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續 | 上頁 下頁
三五


  綠億姑娘霍然又放下手,拾起頭來問道:「你如此只守不攻,是否覺得有欠公平?果有這種想法,我願意領教你一趟劍法,好嗎?」

  肖小俠對於綠億姑娘這一個問話,倒是意外的一怔。站在一旁良久沒有講話的漁礁翁卻接口說道:「姑娘海天胸襟,老漁佩服,小師弟如果有此意念,何妨向二絕姥姥說明?」

  二絕姥姥突然說道:「琵琶神掌為南海一派之長,如果不能取勝,何言用劍?」

  二絕姥姥這種敞開心意說話,真是大出人意外,肖小俠頓時覺得二絕姥姥為人真是一「絕」,而且「絕」得令人可欽。便朗聲說道:「晚輩願聆姑娘一闕仙音,姑娘請吧!」

  綠憶姑娘微微點頭,輕輕道聲:「好!」說著又低垂眉目,端正琵琶。肖小俠自是不敢大意,足下不丁不八,暗合於午,沉樁連氣,神定功行,雙臂下垂,屹然而立。

  綠億姑娘立即纖指一掄,只聽得一陣斷金碎玉之聲,掙然而起。

  弦聲乍起,肖小俠立即覺得心頭一震,心神險些不穩。只此微一震之後.也就不再有何異樣不適的感覺。只聽到斷斷續續叮叮噹當的弦聲,充遊在大廳之內,宛如槽前鐵馬,陣前金戈,淒厲殺伐之聲,圍繞在四周。

  繼而,弦音一變,頓如萬馬奔騰,幹裡呐喊,一直撞向肖小俠的心頭。幾次忍受不住,肖小俠竟要拔劍掄扇而起,沖將出去,但是,每次將在意動之時,心神一沉,靈智複清,立即卻又抱元守一,置若網聞。

  弦聲接著又是一變,宛如開山裂石,石破天驚,一聲—響、都敲在肖小俠的心頭,止不住血氣為之翻騰,百脈為之邃張。

  這時候肖小俠才知道這南海琵琶神功,果然名不虛傳,自己一身功力,已經到了外物不能侵入的地步,一闕琵琶能使之血脈俱張,要換過功力稍遜的人,此刻怕不早巳震斷心脈,血脈沸騰而死。

  弦音愈來愈急,肖小俠提足神功,護住全身穴道,穩住心神,雜念澄清,才漸漸感到壓力減低,繼而充耳不聞。就在這一刹間,「嗡」然一聲,弦音頓息,大廳裡面一片寂靜,半響,才聽到一聲輕輕地嘆息。肖小俠這才睜開眼睛一看,只見綠億姑娘面容蒼白,如大病之初愈,微微睜著失神的眼睛,凝視著前面。

  肖小俠伸手一摸額角,才發覺到自己是滿頭汗珠,想是臉色也不甚好看。

  突然,二絕姥姥長歎一聲,說道:「億兒!你拔商弦,意在船桅試試!」

  肖小俠正楞然二絕姥姥的用心,忽然只見綠億姑娘秀目一睜,右手纖指一撥,「嗡」地一聲弦響,指音過去,緊接著只聽得「昧喳」「嘩啦啦」一陣震動,停在大廳正面的海船,當中一枝桅杆,欄腰有如斧劈,斷落海中。肖小俠訝然而驚,覺得這琵琶的鹹力已是不可思議。

  二絕姥姥臉上漠無表情地道:「南海琵琶威力,力能斷桅,僅此而已,這位肖小俠已是金剛不壞之身,老婆子今日才知天外有天,憶兒從今莫論武事,毀去吧!」

  綠億姑娘緩緩站起身來,右手微抬,將手中琵琶朝地上慣去。眼見得這個武林異寶碧玉琵琶,就要落個粉身碎骨,散落塵埃。

  就在琵琶將落地的瞬間,平地掠來一陣風,一條人影撲地閃身而過,再凝神看時,肖承遠小俠已經手捧著碧玉琵琶站在二絕姥姥面前。綠憶姑娘不禁渾身一震,脫口輕呼「呀」了一聲。

  肖小俠雙手捧著碧玉琵琶,恭避地送給二絕姥姥,說道:「琵琶為南海之寶,豈能令之碎身階前,況且兩場印證,晚輩並未佔先,南海武功已令晚輩心折,老前輩何必輕動無名?」

  二絕姥姥接過碧玉琵琶,眼神流露著珍惜之情。既而抬頭向肖小俠詫異而又疑惑的看了一眼。

  肖小俠立即毫不猶豫地從衣袖裡取出衣襟一角,說道:「晚輩全神貫注,竭盡所能,勉力挨過這闕琵琶的威力,已是無法言勝,而方才綠億姑娘毫不經意的三掌,卻令晚輩閃避不及,青衫也為之削去一角,足證晚輩所言心折於南海武功,寧非虛言。」

