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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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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堯乘機又道:「王爺放心,此事我已嚴加防範,並著十四王爺府諸人隨時具報,只要形色稍異,自當設法弭患於無形。」 接著又道:「便那南來諸人王爺也只可羈縻而已,卻千萬不可便加信任咧。」 雍王不由又微訝道:「難道他們也有什麼形跡嗎?」 羹堯把頭向室外一望笑道:「王爺的明見,他們雖然沒有什麼形跡可疑之處,但是這些人大都全是前明遺老頑民,人心之不同有如其面,這卻不可不防咧!」 雍王點頭,一面大笑道:「原來你還是這個意思,我還當他們也有什麼形跡落在二哥眼中,老實說,我們之所以把這些人招致來,也便是為了羈縻而已,卻決不會便信任不疑,遂以重任相加咧。」 說著又笑道:「二哥算無遺策瞞著我也還罷了,怎麼連雲老山主父子和那胡老夫子,事前也隻字未露,難道也出二哥所使嗎?」 羹堯忙又道:「羹堯焉敢如此狂悖,那實在是因為八王府不過秦嶺幾個淫賊,與其有累王爺生氣,不如等事過再為陳明,卻實在沒有料到其中竟有能手,那怪物程子雲又來上那麼一手,還真幾乎誤事,這以後卻不敢再為擅專了。」 雍王笑道:「我不過順便提上一提而已,既是二哥之意,那便無異我的意思,不必再說了。」 說著,便索性命人請來胡震和雲家父子,商討應付善後之策不提。在另一方面,那魚翠娘別了眾人之後,便隨了沙老回回,繞了幾條胡同,直向羹堯居所附近那家羊肉館而來,只因為時過早,那小羊肉館尚未開門,沙老回回敲開門進去,穿過店堂,又從灶間繞了出去,便見一個小小四合院子,院子裡一株大槐樹尚未發芽,枝幹所及,卻占了半邊院子,南屋西窗殘燈兀自未滅,翠娘不由笑道:「老前輩又來了遠客嗎?要不然這客屋裡卻不會點著燈咧。」 沙老回回不由壽眉微聳道:「這屋子裡面,倒確實是位遠客,只是你這妮子卻最好避忌一點,否則便令我這老朽為難咧。」 翠娘不由微訝道:「那到底是誰咧?既在老前輩這裡一定是自己人,為什麼卻要我回避,這是什麼道理?」 沙老回回微笑不答,正說著,忽聽北屋西間有人嬌笑道:「你這丫頭,只管逞能,知道已經闖下了大禍嗎?」 翠娘一看,卻是沙老回回記名徒弟馬小香,人已從北屋走出來,忙也笑道:「你別胡說,我幾時逞能來,哪裡會闖下什麼大禍?」 正說著,忽見小香一使眼色,嘴向東間一嘮,又悄聲道:「你自己還不知道嗎?老將軍為了這個已經動了真怒,你卻須小心一二才好,要不然,那可是亂子。」 一言甫畢,猛又聽魚老在北屋東間一聲咳嗽,接著大喝道:「你這丫頭,平日我對你如何告誡還記得嗎?為什麼又到處逞能出手傷人,如果不是你沙老伯父跟在後面,相機將人救來,卻教我拿什麼臉去見天山派諸位老友。」 說著,只見魚老敞披著外衣,一臉怒容,也從北屋中走了出來,翠娘這才明白,那南屋西間一定是聞道玄的侄兒聞天聲已被沙老回回救來,連忙一轉身跪下道:「你老人家不必生氣,女兒已經知罪,不過此次並非女兒逞能,實在是那位道爺逼出來的,至於他叔父聞道玄中途攔劫的事,更是你老人家親目所睹,這其實卻怪不得女兒咧。」 魚老聞言,又怒道:「你這丫頭還敢狡辯,如論江湖規矩,雙方既經動手,刀槍無眼,輕則帶傷,重則喪命,這原不能怪你,但我與天山一派,原無嫌隙可言,你那二位恩師又全和丁真人是方外之交,他雖受人愚弄,向你尋仇,也該為我和你兩位恩師稍留餘地才是,為什麼竟將人家膝蓋踢碎,害他成了殘疾,這也是我和你兩位恩師的教導嗎?」 翠娘跪在地下,聞言又道:「當聞道爺去的時候,女兒原也曾提及雙方師門淵源,無如他非動手不可,女兒迭遇險招,如非仗著這口切金斷玉的寶劍,早已先喪在那一透山掌之下,卻又到哪裡叫冤去?你老人家一定非處置我不可,女兒決不敢再辯,累你老人家生氣,不過沙老伯父既然將人救回,一定暗中看得明白,我只求他老人家說一聲公道話,便死而無怨。」 