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續 | 上頁 下頁
八九


  世間上最難分辨的即為「情」之一宇,來時無形無蹤,一旦生根,便牢不可拔。

  綠憶姑娘對肖小俠本來就有極佳的印象,但是,姑娘天真未鑿,未解「情」之一字,只覺得肖小快承哥哥是個難得一見的人,年輕英俊,敦厚和藹,武功蓋世,所以綠憶姑娘才樂意與承哥哥同伴前往苗疆。

  如今,今天晚上這一慕情形,印在綠憶姑娘腦中,情鎖一觸而開,一縷真情竟然由此而繞上承哥哥的身上,此系後話,容後再表。

  且說翌晨,老化子、肖承遠小俠、兩位姑娘和單眼惡殘明展平一行,告別元濟大師,即刻登程離開沂山。

  在途中,單眼惡殘說道:「綠憶姑娘昨天破除萬蛇陣,這萬蛇陣如今歸向何處?如果留在沂山,豈非為這附近帶來後患無窮嗎?」

  老化子呵呵笑道:「老陰!你能想到別人後患無窮,誠屬難得,果然是放下屠刀,理應立地成佛,不過,化子玩蛇是祖傳的,扶桑老兒既然隔海弄來如許毒蛇,來了不易,方不會輕易棄之不顧,他之能弄來,自然亦能弄走,」

  老化子說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話,藍玉珍姑娘這才想起轉身向陰屣平拱手為禮說道:「此次若不是陰兄,只怕我早已經橫劍而死!」

  單眼惡殘慌忙還禮說道:「藍姑娘!——我大膽稱你一聲姑娘。姑娘以一顆雪蓮丹,不僅是救了陰展平的性命,更使之苦海回頭,得慶更生。再生之德,陰展平都未敢言報,!」娘若再言感激一詞,豈不令陰展平慚愧無地嗎?」

  老化子點頭贊許,轉而又向肖小俠說道:「小兄弟將要前往何處?」

  肖小俠連忙接著說道:「小弟與綠憶姑娘兼程前往苗疆,尋找禿鷹西門番……」

  又把石老幫主肩骨碎裂之事,向老化子一一說明。最後說道:「小弟之意,老化子哥哥若無急事,就請伴同藍姑娘前往括蒼青龍幫總壇,待小弟自苗疆歸來,尚有者事請老化子哥哥鼎力相助。」

  老化子呵呵笑道:「小兄弟!我老化子除了沿街求乞之外,還有何要緊之事?我們就在括蒼山等你便了。」

  老化子說著話,兩隻眼睛轉著在肖小俠臉上注視了良久,然後沉著臉色說道:「苗疆有禿鷹與鬼眼婆婆聯手放對時,小兄弟就切勿仗藝深入。老化子臨前之言,掬自肺腑,」

  這雪地飄風宋老化子闖蕩江湖多少年,閱人多矣,雖然不諳麻衣相法,卻是善觀氣色。老化子眼看肖小俠臉上晦氣紋出現,印堂發暗,就擔心苗疆之行,會遭受意外波折,所以才語重心長地叮嚀幾句。

  肖小俠感于老化子如此謹慎叮嚀,心裡也為之一動,拱手答道:「老哥哥金玉良言,小弟謹記在心。此去苗疆,旨在討取補骨丹,只要丹藥到手,小弟自能委曲求全。」

  老化幹點點頭,便和藍玉珍姑娘及單眼惡殘,取道括蒼山。

  肖小俠和綠憶姑娘在沂山尋到坐騎之後,便出山境,馳道苗疆。

  此一去,險在百花山下變為邊塞孤魂,桃花瘴裡束手困坐終生。

  肖承遠小俠和綠憶姑娘雙騎離開了沂山,取道直走開封,穿過河南,直向南疆。一路上,肖小俠心急如焚,兼程趕路。好在綠憶姑娘雖是女兒身,卻有一身不世的武功,鞍馬勞頓卻也不以為意。數千里路程,倒是一路平安無事。

  這天,穿過西康邊境,已經是群山連綿森林蔽目,一路育無人煙。

  肖承遠小俠沿著荒草小徑,揚鞭策馬,一面卻不住地打量周圍的形勢。

  綠憶姑娘一抖絲韁,趕上肖小俠,問道:「承哥哥!這鬼眼婆婆究竟居住于何處?如此祟山峻嶺一時何從找起?」

  肖小俠揚鞭指道:「我沿途打聽結果,人說雲南邊境有玉龍山,又名百花山,就是鬼眼婆婆所在之地。前面高山險惡,叢林一片,說不定就是玉龍山,我們趕到前面,自有分曉。」

  綠憶姑娘說道:「我們見到鬼眼婆婆,應該如何說話?」

  肖小俠一聽倒是為之一怔,心裡暗自說道:「黃衫兒姑娘是否為鬼眼婆婆的門人,尚難確定,而且她又約定九月三十日夜,在百花山相候,如今約期已過,能否見到其人,尚難逆料,再則,禿鷹西門番是否已來苗疆?亦未可知。如此無端上門,豈非予人以口實?」

