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 | 上頁 下頁 |
一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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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是舊遊之地,而且,姑娘此時一心趕路,準備只在金陵稍歇之後,立即乘舟北上四川。 本來藍姑娘可以找青龍幫香主馬五山所開設的客店,轉而一想,何必驚動別人,自己只在此地作一宵之逗留,隨便在城外江邊碼頭,尋找一家乾淨客店住下再說。 誰知道剛一進入金陵,市面上就傳著一股流言。「武林至寶『蒼虛秘笈』已經出世,得主是一個年青英俊的相公。黑白二道的高手都想獲得這一個武林奇珍,準備在金陵攔截這個年青的相公。」 藍玉珍姑娘一聽這個謠傳,頓時心裡一驚。暗自忖道:「蒼虛秘笈是承哥哥所得,如果這個傳說是真,承哥哥和風姐姐他們要到金陵來嗎?」轉而一想:「這中間恐怕有誤傳之處。依徐文傑所說,承哥哥和風姐姐他們分明早就入川,怎會如今還在金陵?但是,這又是誰空如其來的出來一個『蒼虛秘笈』的得主?其中必有蹊蹺。」 藍姑娘本來是急忙要趕到川中去會晤承哥哥的,如今一聽到這件事,一則好奇,到底要看看這位冒充「蒼虛秘笈」得主的年青相公是誰?一則他倒是盼望果真是承哥哥來到了金陵,免得再跑一道川中。 這樣一來,藍玉珍便打算在金陵住上兩天,把這件事打聽個水落石出之後,再決定行程。 藍玉珍姑娘來到金陵城外,住下客店的時候,便感到情形果然有些特別。在客店裡,市街上,特別是茶樓酒肆裡,到處都是三山五嶽的好漢。 藍玉珍姑娘雖然不是久曆江湖,但是,一個身負武功的人,落到這姑娘眼裡,決不會認不出來的道理。而且,使姑娘感到吃驚的,有不少都是身負極高上等武功的高手,都出現在金陵,顯得這件事的嚴重.如果不是事情上十之八九的可靠性,這些三山五嶽的好漢,不會如此群集此地,難道肖小俠果真的到了金陵。 藍玉珍一想到「承哥哥」,一顆芳心就止不住砰砰亂跳。常言道得好:「事不關己,關已則亂。」姑娘對於承哥哥的事,還能不關心嗎?頓時心裡就想道:「我何不把這件事情打聽清楚再作道理。」 想罷,邁步就走進一家叫做「醉月樓」的大酒館,靠邊要了一付座位。要了一壺酒,幾樣小菜,淺酌幾杯,耳朵裡卻留神著這一個亂哄哄的酒樓裡每一個人的談話。 藍玉珍姑娘乍一進入酒樓也稍稍引起了一點騷動。那是因為姑娘那種蓋世無雙的風度,舉止蕭灑的姿態,姣好與美女般的面容,使得酒樓上的人,都投以吃驚的眼光。幸好藍玉珍姑娘的功力已經是含而不露,斂而不放,一雙眼睛除了清澈如入秋深潭之清水一樣之外,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練武的人,大抵最異于常人的,就是一雙眼睛,功力較深的人,眼神一動,光芒四射,懾人心魄。假若藍姑娘也有—雙懾人心魄精光四射的眼睛,醉月樓的當場,就要變成爭奪「蒼虛秘笈」的戰場。 因為,來到金陵的高手,除了少數名氣大的高人之外,大都只知道「蒼虛秘笈」的得主是一位年青相公,最近要從福建來到金陵乘水路入川。至於這年青相公是誰?是什麼形態?何時來到金陵?誰也不知道一個準確的答案。 藍玉珍姑娘只是一個英俊而年輕的相公,一派文縐縐地不像是身負武功的人,雖然腰際也配掛著寶劍,看上去只是裝飾品而已,江湖上鮮有人知三尺不到的短劍。 大家雖然禁不住要向藍玉珍姑娘多看幾跟,可是慢慢地大家又把話題轉到「蒼虛秘笈」的得主身上去。 藍玉珍姑娘坐在一旁,一面隨意淺酌,暗地裡卻是留神細聽。零零星星斷斷續續聽到的話,大概不外乎幾點,「蒼虛秘笈的得主是一個武功非常高強的年輕相公。」「這個年青相公曾經在福建地區和一個黑道中的高手動過手。結果是那位黑道中的高手落敗離開福建。」「雖然這年青相公擊敗這位黑道中的高手,卻沒有施展蒼虛秘笈中的絕技。」「根據一般線索的顯示,這位元年青相公要來金陵,乘舟入川。」 藍玉珍姑娘思忖了半天,覺得這個年青相公不是承哥哥。因為,承哥哥已經入川,再則,承哥哥即使先去福建洞宮山黑風幫總壇,也不會是一個人單身前往。風姐姐和石老幫主,還有丐幫雪地飄風宋老幫主,一定會陪他前去。 那麼這位自稱是『蒼虛秘笈』的得主的年青相公又是誰?不管如何,藍玉珍姑娘要決心等著看看,這人究竟是誰,敢冒此危險,假稱自己是「蒼虛秘笈」的得主,而引起一場武林高人的追蹤。 藍姑娘心念一決,便準備算帳下樓離去。