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血魔刃 | 上頁 下頁


  同時,也發現那兩人頸上膚色,雪也似白,和麵上那種難看已極,青滲滲的顏色,大不相同,兩人不約而同,一齊動手,向那兩人的臉上抓去,果然,兩隻人皮面具,應手而起,首先散開子一頭秀髮,烏黑光亮,猶如黑色的軟緞一般。

  接著,兩人又是一呆,各自退後一步,原來揭去了人皮面具之後,那兩個人,不但是女子,而且是美貌已極的年輕姑娘。

  兩人的相貌,俱都差不許多,只是有一個在頰邊,長著老大的一顆紅痣,看來益增嬌媚。

  伍氏兄弟見和自己爭了半天,又約在金山頂上,準備和自己決一死鬥,自己還曾暗打主意,準備將他們傷害之後,踢落江中算數的死對頭,竟是這樣年輕美貌的兩俠姑娘,不由得臉紅起來,伍中年跨前一步,道:「姑娘……」

  伍中星忙道:「年哥,先將她們的穴道解了再說吧!」

  伍中年點了點頭,兩人一齊向這兩女子走去,運氣於掌,各在兩人肩頭一拍。

  一掌拍下,便已將對方的穴道解開,兩人剛想退開,突然聽得兩聲嬌叱,那兩個女子身形一翻,疾躍了起來,伍中年只見眼前人影閃動,一隻春蔥也似的手指,已然點向自己的「天突穴」。

  那「天突穴」在喉結之下一寸六分,近璿機穴,再下一寸六分,為華蓋穴,三穴息息相連,為人身要穴之一,那一點之勢,又來得極是迅疾,手指劃至,竟帶起「刷」地一下,破空之聲,大吃一驚,急忙一個「鐵板橋」,上身後仰,對方那一指,點胸而過。

  剛才慶倖已然避過之時,忽然鼻端聞到了一陣異樣的腥味,只見那女子纖手揚處,手上竟握著三尺長短,細才如指,通體雪白,自額起,至尾止,有七點紅點的毒蛇,蛇信亂吐,已向自己面上舐到。

  伍中年剛使一個「鐵板橋」使身子後仰,避開了那女子的一點,突然間一條毒蛇,已將揮到了自己的臉上,本來是萬萬避不過去的。

  尚幸他那一個「鐵板橋」,使得十足,手可以觸及地上,連忙手在石上一撐,雙腿交替連環,兩腿疾踢出去,只見對方身形身後一閃,唯恐她再有身麼殺著攻到,已處下風,更不易避,就勢身於一挺,彈起七八尺高下來,在半空中一個跟鬥翻出,已然落在石坪之上,然而足沾地,便聽得伍中星一聲驚呼,道:「年哥救我!」

  定睛一看,不由得更是人驚失色。

  原來伍中星已然身在行坪之外,看情形也是剛一個空心跟鬥翻出,但是急切問卻;忘記了處身的地形,以致翻山之後,已然來到了石坪之外。

  伍中年兄弟情叨,也不顧得尚在石坪上的兩個女子,會不會對自己不利,雙手一滑,來到石坪邊上,一面已疾解下腰帶來,疾揮過去,道:「星弟抓住!」

  伍中星在半空中猛一提真氣,竟然在刹那之間,身子在半空之中,停了一停,伸手便抓,但是他武功雖有根底,究竟未到出神人化的地步,這一停,不過是電光石火般,一刹那間的事,手臂伸起,離伍中年揮下的腰帶,尚差兩寸,一抓既然抓不到,再抓第二下時,身軀更是下沉,相差更遠。

  伍中年在石坪之上,急得連忙湧身一躍,整個身子已在懸崖之外,只是左手抓住了一個石角,再次將腰帶揮了出去。

  他若是第一次便如此的話,伍中星尚不難抓到衣帶,但此時,伍中星人已下墜四丈有餘,如何還抓得著?大叫道:「年哥,須為我報此深仇!」

  一個「仇」字尚在半空搖曳,一個浪花,高達數丈,卷了上來,便已看不見他的身子,等到那浪花退下之時,只見嶙剛山石,那裡還有人影?

  一刹那間,伍中年只感到全身僵硬,左手緊緊地抓住那塊石角,因為心中悲痛已極,不知不覺之間,已然用了極大的內力,直抓得石屑從指縫中四下進射,眼看將那石角一抓斷之後,連他也要跌人長江之中,忽然聽得頭上一聲嬌呼,道:「喂!你要再不上來,可也要掉下去了!」

  語音嬌脆,發話的正是那兩個女子中的一個。

  伍中年一生為人持重,但此時眼看親生兄弟,跌入了江中,只怕江水如此湍急,連屍骨都無存,而起因則純是好意,為瞭解那兩個女子的穴道,怎麼也料不到那兩個女子,出手竟如此狠毒!

  星弟的遭遇,一定和自己一樣,先是避點穴,再是避那毒蛇,以致急切間忘了身在懸崖邊上,直掉了下去,再持重的人,也難免火冒三丈,一提真氣,翻身躍了上去,腰帶揮動,先左後右,運著了十萬內力,將一條腰帶,揮得勁風呼呼,直向那兩個女子揮去,那兩個女子一躍而開,伍中年認定了左邊的那一個是元兇,腰帶又著地卷起!