  專程而來,遠涉千里,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肖小俠怔了——會兒,轉而一念,說道:「鬼眼婆婆門人碧眼書生沈奇,與小兄有一面之交,找到沈奇再說。」

  綠憶姑娘點點頭,他沒有想到碧眼書生沈奇就是當初在金陵怒掃神掌的那位年輕書生,只道是承哥哥江湖上的友人便坦然地說道:「其實,只要我們不是存心尋釁,我尋姐姐,你找補骨丹,鬼眼婆婆當不能無事生非吧!」

  肖小俠應了一聲,心裡止不住想道:「這些魔頭,只怕是不講常理,苗疆之行就難免要多事。」

  兩人說話行來,越過一個小山崗,穿出一片森林,眼前豁然汗朗,是一個廣闊的山谷。

  谷中流水淙淙,稍有霧氣騰騰。能使人感到奇異,穀底綠草如茵,百花似錦,紅白相間,五色繽紛。

  南疆氣候與中原不同,雖然時屬冬季,卻是溫暖如春末夏初。綠草未衰,花卉齊放,這並無可怪之處。但是,在如此深山窮穀之內,百花齊備,而且種植有條不紊,天然生成者,斷無此井然有序,顯然是人工種植的。

  綠憶姑娘忽然遙指山谷的左邊,說道:「承哥哥!你看那邊。」

  肖承遠小俠抬頭看去,左邊是峭壁百仞,十草不生,峭壁之上,少有叢林古木,倒都是和穀底一樣,花團錦繡,一片如錦的花叢。

  肖小俠忽然脫口叫道:「那不就是百花山嗎?」

  轉而念頭一轉,閃電想道:「昔日在四川向家莊之時,碧眼書生曾經說到;百花山名為百花,實則百毒俱陳,其間人是寸步難行。看來這等花團錦繡的山峰,不是要尋的百花山,」

  綠憶姑娘笑著說道:「承哥哥要知谷中事,且問山裡人。你看,那谷中流水溪旁,不是有一人姍姍走來嗎?」

  可不是。在流水溪旁,正有一人向這邊走來。這人來得好突然。就在肖小俠方才一分神之際,倏然出現。

  肖小俠和綠憶姑娘坐在馬上,朝谷中望去,雙方相隔約在五十丈左右,雖然看不清面目,卻能分辨出那人是一位衣帶飄拂,高髻雲環的女人。

  肖小俠的看法卻未盡然與綠憶姑娘相同,綠憶姑娘武功雖然高,卻是天真未鑿,江湖經驗毫無,她未曾想到,如此深山僻穀,杳無人煙,哪裡會有如此衣帶飄拂,高髻雲環的女人出現?這是普通人嗎?

  果然,綠憶姑娘也有所察覺,叫道:「承哥哥!這女人武功極為不弱,你看她……」

  在谷中這條溪水的兩岸,綠草叢中,雜亂放著一些白潤如玉的石頭,但見這女人就在這石頭上,有如行雲流水,毫不作勢,閃動之間,都在兩丈開外。

  肖小俠微微一扯綠憶姑娘,低聲說道:「綠憶妹妹!無論此處是否為百花山,斷然已是鬼眼婆婆屬地範圍,你我從此應以小心謹慎為是。」

  綠憶姑娘剛一嘟嘴,肖小俠便微笑說道:「小兄與妹妹一樣,決非畏懼,而是少生糾纏為是,妹妹以為然否?」

  綠憶姑娘這才嫣然一笑,正待說話時,谷中來的那個女人,身形好快,轉眼已經到達穀的盡頭,相隔只不過七八丈光景。

  當看清楚來人之後,綠憶姑娘止不住「啊呼」一聲,脫口說道:「承哥哥!天下竟有這樣醜陋的女人?」

  綠憶姑娘說她醜陋,那並非過甚其詞。這女人一身雪白的衣裳,修長的身材,如雲的烏髮,無一不是秀麗絕倫,然而,…張臉,卻是令人望而生畏。半邊黧黑如炭,半邊紅禿如生剝雞皮,一雙眼睛白多黑少,還扯成七歪八斜,鼻子朝天,只剩F兩個黑洞,一張嘴,潤如血盆,撩牙外露,冷亮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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