說著只聽沙老回回大笑道:「魚老將軍,你別只管責備我這侄女兒,我這老回回向無偏私,和你是老友,便那丁老道昔年也是忘形之交,這事如論是非曲直,卻不能全怪翠兒,那小道士壓根兒沒有把事搞清楚,只聽他叔父一面之辭,便來找場已屬非是,又受那餘媚珠蠱惑,妄想一掌將翠娘擊斃,好在人前顯耀,更非出家人本色,老實說,我如非看在他師父份上,還懶得出手,真想讓他再在那韃王面前丟個大人才是意思,你這麼一來,卻未免有失公平咧。」 接著又大笑道:「你如怕那小道士因此便成殘廢,我倒有主意,那位神醫雲龍三現周老二不也在此地嗎?這禍既是翠娘闖的,只須著她去求上一求,如果周老二肯動一動手,我包管那條腿瘸不了,讓他好好的回北天山去,也就算完,至於你怕那老道士不依,那全有我,老實說,好使好,他如仗著他那一套拂塵劍,打算護犢欺人,便我也不會答應咧。」 說著,看著翠娘又向南屋西間一呶嘴,翠娘跪在地下,卻搖頭不語,那馬小香在旁卻驀然一睜鳳目冷笑一聲道:「魚叔父、姑父,論理有你兩位老人家在場,可沒有我說的話,不過一碗水要向平處放,這事既然不怪翠娘姐姐,你們兩位老人家又何必多所責備?老實說,我們是為了顧全雙方的交情,並不是便怕了天山派,丁真人功夫再好,他老人家能不說理,便由著門下弟子在外面胡鬧嗎?」 沙老回回正笑說:「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成話,我這姑父把你寵慣了也只罷了,為什麼連你魚叔父也排揎起來,這還有半點規矩嗎?」 忽聽那聞天聲在南屋西房高叫道:「魚老將軍,你不必責備令嬡,昨夜之事,原本是我一時孟浪,決不敢把過錯推在她頭上,便回到北天山,我對恩師也是實話實說,我這人向來做事決無隱諱,既承沙叔父將我救回,免我再在韃王面前丟人,已屬感恩非淺,這條腿殘廢與否,那是咎由自取,也與令嬡無涉,二位放心便了。」 沙老回回聞言略一沉吟,連忙走向窗前大笑道:「你這小道士說話倒痛快,這也不枉我老頭子將你背了回來,你別以為我和魚老頭這番話是為了怕得罪你們天山一派,打算借此解開這個扣兒,我們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兩個老頭兒所以這樣曲全,完全是為了雙方義氣,不能為你一人壞了,既如此說,你這條腿包在我身上,讓你復原,不過以後做事,還須先把是非曲直弄明白了才好!」 接著,魚老也隔窗笑道:「果然天山門下弟子,名不虛傳,只你能說出這幾句話來,便足證不錯,不過你那令叔卻絕非你這樣人物,以後還須仔細才是。」 接著又向翠娘道:「你這丫頭還倔強什麼?你聽見人家聞道爺的話嗎?還不快快與我賠罪,真要討打嗎?」 翠娘才隔著窗兒道:「聞道爺,你別見罪,前晚是我多多冒犯了,既承寬宥,我必面請周叔代將尊腿治好,還請恕我失手誤傷貴體。」 聞天聲聞言,忙也在室中笑道:「魚小姐不必如此,我在那韃王府中不早就當場說過,那只怨我學藝不精對你決無怨尤嗎?何況已承慨允代求周大俠醫治咧,你再如此說,那便真當我也是和秦嶺諸人一樣了。」 小香不由一扯翠娘笑道:「我真想不到聞道爺這等光明磊落,如今既已把話說明,你也去歇一會吧。」 翠娘聞言又謝過沙老回回和父親,徑向小香所居北屋西間而去,小香方在也打算回到屋子裡面去,忽見兩人身後還有一個半大孩子,不由詫異道:「這小廝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一聲不響跟在後面,倒嚇了我一大跳。」 那費虎聞言連忙跪了下來哭道:「您是香姑姑嗎?我說起來,還是您的侄兒咧。」 說罷正待哭訴身世,沙老回回忙道:「你這孩子認錯人咧,現在忙什麼,有話不妨少時再說,這裡卻不是敘家常的地方咧。」 說著又向小香道:「他也是我們族中舊人之子,自遭兵燹之後,流離失所,致被匪人收去,天幸遇著我帶了回來,你可暫時替他安排一個住的地方,權且在此食宿,將來再由我設法,他的身世卻不必多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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