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帶飄香 | 上頁 下頁
四五


  幽靈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號,三支長劍,雖是兇險詭譎,卻一時奈何不了人家仙霞一劍。

  仙霞一劍姚奇,虔心澄慮,將一套「七絕流霞劍法」,使得彩虹漫空,落霞繽紛,劍身上不斷發出磁磁之聲,緊跟著劍芒暴漲,威力陡然不知增加若干倍,三個蒙面人,顯然已落下風,卻毋自不肯後退。

  他不禁長眉一蹙,暗中發急,因他連戰數場,本已疲累,這一將真氣灌注劍上,內力消耗尤巨,雖然爭得片刻優勢,此時已漸感不支,豆粒般汗珠,自額上滲出。

  三個蒙面人,知時機不再,一聲暴喝,竟將東海劍中一記絕招「魂斷蓬瀛」,同時施出,陡然劍光大盛。

  潛龍堡主李去非心中大驚,一聲清嘯,疾射鬥場,不可謂不快,然而,依舊遲了那末千分之一瞬!

  兩聲慘叫,幽靈二十四號,握劍右腕,已經齊劍削落,仙霞一劍姚奇,左臂劃了尺多長一條口子,鮮血汩汩淌出,濕染衫袖。

  李去非身形甫定,兩縷嘿嘿陰笑傳來,聲落人墜,卻是厲魄三、四號,兩個黑衣蒙面人。

  這兩人,一個瘦長如竹竿,一個短小有如三尺孩童。

  先前不曾注意,只覺稍為惹眼而已!這一單獨走出人群,相形之下,各極其妙!

  尤其,短小的一個,頭大如箕,瘦長的一個,雙眼宛如一條細線。

  這種人,只消看上一眼,將會使你永生生忘!他剛剛想起那兩個魔頭為誰,邙山煙叟于伍,已是一搖三擺地踱著四方步,來到面前,只聽他呵呵笑道:「幸會!幸會!真想不到嶗山獅面雜毛,和勾漏山閉眼惡判,也都一齊光臨菊逸山莊。」

  他說到這裡,向著潛龍堡主李去非說道:「咱們弟兄,今宵得會如許高人,應屬三生有幸!老弟,你究竟是嚴審惡判還是戲逗怒獅?你說!」

  李去非見老哥哥,大敵當前,仍然不脫嘻笑態度,這種襟懷,何等開闊……

  他念猶未已,陡見排名厲魄三號的閉眼惡判,細眯著眼睛,向著邙山煙叟走去,排名厲魄四號的獅面道人,大頭一擺,嘿嘿一聲冷笑,嗖的一聲,竄將過來,一道經天長虹,從黑色披風裡,隨手霍然劃出一劍。

  這黑道煞星,劍術造詣,果然,非泛泛者流,單是這起手一劍,就是攝人心魄,站立一旁裹傷的霞仙一劍姚奇,不禁劍眉一皺。

  他這裡長眉方皺,潛龍堡主李去非,劍氣燭天,一招「龍子衫現」,竟是瀟瀟灑灑地將獅面道人惡狠狠的一劍,卸於無形。

  真不愧是大劍客,無論氣勢,風度,都足冠蓋群倫,因此,他盡可大放寬心。

  於是他轉移目標,向著邙山煙叟,與閉眼惡判望去,這兩人,打得突梯滑稽,笑料百出。

  那瘦長有如旗竿的閉眼惡判,雙筆在空中,雖是劃出無數藍色光影,將邙山煙叟身表罩住。

  可是,老人家都滑溜得緊,不是閃在對方背後,在屁股上掏一把,嘻嘻一笑!便是如穿簾燕子,從閉眼惡判腋下,一閃而沒,又是一聲嘻嘻!

  他摸摸掏掏,也就罷了!賄嘴裡還直嚷嚷的,排骨好脆,屁股好嫩!或者鬼味太濃!

  把個閉眼判官,氣得凶睛暴睜,青筋倏漲。

  他儘管睜大著眼睛,仍然幼細如線,嚇不倒人。

  幸而,他臉上覆罩著一層面幕,不必擔心別人會瞧出他臉上尷尬之色和那暴漲的青筋。

  要是能將這可惡的邙山煙叟收拾下去,他想非折斷這傢伙亂摸亂掏的一雙手掌,拔下那條胡言亂嚷的舌頭不可!

  然而,這可能麼?饒是自己費盡心機,眼看將對方迫住,無可閃避之際,卻又被其噴出一片煙幕,形影杳然,安然遁去!

