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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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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失之交臂 蹄聲不聞車漸杳,青衫美俠龔鈺,良久,方始從悵惘中驚覺過來。 他向著趕早市紛來攘往的人群,瞥了一眼,發現不少隻眼睛,在對自己詫目相望! 這也難怪,像他如此俊美英挺的一位公子爺,站在大街上怔怔出神,怎會不引起別人的注目? 他此時仍帶著一絲黯然之色,不覺心中暗自喟歎一聲:「唉!她們,竟是如此相似!」 不須解釋,所謂她們,當然是指李畹香與樊白玉兩位姑娘而言。 龔鈺滿懷感傷,無精打彩地回到旅舍,吩咐小二哥將玉龍馬鞍備妥,結清宿費,然後懶洋洋地跨上馬背,一抖韁繩,朝著長沙方向馳去。 一路上,他雖沒有縱馬疾奔,像「玉龍」這種照夜玉獅子寶駒,腳程自然不會太慢。 中午時分,還隔橋頭十來裡,便已追上了白玉姑娘母親那輛蓬車。 微一打量,便看出這是一輛尋常趕腳的馬車,難怪行程緩慢。 他覺得這輛蓬車,與那駕禦的美豔婦人,看來極不協調,心中不禁想到:「像她這樣一位華貴夫人,應該乘著自備的高貴馬車,要不,也得由車夫駕駛才是!」 然而,她並不如此,這是為什麼呢? 龔鈺忽然看出這輛蓬車的形式和裝備,是出自湖南省境,再看車身,竟是沾有紅色泥土,蓬上亦滿積塵泥,證明確實經過長途行駛。 從車廂震盪顛簸情形看來,如非乘人太少,必是裝載極輕。 再從樊白玉姑娘一身武功判斷,這美豔婦人,必屬武林高手無疑。 她為什麼要放棄乘馬?除非那車廂中,裝有一個重病垂危之人! 然而,卻聽不出一絲呻吟之聲。 龔鈺雖是極端聰敏,對這一人一車,卻百思不得其解。 他真想用手一攀車帷,看那車廂中,究竟裝載的是什麼? 當他的手,忍不住伸出,還未觸到車帷,立刻想到:「龔鈺啊!虧你還是武林二聖弟子,怎能窺人隱私?如此孟浪!」於是又將那伸出的手,趕緊撤回。 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以至後來想起,懊悔不迭。 假使他不那麼謹慎,稍為粗率一點,只消揭開車帷一寸半寸,或是看上半眼,情形便將不同! 然而,他卻沒有啊!竟失之交臂。 這個淳樸正直的少年青衫美俠,不但未曾去揭那車帷,反因避免嫌疑,卻故意落後了五丈。 不久,馬車到達橋頭城郊,龔鈺乘著雜亂的行人,悄悄地掠過了蓬車。 他不願引起樊白玉姑娘的傷心,以及她母親的誤會。 是以他一直不敢回頭。 「玉龍」似知主人心意,悄無聲息,隨著行人前進,可是坐在車頭上的樊白玉姑娘,仍發現了這一人一騎,不禁發出一聲驚呼:「鈺哥哥!」 龔鈺乃屬至性至情之人,回首一望,遙見姑娘一臉幽怨之色,本想上前安慰幾句,隨又一想,自己如果這樣到處留情,不但對不住畹香妹妹,而且誤人誤己,一聲嘆息,便又繼續策馬前進。 越過長沙,在幕色蒼茫時,到達湘鄉。 悅來客棧店小二,見是龔鈺,知這位公子爺,手頭闊綽,更加恭敬,立即上前哈腰鞠躬地說道:「公子爺,一路辛苦啦!那位李姑娘,前兒晚上,曾來敝店,住了一宿,並問起公子爺你,是幾時走的,第二天,又北上啦!」 龔鈺「哦」了一聲,將馬遞與店小二,獨自入店,老闆立即將他導入北上房。 一宿無話,翌日,複又揮鞭北返。 這一次,他是日夜兼程上道,甫出漢口,便在湛家磯獲得畹香姑娘過去不到一天的消息。 