  這一卷,聲勢更是驚人,貼地擦過,逕向臉有紅痣的那個女子的足踝纏去,那女子又向旁躍開,叫道:「喂!怎麼啦?你這人是瘋了還是怎麼地?」

  伍中年雖然未真的發瘋,但是他此時,心內悲痛莫名,唯一念頭便是:要代兄弟報仇,其他什麼都不知道了,一任那女子吆喝,一條腰帶,被內力貫足,兀自使得呼呼風生,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攻到。

  陰陽派中內功,本以陰陽互生,剛柔相濟為長,一套陰陽劍法,或兩人並使,或一人雙手持劍,一共只有六招,但是卻變化無窮,神妙已極。

  伍中年此時若有劍在手,那女子只是趨避,並不是還手的話,早已受傷,但伍中年卻要將一條輕飄飄的腰帶,當成軟兵刃使用,才上來時,腰帶被內力貫足了,聲勢還極是猛惡,三二十招一過,內力消耗太甚,已然不能達到腰帶的盡頭,竟顯得飄飄蕩蕩起來。

  在伍中年與那臉有紅痣的女子動手之時,另一個女子以手叉腰,只是在一邊旁觀,此時一見伍中年手上已不如剛才那樣緊法,嬌呼一聲,道:「姐姐,你快退!」

  這一聲,因為仇人打定了逃走的主意,伍中年卻是聽到了,撕心裂肺,大吼一聲,道:「住那裡走!」

  踏中宮,走洪門,也顧不得背後風生,有人襲到,左掌一翻,「呼」地一掌,向前印了出去,但是見面前那美貌姑娘,身一凝,叫道:「妹妹不要放七星子!」

  伍中年猛地一怔,同時覺出左肩頭上似被一條滑膩膩的物事,搭了上來,掌勢不收,回頭看時,只見一條血也似的蛇頭,已將抵到自己的鼻尖,心中又驚又怒,那一掌仍向前疾推而出,但是卻遇到一股極大的力道,「叭」地一聲,與對方雙掌相交,被震退數步。

  也虧得是在那一瞬間被震退了幾步,那條通體純白,有七點紅點的七星毒蛇,才未曾將他咬上。

  伍中年此時,已然可以肯定那兩個女子,一定是自己兄弟兩人,此次離開閩北,要到長江出海口上,宗明島附近去尋找的那個七星子汪寒的門下,因為她們所用兵刃,正和汪寒一樣,是毒蛇中罕見的異品七星子!

  舊恨心仇,一齊湧上心頭,將滿口鋼牙,挫得山響,早已打定了傷得一個是一個的主意,乍見那兩個女子時,見對方乃是年輕美貌姑娘,稍存的一些退讓之心,此時已去了個乾乾淨淨,退出之後,雙臂猛地一振,右手腰帶,「刷」地飛起,向左手那女子當頭擊下,左手又是一掌拍出。

  但他剛才一上來,以一敵一,尚且未能將人家困住,此時內力消耗甚多,並還以一敵二,當然更沒有辦法取勝,只見兩個女子一齊向旁閃開,不等他第二招發出,便揮舞著手中「七星子」,一個自左,一個自右,直沖了過來。

  伍中年本已打定了拚命的主意,只怕兩人避開去,一見她們近身來攻,卻是求之不得,身軀一沉,滴溜溜一轉,就在這一轉之際,左掌翻飛,已然「呼呼呼呼」,一連發出四掌。

  這轉動身子,連發四掌,正是他們師門相傳,陰陽掌法中以寡敵眾的絕招,喚著「四海一源」,從第一掌到最後二掌,銜接而至,快絕無倫,昔年陰陽叟單殘枝,便曾以這一招,敗了粵北四獅,才致名震江湖,伍中年此時全力以赴,掌風震盪,丈許開外的野草,都為之偃伏,但才拍到第三掌時,便只見眼前人影亂閃,那兩個女子已然一齊轉了開去,向外連竄三步,剛才那狠狠地一撲,竟是以進為退的虛招。

  伍中年那招「四海一源」,一經施出,便如狂風驟雨,不可收拾,更何況他本身內功,雖有根底,但是要內力驟發驟收,卻還不易,只得待第四掌拍出之後,才收勢站定,但已然、慢了一慢,只見那兩個女子,早已躍下了石坪。

  伍中年心中恨極,身子一聳,拔起三丈高下,電向那丈餘高下的懸崖,躍了下去,一面大喝道:「賤婢別走!」

  但等他落地,那兩個女子,早已跑出老遠,身法快絕,而且對這金山的地形,像是熟悉無比,左一繞,右一轉,一晃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伍中年一直在後追趕,來到一座小涼亭一上,便失去了敵人的蹤跡,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大叫一聲,「叭」地一掌,向涼亭柱子砍去。

  那涼亭乃是寺僧所建,供遊客憩息之用,雖然體積不大,但卻是用整條的石柱,支撐起來的,伍中年這一一掌在胸頭積愁消之際拍出,自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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