  這情景,以及另兩處鬥場的情景,落在仙霞一劍姚奇同玉笛金扇藍衣書生眼裡,自然也落在凶魂二號的眼裡,在溶溶月光下,口角噙笑,後者面泛獰厲之容。

  他是在想:「這小小山莊,竟隱藏著如許武林高人,自己再不出手,恐怕今晚會弄得灰頭土臉,全軍覆沒!」

  想到這裡,再向對方陣營望去,只剩下一個藍衣少年書生,和那負傷的仙霞一劍。

  那書生面孔,似曾相識,一時之間,總是想他不起。

  凶魂二號,雖是素性沉隱陰險,自從「千瘴穀」深造之後,再次出山,立被幽靈神君網羅,升以教中高位,惡蹤到處,所向披靡,像蜀中一龍,荊山樵子,那等武林名宿,尚且難逃自己毒手,何況其他!因此,目空一切,狂傲自大。

  嘿嘿一聲冷笑,立化一縷黑煙,聲才落,人已來到玉笛金扇藍衣書生面前,說道:「小子,你也別閑著。」

  「著」字才落,呼的一掌,卷起一股慘慘陰風,力逾千鈞,直向何天衡襲到。

  他是想將這少年及負傷的仙霞劍,先行清除,然後加入那三處鬥場,逐一消滅,用心不可謂不毒。

  他這裡一掌劈出,幽靈十三、十四、十九、二十、二十一號,五條人影,立刻分向三處鬥場撲去,於是一場混戰開始。

  且說玉笛金扇藍衣書生何天衡,眼見掌風及身,足下一滑,便已繞到凶魂二號背後,瑩白如玉的手掌,輕輕按下。

  雖說是輕輕,其實,像他這種身懷絕技之人使出,如果碰上,難保不骨斷筋折,當場殞命。

  凶魂二號,掌才劈出,人影已杳,他戰場經驗何等老到,料想敵人,必落自己身後,「玄陰毒功」,反臂甩出,在他認為這少年不被震飛才怪。

  哪知兩股掌力,才一接觸,何天衡雙肩一晃,飄了開去,原因是他僅將「乾元神功」運起三成之故。

  老魔頭這反手一掌,雖是五成內力,卻被震得後退一步,面幕後掃帚眉倒豎,瘦削臉上陡泛怒意,不禁冷哼一聲,說道:「小子,有你的,再來一掌試試!」

  兩臂迎空揮劃,運足十成「玄陰毒功」,「嘿」!的一聲,暴推而出。

  何天衡笑聲朗朗,一式「天網羅魔」,逆迎而上。

  兩股掌力,夾著銳嘯之聲,在空中甫一接觸,爆出一聲驚天霹靂,樹析枝墜,屋瓦亂飛,夜鳥驚鳴,四散飛竄。

  何天衡劍眉微蹙,凶魂二號,噔!噔!噔!連退三步,心中大駭!

  要知,玄陰毒叟謝雨蒼,在南疆三毒中,掌力之沉雄,已超過老大百屍毒叟薑長貴,故能躋身列宇內十邪,現在不但經過「千瘴穀」刻苦鍛煉,而且屢服百年以上之毒物血肉,增長功力不少,在他全力一擊之下,人家若無其事,而自己血氣微感翻湧,顯然不敵。

  這人是誰?他在驚駭之下,陡然記起這個煞星,不自覺地暗生警惕,從腰上摸出一根烏黑晶亮的鐵線毒鞭,嘿嘿冷笑一聲,說道:「閣下大約就是玉笛金扇藍衣書生,今宵既然相逢,正好清算三年前白煙崖上,殺我遼東三友舊帳!」

  其實,他與遼東三怪段氏兄弟,並無深交。反正不免一戰,遂順便提出藉口,以掩蔽今晚進行的陰謀。

  藍衣書生何天衡自從經過龜仙神婆告誡之後,遂一改狂傲之態。

  從身上一掏,左手玉笛,右手金扇,橫以待敵。一面朗朗笑道:「如我猜得不錯,尊駕想必是南疆四毒中的玄陰毒叟謝雨蒼,是嗎?」

  凶魂二號默默。

  何天衡嘴角上,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意,說道:「據我所知,從前的宇內十邪,盡是些見利忘義之徒,何來友誼?……你可知令弟蜈蚣毒叟伍雄飛消息麼?」

  排名凶魂二號的玄陰毒叟謝雨蒼說道:「難道少俠見過他?」

  何天衡忍住笑意,臉色一正說道:「豈止見過,小生還送過他一程!」

  「他去了哪裡?」

  「九泉之下。」

  這一下可把玄陰毒叟氣得發昏,暴怒如狂,「哇」的一聲怪叫,沉腕疾抖,鐵線軟鞭,化成一道黑影,淩空擊下。

  腥風縷縷,兇猛之極!

  何天衡藍衣飄揚,笛夾清越鳴聲,扇湧千重黃濤,他可不願遊鬥,一上來,便是殺招。

  凶魂二號,亦非弱者,把一套「萬毒之王」所傳授給他的一套靈蛇鞭法,舞得風雨不透。

  何天衡星目微掃,見場中已成混戰局面,連業已負傷的仙霞一劍姚奇,亦帶傷應敵,而且敵眾我寡,沅江漁夫敗象已呈,潛龍堡主雖能免強支持,邙山煙叟已是岌岌可危!不禁劍眉一挑,摺扇刷的一聲,收將起來,「乾元指功」飄風般點出。

  凶魂二號方想施展毒著,陡感一縷勁風直向「氣海穴」襲至,猛的一驚,知已無可避免,立刻身形一錯,穴道雖是避開,但右臂立被指風掃著,頓感一麻,知已無力再戰,一式「賴驢打滾」接連翻出丈余遠,左臂回肘,點地彈起,發出一聲撤退訊號,所有參加搏鬥的厲魄幽靈,全都飄身退回凶魂二號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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