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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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姨太太抿嘴一笑道:「我知道您忍不住,非去看一下不可,既如此說,我陪您去一趟就是咧。」 說著,兩人一同前往前進跨院李元豹夫婦所居房間而來,才到那院落外面,便聽林瓊仙在嬌笑道:「這丫頭手底下委實真可以,便這點內功潛力也著實驚人,她只在我肘下一托,這肩胛便又脫了臼,下次你可別替我再亂出主意咧,我看你我要報這仇,那是今生休想了。」 又聽李元豹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此仇焉有不報之理,遲早我總要想個法子,讓她替武當少林兩派丟個大臉,不信你走著瞧。」 接著又聽一陣吃吃笑道:「你別吹著玩,憑你那兩手狗兒刨能近得了人家嗎?我才不相信咧。只靠我那義母有什麼用?」 曹姨太太為人本來促狹,又和他夫婦素來不拘形跡,放浪慣了,忙把腳步放低了,就窗隙向裡一望,只見李元豹斜欠著身子,坐在一張椅子上,卻把林瓊仙挽在懷中,臉對臉兒說著話,不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道:「方才我看你那樣愁眉苦臉的,倒嚇了我一大跳,總以為你已經受了重傷,誰知現在兩口兒卻在這裡有說有笑的,這不是存心要嚇唬我嗎?」 那林瓊仙一聽,連忙從李元豹身上,跳了起來,一撩頭髮道:「那丫頭走了嗎?我不是嚇唬你,委實受傷不輕,幸而我們這一位素精推拿卸骨之法,把這條胳膊湊了上去,又用推血過宮之法,才算複了原,這一來更把她恨透了咧。」 接著走進窗前向外一看,一見曹寅也跟在後面,不由又臉上一紅道:「原來大人也來咧,快請進來坐吧。」 李元豹一聽,忙從房中迎了出來,曹寅笑道:「大嫂沒有怎麼吧,那魚翠娘已經走了,你既不願和她多說什麼,現在也該出來咧。」 李元豹一面肅客入室,一面笑道:「謝謝大人,她雖然又受有內傷,但已經治癒,現在卻已無妨,不過卑職的事還望成全,否則兩位王爺這一賭上氣,大人也許無礙,卑職卻難說咧。」 曹寅道:「現在倒不一定怕雍王爺見罪,討厭的是我們一切全落在那馬天雄的後面,怕只怕十四王爺也怪下來,那便難說了。」 林瓊仙也從房中走了出來道:「這位十四王爺如果對我們也怪了下來,他便沒有良心咧,我們為了他,真是九死一生,便不說給點好處,還能亂怪人嗎?」 曹姨太太抿嘴一笑道:「如今的事,確實難說,上面卻只問這事你辦好沒有,卻不管你的死活咧,誰教我們落在人家後面來。」 李元豹看了曹寅一眼道:「難道十四王爺因為我們輸了一著便真的袖手旁觀,把我們推出去嗎?那他以後還有要用人的時候咧,便算雍王爺不說理,勢力再大,卑職也沒有個死罪,何況那馬天雄傷已全好,吃虧的還是我們夫婦,他老人家這點主也不能替我們做一下嗎?」 曹寅笑道:「賢伉儷只管放心,此事全有曹某啦,不過在這個時候,李兄卻不必再尋仇報復,否則便更不好辦了。」 李元豹連忙請了一個安道:「卑職謝謝大人成全。」接著暗暗又向林瓊仙使了一個眼色,一面道:「那魚翠娘對我夫婦之仇,在所必報,不過大人既如此吩咐,那卑職只好留以有待咧。」 曹寅點頭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才算好漢,李兄能看得遠點最好,如今我們要能在十四王爺面前稍有交代,便非借重他父女不可,卻不可再輕舉妄動咧。」 李元豹連忙躬身答應了兩個是字,一面又請了一個安道:「拙荊傷勢雖然無礙,但仍須稍服活絡去瘀之劑,以免留下病根,這類的藥,怕差人去不易弄清楚,非自己跑一趟不可,請恕卑職失陪了。」 說著便起身告辭,一面向林瓊仙道:「好在大人與姨太太均能見諒,你就權且代我陪一陪吧。」 