突然。姑娘覺到有兩道眼光淩厲地凝視著自己。姑娘心裡突然一動,把要走的意思又告打消。借斟酒之便,衣袖—拂,竹箸落地.姑娘不慌不忙俯身拾箸;星目趁便向側身著去,赭在過一瞥之間.藍姑娘止不住芳心「砰」然一跳。 原來坐在藍姑娘身側不遠的地方,一位姑娘支顎而坐,一雙光亮懾人的大眼睛,正一轉不轉地凝視著藍姑娘。這姑娘生得真美,在藍玉珍姑娘的眼睛裡覺得「美」,這「美」的成份就可想而知。藍姑娘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胎,姑娘平日所熟識的幾位女中豪俠,如:何雲風姑娘,薛明霞姑娘,那個不是沉魚落雁玉骨冰肌?可是,今天藍姑娘一見到這位姑娘——僅僅是一瞥之間,便覺得這位姑娘更是美得驚人,而且就憑這一瞥之間,藍玉珍就在自己的心裡留下一個深刻而難忘的印象。 —頭略嫌蓬鬆卻又光亮烏黑的頭髮,在腦後紮成兩條又紮又長長的辮子,鵝蛋臉,嵌著一雙又大又圓,亮晶晶,烏嘟嘟的眼睛,鼻子挺直,像玉石雕琢出來的,小嘴紅嘖嘖的,此刻正微微地半開著,露出一排又細又密又白像是編貝般的牙齒,最令人心醉的,海棠乍放的面頰上,淺淺地兩個梨禍,未語卻像帶笑。渾身穿著淡綠羅衫,越發使人有一種含苞花兒的感覺。 這位姑娘年齡不過十五六歲,可是,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要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甚至立即掠為已有的念頭。連藍玉珍這樣一個冒牌的假貨,都忍不住又借機會回頭偷看了兩眼。而且,還忍不住想跑過去抱在懷裡,叫一聲「妹妹」!這位小姑娘手裡捧著一個琵琶,這琵琶也是淡淡地帶著一點綠色。 人是美極,琵琶也不是凡品,白瑩瑩的扭子,白光閃爍的弦兒,配上淺綠潤澤的琵琶,那是罕見的奇品。 藍玉珍姑娘忘記自己是易釵為弁的人,忘情的向那位小姑娘多看了兩眼。 那小姑娘微微有一點羞意,嫣然的—笑,手抱著琵琶,輕輕地掩著半邊笑靨.這樣輕輕地一笑,真像海棠初放,百合乍開,美極,也純真極了。 藍玉珍姑娘也禁不住敞微的一笑,但是緊接著就是玉頰飛紅,掉回臻首。畢竟藍玉珍還是女兒身,儘管這位姑娘的笑靨沒有一絲邪惡,但是如此當眾對笑送情,藍玉珍禁不住紅霞滿面。 藍玉珍剛一低下頭,忽然聽見右側身後,有人朗吟一聲:「猶抱琵琶半遮面,」這又是白居易「琵琶行」裡的一句,用來形容這當時的情形,倒是頗為適切。不過對於這位擁抱著琵琶穿著淺綠羅衫的姑娘,卻透著一點輕薄的意味。 藍玉珍不期而然由心裡產生一絲厭惡之意,覺得這人輕薄,而且無辜瀆犯了這位姑娘.便又回頭一看,見一位年約廿四五歲的文生公子打扮的人正敲著摺扇,兩隻眼睛賦忒忒地盯著那位綠衫姑娘。 酒樓裡的人雖然都驚懾于綠衫姑娘的美麗,可是,少有人懂得方才那一句白居易的『琵琶行」,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位手持摺扇的文生公子。 藍玉珍姑娘心裡想道:「要不是不願意在這酒樓上惹事,我非要教訓教訓你不可。」 正想著,忽然,「拍」的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響徹了酒樓上每一個人的耳朵。 藍玉珍姑娘急忙回頭一看,只見那文生公子雙手捧著臉,痛得兩道眉毛皺到一塊去了,手指縫裡,正汩汩地流著鮮血。 藍玉珍姑娘一時大快芳心,差一點叫出好來。忽然心裡一動,再回頭向左側方看去,那綠衫姑娘,已經芳縱杳然,不知去向。 藍玉珍不但是有些吃驚,甚至還有一些羞愧之意。沒有想到自己還看走了眼,看來這位年幼的綠衫姑娘,是一個身負絕高武功的行家。就在這一轉瞬的時候,不知用什麼手法,括了那位文生公子一耳光,而人又倏然不見, 其實吃驚的不止是藍玉珍一個,酒樓上由於這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頓時變得啞雀無聲,大家都面面相覷,這豈不是吃驚的現象。 突然間,那文生公子也霍地站起身來,但見他臉上留著鮮明的五條指痕,嘴角仍然留著淤血。兩隻眼睛左右一掃,正好和藍玉珍碰個正著。 藍玉珍姑娘和他眼光—碰之下,只覺這人眼睛異樣的閃著碧光,淩厲得怕人。當下只聽到他微微的—聲冷哼,青衫長袖輕輕一拂,昂然邁步,走向樓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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