  二絕姥姥對肖小俠手中青衫衣襟一角看了一眼,頓時昭然長歎一聲,說道:「肖小俠!年輕人!心折的不是你,而是老婆子。近百年來,老婆子闖遍塞北關西,中原七省,大江南北.論功力,論胸襟,你是老婆子所見的第一人。罷了!印證至此不談,億兒為我迎賓至內進客廳,老婆子要款待南海嘉賓。」

  綠億姑娘起身應是,臉上陰遁漸雯,姍姍前導,越過大廳向後走去。

  漁礁翁和老化子此刻隨在二絕姥姥身後.向內進跟去,心頭才放下一塊千斤石。

  方才的一闕琵琶,二老站在一旁,雖然弦音不是沖他而來.但是,他們都眼睜睜地看到肖小俠,臉上紅如酞顏,頭上汗珠漸露,知道小俠已經極盡所能,在承受弦音的摧殘。肖小俠的功力,二老都知之甚深,何曾見過小俠受過如此窘境?南海一派的奇功,令人心驚。

  此刻化暴庚為祥和,化干戈為玉帛,老化子和漁礁翁既放寬心,又佩服肖小俠措施得當,否則二絕姥姥老羞成怒,後果實堪憂慮。

  穿過大廳,眼前景色一變。經過這一場武林罕見的印證武學,天色已漸微明。晨光微,薄霧輕紗,迎面不寒的海風,給人以清涼舒敞的感覺。大廳後面,竟是修竹成行,綠草如茵,一條菱花砌成的石道,直通後進。迎面簷牙高啄,朱紅窗檻,珠簾半卷,室內燈光依然雪亮,陳設簡單而華麗。

  主客坐定,立即有白衣婢女擺上酒席。二絕姥姥一面讓座,一面說道:「三位夤夜渡海,想必腹中早饑,略備菲酌,以盡薄意。」

  剛一坐定之後,老化子便說道:「叨擾前輩,老化子便不再客套,不過有一件事須向前輩說明,老化子方能心無塊壘,一飽饑腸。」

  二絕姥姥微微一愕,連忙問道:「既然如此,就請說明。」

  老化子拱拱手說道:「方才漁老說道,肖小兄弟和我們專程來到南海,實非有意尋釁,乃是尋找兩位同伴。」

  肖小俠也接口說道:「綠憶姑娘已經說過,有人自稱『蒼虛秘笈』之得主,前來南海.晚輩亦已探聽清楚,彼等確已買舟渡海而來,不知是否已到老前輩貴地?」

  二絕姥姥略一思忖,回顧綠憶姑娘問道:「憶兒知道此事根底嗎?」

  綠憶姑娘點點頭說道:「是有這件事的!」

  肖小俠緊張地問道:「這兩個人在何處?姑娘能為在下一告嗎?」

  綠憶姑娘秀眉微微一皺,說道:「這兩個人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啁!」

  說著話,向二絕姥姥輕聲接著說道:「好像手下有人回來說,在四川劍閣一個小鎮上,遇到了『蒼虛秘笈』的得主,雙方都照了面,手下人敗回來了。可是,沿途都留著有人,發現他們確實追蹤到南海而來,爾後就沒有消息。不過……」

  綠憶姑娘又回頭向肖小俠說道:「聽說他們一行是三個人呐。」

  肖小俠聽說三個人,又聽說不在南海,不禁劍眉雙鎖,心頭沉重。

  突然身後有人接著說道:「三個人,正是不錯,奇門劍客的小孫向青,准跟在鳳姐姐後面,也走出了四川。」

  肖小俠聞聲一看,原來是差一點已經忘記了的薛明霞姑娘,連忙站起身來,說道:「薛姐姐!小弟一時專心聆教南海絕學,姐姐在船上隨後怎生來的,小弟疏忽啊!」

  薛明霞姑娘淡淡的一笑說道:「南海眾人極有禮貌,想是這邊較量一停,就有專人拔船送我來了。」

  薛明霞姑娘說著話,輕盈走上前兩步,向二絕姥姥福了—福說道:「老前輩這南海附近,有否其他幫會派別所在?」

  二絕姥姥霍地一震,繼而又笑向薛姑娘招手說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在廳外,沒有招呼你。姑娘憑你方才這一句話,使老婆子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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