說罷便匆匆走了出去,曹姨太太等他走後,猛然一摸身邊道:「哎呀,我是怎麼著咧,為了陪那丫頭,竟把一串鑰匙忘記在內花廳咧,這還得趕快去尋一尋才好,要不然,這些管家奶奶們,向哪裡一塞,又尋不著咧。」 說著也起身徑去,這時,那三間屋子裡,婢媼全不在旁,曹寅看著林瓊仙又笑了一笑道:「你沒有傷著哪裡嗎?我要不是因為要把那丫頭敷衍晉京去,早來看你咧。」 林瓊仙雙蛾微蹙道:「不敢當,大人能不見罪已是萬幸咧。」 曹寅掉頭一看,姨太太已經去遠,又四顧無人,連忙趨前一步笑道:「你又生什麼氣?方才當著李兄我已說過,這事全在我咧,你放心,只等把這一場過去,如果十四王爺能不降罪,我決設法替李兄安排一個好缺先署上一署,再謀實授,還不行嗎?」 林瓊仙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好,我的大人哪,算了吧,你這一番好意,我是謝謝咧,你憑良心說,我們兩口兒也算把您伺候上咧,可又得著個什麼?那焦山的事,不也是遵你大人的吩咐嗎?如今卻全弄到我們身上來咧,你老人家卻向兩位王爺身上一推,有理沒理,過失全是我們的,還讓我吃了啞吧虧,反去伺候那丫頭,我們可圖個什麼來?」 曹寅乘勢一把捉牢纖腕道:「我委實對不過你夫婦,不過這事這樣弄擰了,卻不能一定全怪我,誰又能料那雍王爺半路上派出一個馬天雄來咧,如今錯已錯了,只有設法彌縫才好,便委屈你夫婦一點,我心裡全有數目,日子長呢,聞得皇上聖駕就要南巡,至遲也不過明年春天,便要到江南來,即使一時無法外放,到時候,我必設法弄件好差事調劑調劑,也就足酬今日之勞咧。」 說罷,乘機挨著她坐了下來,又附耳道:「你上次要的東西那也算不了什麼,只等我一到南京,便可如願咧。」 林瓊仙不由輾然一笑,接著又叫了一聲哎呀,把他一推道:「我這條胳膊又受了傷,卻不是平日咧,你可動不得。」 接著又道:「但憑你的良心吧,我是不爭什麼的。」 曹寅笑道:「我的良心本來就不壞,對你更不壞,但請放心便了。」 接著又道:「你這臂傷既無大礙,明天還須幫我將那丫頭撮弄進京去才好,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我們只要能在她身上挽回一二分面子,別教十四王爺再怪下來,以後一切便不愁咧。」 林瓊仙把嘴一披道:「說來說去,原來你還是為了這個,我真想不到,你就這樣看重她,這到底是什麼緣故?老實說,我已把她恨透,要不是有你的吩咐,說什麼也不行,現在卻沒有話說咧。」 曹寅忙道:「不是我看重她,卻是因為皇上對這些前明遺老太不放心,各位王爺又全對他們爭相延聘,所以他們才成了香餑餑,要不是為了這個,我們還能理他父女嗎?」 瓊仙又笑道:「那些遺老也太多了,做過大官大府的也不知多少,就在乎他一個老盜,一個強盜丫頭嗎?」 曹寅道:「話不是這等說,上面看重的,倒不在乎他們過去的官職大小,而是因為他們的潛在勢力,這魚家父女委實不安本份得很,他別的地方不住,卻跑到這焦山腳下來,一定有他的用心,你看,只憑那丫頭今天的一身穿戴,像個打魚的嗎?」 林瓊仙嬌笑道:「那乾脆派兵把他剿了不也就完了,你還怕他造反不成?他父女雖然在這江面上的確有點力量,還能撐得住官軍的一擊嗎?好好的現成事不做,卻倒轉來要去奉承他,未免太值不得咧。」 曹寅一吐舌道:「這怎麼使得,皇上好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個三藩之亂平定下來,與民生息,怎麼能夠輕易再談到用兵,要不,那還等你說,如今但求能把她弄進京去,由十四王爺把他父女羈縻起來,那便行喇。」 林瓊仙笑道:「假如她不去,你又待如何咧?」 曹寅搖頭道:「那不會,我已把她說了個八成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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