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續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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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情形,當前與玉娘子正式敵對,此婢既為玉娘子緊身貼近之人,來則為敵自有對敵之道。然而,此婢在東粱山之際,就有棄暗投明之表示,尤其如此深夜突如其來,老化子又特別禮遇於她,顯有不尋常之意味。但是,就是一時苦於無法啟口。 倒是這位姑娘緩緩地上前幾步,低低地說道:「肖相公!還識得婢子春雲否?」 肖承遠小俠這才忽然想起,五娘子四個親近婢女的名字,似曾聽說是春雲、夏荷什麼的,連忙拱手道:「原來是春雲!」娘,東梁山時,小生曾經與姑娘有一面之識,姑娘深明大義之行為,小生深記不忘。」 春雲一聽肖小俠說是東梁山一面便深記不忘,只道伊人也早有一縷真情,不由地嬌靨上飛紅一陣,心裡卻是甜蜜無限。但是—想到此行的任務,又不覺愁上眉梢,把兩道黛眉,鎖得緊緊的。 肖小俠—見春雲低頭站在那裡,臉上表情,起伏變化不定,一會兒是喜,一會是愁,默默地不說話,只好問道:「!」娘星夜來到這迎賓館,有何要事指教嗎?」 春雲緩緩地抬起頭,幽幽地望了肖小俠一眼,止不住兩顆晶瑩的淚珠而出眼角,低低地說道:「婢子深夜冒昧前來,有兩句話,要跟肖相公面陳。肖相公。你不會以婢子身份低賤,而有拒絕之意吧!」 肖小俠昂然說道:「姑娘有何見教,小生無不洗耳傾聽。你我都是武林中人,請姑娘不要拘于俗禮才好。」 春雲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婢子知道肖相公海闊胸襟,舉世奇人,才敢冒然深夜而來的。」 肖小俠不知道這位處身于玉娘子親近婢女之一的姑娘,究竟有何重大事情,要如此深夜前來,而又如此難於出口。 當下便正顏說道:「此處高人遍佈,動則不宜,請快說。如有需用小生之處,小生向有立身處世之本,只要不背天理,不悖人情,無不盡力為之。姑娘如能信過小生,就請直言。」 春雲擦去眼淚,俏目四顧一周說道:「婢子若不能信過相公,也不敢冒如此危險,擔重大干係前來謁見相公。只是此事……」 春雲咽了一半話,又停頓一會,忽然地抬頭,毅然說道:「明日正午洞宮山大會,相公以為如何?」 肖小俠奇怪地看了春雲一眼,難道她冒險而來,就是為了這句話嗎?當時便反問道:「姑娘之意,以為如何?」 春雲低下頭說道:「婢子雖然自幼生長在邪惡之域,卻能深體天意。自古邪不勝正,今必亦然。邊陲各高手,雖然雲集于洞宮山,據說為百年來少見的場面,但是,這也不過是自投網羅之後的困獸之鬥罷廠。黑鳳幫土崩瓦解必在眼前,是為不可挽救之厄運。」 肖小俠從沒有想到春雲姑娘只不過是一個婢女,自幼生長在黑鳳幫,耳濡目染,都是邪惡之事,竟然有這種可圈可點的思想,誠為難得,喻之為出於污泥而不染的蓮花,應當之無愧。可見人性之向善,猶水之向下,非人力所可以改變的事。 肖小俠于感歎之余,便向春雲姑娘說道:「姑娘遠見,小生敬佩無地。姑娘有如此卓見,何不奉勸貴幫主改過自新,回頭向善,即使過去有欠當行為,但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春雲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相公所責是實,但是,病人膏盲之人,藥石如石沉大海,何況婢子位賤言輕,能有多少力量挽救危亡於既倒。」 肖承遠小俠霍然說道:「姑娘能大義滅親,幡然歸正,小生當致以由衷的歡迎。」 春雲長歎一聲說道:『婢子此心既有正邪之分,身在何處,又有何區別?肖相公,婢子有—言敢請教於台前,武林之中要恩怨分明,是否有此一說?」 肖小俠此時不禁覺得春雲語言可人,而且談吐異常不俗,黑鳳幫主玉娘子身旁能有如此婢女,誠為奇跡,一份敬意油然而生。