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續 | 上頁 下頁
一一五


  「毒楊花」飛舞之際,千山十猿一式「平地青雲」的罕見的輕功,沖天拔空而起,淩空兩丈有餘,再折身向樹林梢頭,橫掠而去。

  肖小俠早就料到千山十猿旨在逃走,哪裡容得他們如此輕易逃走?碧雪神劍並交左手,右手長袖如出岫之白雲,疾吐舒卷,迎風一攪一抖,「呼」一聲,漫天如蝗的「毒楊花」,卷起波浪,隨著疾起的狂飆,向淩空而去的千山十猿卷去。

  站在對面的綠憶姑娘,竟和肖承遠小俠如出一轍,長袖飛舞勁風如潮,把漫天而來的「毒楊花」,卷成一股狂流,向千山十猿襲去。

  這兩股狂勁如潮罡風,挾著「毒楊花」呼嘯而到,千山十猿如何承受得了?連忙急打千斤墜,遽然下沉,舞起一片劍光,護住身形。

  好不容易擋住這『陣狂風暴雨而來的「毒揚花」,千山猿喘息未定,肖小俠和綠憶姑娘雙雙搶到十猿面前,肖小俠指著千山十猿,叱喝道:「你們再妄想逃脫,就休怪我們手下不留情。」

  幹山十猿依然悶聲不響,瞠目望著兩人,沒有屈服之意。忽然,此時一陣清晰可聞,卻來自遠處的聲音,其冷如冰地說道:「十猿無能,玷辱我千山寒江,還不自行料理,還有臉逃回嗎?」

  這兩句話,聽在肖承遠和綠憶站娘的耳裡,都不禁自心裡為之一驚。聽這聲音,分明是幹山寒江冷面釣翁的口氣,而依悠遠的情形聽來,至少相隔在數裡之外。相隔數裡,能將聲音傳至此地,而且清晰如常,這份功力,為武林所罕聞。肖小俠一身功力,得自玉扇書生這位武林奇人所親傳。而且,所習又為千古難逢的「蒼虛秘笈」所載武功,五顆「朱仙果」,增加內力無限,又集人為與天意之機遇於一身,以此時肖小俠的功力而言,獨步當前武林,庸毋置疑。可是,要在數裡之外,用「傳音入密」的方法,如此清晰的傳音發話,那決不是功力所能及。如今這千山寒江冷面釣翁這一種「傳音入密」,是一種什麼樣的高深內力?

  肖承遠小俠心裡驚了,綠憶姑娘心裡也驚了。兩人心裡幾乎都在暗自忖道:「怪不得此人能活剝武當派劍術大師問雲道長的人皮,看來這次千山之行,是生平未遇的勁敵。」

  肖小俠和綠憶姑娘如此微一錯愕,心神微分的瞬間,只聽得「咕咚咚」一陣倒地作響,等到警覺留神,又不覺驚呼出聲,頓腳嘆息。

  原來站在面前相距不到一丈的千山十猿,各自一回右手,長劍一齊插進胸膛,抽劍撒手,血流滿地,十個人十支劍,並排而倒,俱都自絕而亡。

  肖小俠禁不住頓足歎道:「沒想到他們會自絕而亡,可惜可惜!千山十猿為人還不失為是個漢幹,可惜落在冷面釣翁這種人手下。」

  綠憶姑娘也感喟歎道:「冷面釣翁禦下之苛,為人之毒,不堆想見一般。依此看來行老幫主處境危險無比,承哥哥!我們實不能稍有延誤。」

  肖小俠還沒有說話,那來自悠遠清晰可聞之聲,又響起來了,緩慢、陰沉、冰冷無情地說道:「兩個娃娃!老夫還在此等候你們—日,過時不能來到寒江,尋到老夫居處,就休怪老夫無此耐性了。」

  言下之意,不難明白,此去千山寒江,仍有一段莫可言狀的艱險。雖然路程不遠,當難如蜀道,如此千山寒江冷面釣翁才以一日為限。而且一日不能到達,石嘯天幫主的生命,就難逃悲慘的下場。

  肖小俠一聽,五內俱裂,嗔目大叱道:「冷面釣翁你愧自獨霸千山,徒弄詭計,你要自以為是一代宗師,就應該明正堂皇,大家在一招一式之間,取決高下,如此鬼鬼祟祟,尚有何臉目說話。」

