賈誰不愛戴。」 毓昆方才捋須一笑道:「原來這些匪徒,竟對附近村落也有騷擾,這就更加罪不容誅了,不過如說嘯聚竟至二三百人,劍翁也許有點張大其詞吧,如依兄弟所得消息,這股從川甘兩省竄來的匪徒至多也不過數十名而已,如果真有這許多人,卻不造反嗎?」 梁剛又道:「大人所得消息自不會錯,不過這些股匪既從鄰省竄來,並非大人養癰遺患,斬獲稍多,將來大人敘功報銷不全好得多嗎?不信大人只派員清查一下便明白了。」 毓昆不語,目光又向羹堯和眾人一掃,梁剛見狀忙又笑道:「年大人固非外人,便這位馬護衛,原籍也是陝西人,大人如有垂詢之處,倒不必避忌。」 毓昆忙道:「兄弟此外並沒有什麼話說,不過馬護衛也是久聞大名卻未見過,适才既蒙著人傳話,能立談數語嗎?」 天雄聞言,連忙上前施禮道:「卑職本該早向大人稟見,只因奉了王爺之命,隨同年大人入川另有公幹,所以不克分身,還請恕罪。」 毓昆一面答禮,一面問王爺好,接著又笑道:「聞得馬護衛武功絕倫,這次定系奉了雍親王之命護送年大人入川了。」 天雄微笑道:「卑職雖然奉了王爺之命隨同年大人入川,卻決不敢負護送之責,而且年大人如論技擊功夫實勝卑職百倍,也用不著卑職護送,此行實系另有要公,還請大人恕我奉有嚴諭不得外泄,不便當眾稟明,容待大人公事稍畢,再行奉申便了。」 說罷又向隨行弁目附耳數語,便告辭折回,梁剛等他走後,再一看,只見那前行官兵仍舊緩緩前進,方道:「這廝難道真不識相,仍舊拼闖大禍,替六八兩個韃王賣命不成,那便說不得,我們也要進上一步咧。」說著,雙眉一豎,掏出一支火旗信號來,便待點放,忽見那坡上一匹怒馬疾馳而下,馬上一個頭頂水晶頂子的武官,手抱大令高叫道:「適奉大人之命,著所有本部人馬,全部撤回,還駐摘星崖候令。」 那一隊人便立停步不前,只一瞬間,那一人一馬,又疾馳而前,不一會,所有官兵立即前隊做後隊,倒退回去,這才一笑將火旗仍然收起,等眾人陸續到了那座松棚,天色也漸漸將近黃昏,入棚坐定之後,羹堯忙向各人施禮道:「弟子幸承諸尊長多方維護,得免這場大難,感激之外,尚有若干不解之處,如今事既將了,還望明示才好。」 路民瞻笑道:「大家不全早說過,此舉不是為你一人嗎?你只將來能對得住我炎黃華胄和大家便行咧,這事前後經過必一一告訴你,不過此刻還有若干極重要的事要做,目前仍無暇細述,你索性聽丁老前輩,等各事全妥之後再說不好嗎?」 正說著,忽見丁光華領了一人匆匆走進,伏地叩頭道:「師母在上,弟子不肖,有辱師門,並累各尊長操心,還望恕罪。」 羹堯一看,只見那人一身破衣形同乞丐,長髮披肩,只用一根繩子打了個結,簡直像揉頭獅子一樣,再加上滿臉油泥,連面目全看不出來,心方微詫,這到底是誰,猛見那盧十九娘勃然大怒道:「好好一個孩子,你們為什麼把他弄成這樣,難道竟一路將他當著犯人解送回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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