青衫美俠龔鈺,便又專程急趕,終於在武勝關,追上了李畹香姑娘。 兩人這一見面,真是歡欣若狂。兩匹寶馬,更歡嘯不已,最使龔鈺感到驚詫不解的,便是這匹「玉聰」何以又回到了畹妹身邊? 一時之間,怔愕得張大著眼睛出神。畹姑娘連喚兩聲,不見龔鈺答應,小嘴一噘,鞭稍猛然一揚,在空中「叭」的一聲爆響,「玉聰」兩耳一豎,一聲長嘶,四蹄如雲,風馳電掣般越過雞公山,朝柳林奔去。 龔鈺驀地驚覺,知她小性兒又發了,兩人還沒談上三句話,這妮子,便又放起刁來! 於是也絲鞭連揚,跟蹤飛馳,高聲呼喚「畹妹」「畹妹」不絕於途。畹香姑娘,豈真的生氣來著?她本是逗著哥哥玩兒。 一見龔鈺在後面急得什麼似的,明眸倏轉,馬韁向右一帶,便隱入一簇翠竹之內。 龔鈺陡失前面人馬影子,立將「玉龍」勒住,朝著十字路口望去,心中方自躊躇不決,忽然憶起曾在平江城,上過樊白玉姑娘一次惡當。 微一打量,便看出那簇翠竹外面泥土,留有蹄痕。 他身軀微俯,在寶馬「玉龍」耳畔,悄聲叮囑兩句,便自躍上土崗,宛如一隻獵犬,守候著獵物一般。 「玉龍」希聿聿一聲長嘶,直向柳林官道飛奔,畹香姑娘聽得真切,一聲俏笑,挽著馬韁,從那簇翠竹後面,閃身而出。 誰知她笑聲未已,土崗上黑影飄墜,捷比殞星,降落「玉聰」身上。 變生肘腋,畹香姑娘玉容頓變,隨著一聲驚呼,反臂欲劈。這人對她所使招式,極其熟諳,未待她肩動臂揚,兩條胳膊,宛似兩道鋼箍,將她來個溫香軟玉滿懷抱。姑娘怒叱一聲,猛然甩鐙猛掙,想不到那人竟是天生神力,她後悔不該戲弄鈺哥哥,平白遭此侮辱,芳心幾碎。狂呼一聲:「鈺哥哥!……」 就在這時,一縷熟悉親切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傳來連聲:「畹妹! 畹妹!……「 這時,畹香姑娘,方始明白是鈺哥哥搗鬼,心中方始一塊石頭落地,雙眼一合,乘勢倒在龔鈺懷中。 「玉聰」載著兩人,緩緩前行,「玉龍」早在前面二十丈處,昂首擺尾,歡嘯不絕!好似與他主人這次合作,獲得空前勝利,心中感到驕傲與愉快! 畹香姑娘向著「玉龍」「呸」了一聲,鞭稍兒向空中一揚,龔鈺身形一拔,宛如平沙落雁,一下便落在「玉龍」背上,向畹香扮了個鬼臉,便又縱馬疾馳! 畹香姑娘真沒想到那樣淳樸的鈺哥哥,相隔不過兩旬,自己竟會跌翻在他手裡,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女孩子心理,永遠令人莫測! 如照往日,那還得了!可是今天,這只鬥敗的母獅,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對鈺哥哥的突改作風,感到新奇,刺激有趣,臉上孕出一絲甜美的笑容,在夕陽餘輝下,更顯得嬌豔欲滴。 她此時,只是攬轡徐行,咀嚼著适才那一幕的驚駭,溫馨滋味,如同橄欖。 龔鈺縱馬疾奔,以為畹香妹妹,定然不會輕易饒過他! 哪知,「玉龍」一連奔出兩裡之遙,並不見後面一騎緊追而來,便又將馬勒住。 龔鈺深恐畹妹又出花樣,回首遙望,她已隨著得得蹄聲,徐徐馳來,方始安心。 這時,一群晚鴉從頭上掠過,龔鈺鞭稍一指,說道:「畹妹,天快黑啦! 咱們早些到達柳林,好一談別後經過!「 姑娘螓首微點,鞭梢兒隨她玉腕一擺之際,在暮色蒼茫中「叭」的聲爆響,當先馳去。 畹妹何以顯得這般柔順?龔鈺不禁暗暗稱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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