  肖小俠如此情急之時,厲聲大喝,聲如晴空霹靂,震得樹葉簌簌而落。可是,對方卻杳然無聲。

  綠憶姑娘站在身旁,款款地說道:「承哥哥!彼此相隔太遠,說話未盡然能傳達對方。冷面老鬼定然是另有鬼計,才能聲傳如此遙遠。我們且不管他,覓路前行,尋找到寒江所在,還怕冷面老鬼不現身出來嗎?」

  肖小俠廢然輕歎,只有點頭應是。他明知千山寒江就在不遠處,而冷面釣翁膽敢如此倡狂以一整日為期相約,這難找的情形,就自然不言而喻。這比不得對敵過招,可以憑功力取勝,如今面對著這樣陌生的地方,要能尋找一個有意安排的險境,是何等艱難?但是,事實如此,舍去盡力尋找之外,沒有其他較善的方法可循。

  肖承遠將碧玉琵琶交還給綠憶姑娘,縱去馬匹,和綠憶姑娘雙雙步行,向深林邊緣覓路走去。回顧這森林邊緣,連同千山十猿,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屍體,不由地深深歎了口氣說道:「這些人空負一身武功,不能力行正道,到頭來落得橫屍林野,連一聲憐憫都沒有,習武如此,何如安分守已一生。」

  綠憶姑娘在旁邊扯了一下肖小俠的衣角,輕輕地說道:「這就是不能心存正道的下場,孽由自作,值不得我們為他嘆息。時不我待,承哥哥!我們還是走吧。」

  兩個人略一打量森林形勢,有方才陷阱前車之鑒,不敢冒然穿林而過。兩人拽衣而起,落身樹梢,輕易施展「草上飛」的輕功,一路點落樹梢,飄然前行。

  這一片森林,黑壓壓的何止數十裡?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兩人如此風馳電掣地奔一陣之後,忽然,綠憶姑娘一緩腳下前沖之勢,叫道:「承哥哥!」

  肖承遠小俠聞聲『頓身形,旋身立足,問道:「綠憶是否有何發現嗎?」

  綠憶姑娘搖搖頭,說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無懷疑之處。」

  肖承遠小俠知道這位綠憶妹妹,是蘭心惠質,聰明透頂,有時候對事情的觀察入微,連肖承遠也要自歎不如,如今一聽有可疑之事,便不禁飄身過來,問道:「綠憶!你是覺得冷面釣翁所說的話,有可疑之處嗎?」

  姑娘「嗯」了一聲,閃著一雙明亮懾人的大眼睛,點著頭說道:「承哥哥!你不覺得方才冷面釣翁這老鬼說話的聲音有點疑問嗎?」

  肖小快心裡一動,深深地點點頭。

  綠憶姑娘接著說道:「憑任何人,饒他內力再強,再算他善於運用方法,這『傳音入密』的功夫,也不能遠達敷裡之外。冷面釣翁方才說話,分明對千山十猿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你說,他相距還會遠嗎?」

  肖小俠點頭贊道:「綠憶!你確是心細如發,我自愧不如。」

  綠憶姑娘不由地泛上一層嬌羞,微笑說道:「承哥哥你當時氣憤填膺,心神分散,沒有注意罷了。我上來一看這一片森林,覆蓋數十裡,既不見千山,更不見寒江,我們要沿著森林向前直走,就上了冷面老鬼的當了。承哥哥你說是嗎?」

  肖小俠—面聽綠憶姑娘說話,一面卻留神端詳樹林的四周,綠憶姑娘剛一說話完,肖小俠忽然低聲叫道:「綠憶!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姑娘也立即傾神細聽,在沙沙樹葉風響之外,便聽到一陣流水聲響。用不著說,這深林之下,竟有流水。林中流泉在平日毫不值得奇怪,可是,擱在此時兩人耳裡,就不由地心裡為之一動。

  再在枝頭稍一留神,這個一望無際的森林,在樹的種類上,又有著顯然不同的區別。偌大的森林,都是光禿的樹枝夾雜著一些青松翠柏,惟獨在肖小俠兩人停身之處身旁不遠的一帶,完全是枝葉茂密的長春樹,雖然,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樹,可是,當此關外初春,寒風未減,濃霜瑞雪尚時所聞的時令,枝葉郁盛,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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