當時便正顏說道:「恩怨分明,視為武林之圭皋。但是,更有一說:大德不言報,冤冤不宜報,小生此意,姑娘以為如何?」 春雲聞言,忽然襝衽為禮,肅然地說道:「如此婢子才敢直言,婢于自幼生長黑鳳幫,蒙幫主待如骨肉,教養成人,十餘年撫養之恩,婢子終生不敢言報,但也不敢相忘。幫主所作所為,雖為武林正道所不齒,但是,婢子卻不能因此而相忘撫養之恩。而且,據婢子所知幫主所以如此幾近瘋狂,實由於她一份代師報仇之心至切所致。」 肖小俠「啊」了一聲,點了點頭。 春雲接著說道:「黑鳳幫目前崩潰在即,眾魔頭倡狂得已經越俎代庖,喧賓奪主。此是孽由自作,無可憐憫之處。但是,婢子此行只敢請求于肖相公者,但望洞宮山平伏之日,能留一線生機,為幫主留下終身懺悔的餘年。婢子感於她十數年之撫養之恩,私願如此,才能冒死夜來迎賓館。」 肖小俠此時不禁渾身—震,他沒有想到春雲夤夜至此,會提出如此要求。沉吟半晌說道:「姑娘之意,小生已然明瞭,只是明日洞宮山之會,小生非主其事之人,屆時恐力有未隸之處。」 春雲抬頭說道:「只要能得肖相公幹金一諾,婢子於心已足。」 肖承遠小俠慨然說道:「姑娘所言,情理兼顧,小生尚有何言?但願貴幫幫主能夠苦海回頭,懸崖勒馬,即使小生力有不足,武林各大門派高人,亦必能網開一面。」 春雲再次襝衽為禮,流涕說道:「肖相公能如此仁心待人,蒼天保佑。幫主若不能大徹大悟,婢子惟以命相諫,盡心而已。」 肖承遠小俠此時大為感動,他想不到一個婢女能為主人流血橫屍,以死相諫。玉娘子嚴奴嬌得婢如此,合當她命不當絕。但是,黑鳳幫在玉娘子主持之下,數十年來,為惡江湖,習惡成性,肖小俠真擔心玉娘子難做出勒馬懸崖之舉,如此,豈不徒然送掉春雲姑娘一條命嗎? 肖小俠眼看春雲出落得貌美如花,而又通明世故,最難得的她能出於污泥而不染,這份氣質,實在難能可貴。若能歸於世上高人門下,豈非又是一朵武林奇葩? 肖小俠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地一動,當即說道:「姑娘能有如此用心,誠為難能,貴幫幫主若再不能幡然悔悟,不獨有負姑娘一片苦心,此等人亦無可以命相殉之義。」 春雲幽幽地說道:「多謝肖相公金玉良言,婢子銘鏤於心。常言道是:受人滴水,當報湧泉。婢子一點癡心,如此而已。」 肖小俠長歎一聲,點點頭,良久,才說道:「姑娘!夜已深,此處不宜久留,但願姑娘天從人願,黑鳳幫免於血染洞宮山,以應上天好生之德。」 春雲一扯頭上玄色包巾,無限難言之情,從眼光裡流露出來,黯然良久轉過身去,低低地說道:「婢子去了!肖相公請保重。」 說罷,一跺腳柳腰微擰,飄然而去。 肖小俠此時感慨萬千,忍不住又嘆息—聲,這才飄身回到迎賓館後進,剛一落身天井,就聽到老化子呵呵地笑道:「小兄弟!這一筆人情做得不容易。」 肖小俠進得房裡一看,自石嘯天老幫主以下,大家都集齊在屋裡,當時,肖小俠止不住臉上微微一熱,說道:「老哥哥以為我太過輕易承諾否?」 老化子搖搖頭,一正顏色說道:「小兄弟!冤家宜解不宜結,那是對的。玉娘于嚴奴嬌若能放下屠刀,與我等又有何異?」 何雲鳳姑娘在一旁接口說道:「難得玉娘子還有這樣一位好婢女,此女能在黑鳳幫保持如此氣質,足見玉娘子尚不無可救藥之處。只是.武林各大門派難得同意,到時候若要引起誤解,倒是令人為難之事。」 老化子搖搖頭說道:「鳳姑娘!你以為洞宮山明日之會。各大門派高手能夠擔當得起嗎?」 藍玉珍姑娘撇嘴說道:「我們還是原先的打算,不到緊要關頭,我們只作壁上現,如此後來,才能對我們言聽計從。」 石者幫主呵呵笑道:「不瞞諸位說,自從老朽見到武當派掌門卿雲長老,如此量狹護短,對武林各大門振,已有重新估計,傲視無人,自立門戶,只怕明日難逃一敗,我們若要出於過早,只怕人家還未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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