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血魔刃 | 上頁 下頁
二三


  只見齊太媼面帶笑容,道:「難得各位如此相信本門,血魔門從此聲勢煊赫……」

  她一開口,人叢中早已沉寂無聲,但是她只講到此處,忽然聽得一人大叫道:「且慢!」

  那兩字,也是顯得極是嘹亮。

  眾人一齊循聲看去,只見講話的乃是一個獨臂中年漢子,有認得的,俱知是山東道上的獨腳大盜,獨臂柏龍,都不知道他要講些什麼。

  只聽齊太媼冷冷地道:「柏朋友有何指教?」

  獨臂柏龍大踏步地來到石台底下,道:「齊大掌門,若是在此的朋友,一齊歸入血魔門中,血魔門自然從此所向無敵。但正派中一干高人,雖然歸隱多年,但一聽得我們聲勢壯大,必然要出頭干涉,血魔門若沒有一位武功出眾的人物為首掌門,只怕不到一個月,終須仍歸瓦解!」

  眾人一聽他這番話,心中俱皆暗暗吃驚,齊太媼勃然大怒,厲聲道:「柏朋友,你可是說我老婆子武功不濟,不足以執掌血魔門?」

  柏龍本是面對眾人而講活的,一聽得齊太媼如此說法,立即轉過身去,身形淩空拔起,已然站到了那石台的一角,當他身子拔起之時,顧文瑜等高手,在一旁看得清楚,只見他雙腿不彎不曲,分明是逕以內力,彈了起來的。

  顧文瑜心小不禁訝道:「這獨臂漢子武功不錯啊,想不到黑道上還會有這樣的一個人物!」

  其餘黑道上人,連赤血鬼趙巴在內,心中俱各大是驚異。

  這個獨臂柏龍雖然只在山東一帶做案,但名頭都極是響亮,黑道上皆知其名,可是又沒有一個人是和他熟悉的,也俱都不知他武功的深淺。

  如今聽他語下之意,竟大有爭血魔門掌門之意,不由得大感興味,全神貫注,要看個究竟。

  蘇慧在柏龍大叫「且慢」這時,循聲轉頭一望,才發現姐姐並未在自己的身後,心中大疑,本想著回路去尋找,但緊接著獨臂柏龍和碧血神魔齊太媼又鬥上了口,心知有一場熱鬧可看,又素知姐姐心細,只料不致於出事,因此也就放過,卻未料到蘇怡會在那洞中,為伍中星所趁!

  柏龍上了石台之後,只是站在角上,那石台約有兩丈見方,齊太媼站在正中,兩人相隔,約有丈許遠近,柏龍朗聲通:「柏某並非說齊朋友武功不濟,只是說齊朋友不足以為血魔門掌門!」

  這句話講得如此之明顯,眾人不禁盡皆大驚。

  須知眼前齊集在這地下大廳中的人物,俱都是各地黑道上的知名之士,是齊太媼和趙巴兩人,二次出山以來,幾經打聽,才請了來的,其中高手頗多,如川西道上的川西三梟,南海黎族惡人,擅使毒藥的南海雙惡:郭無我、郭無他,黃河上下,水路黑道盟主,水王徐靈,淮水幫幫主,女煞神黃嬌等人,俱都是獨霸一方,作威作尚,橫行多年,無人能敵的人物,也都震于趙巴和齊太媼兩人的威名,未敢出聲。

  柏龍的名頭雖響,但山東道上,黑道盟主,卻是鐵雁程青主,如今也未作一詞,而柏龍卻公然講出這樣的話來,怎不令眾人心驚?

  齊太媼怪笑一聲,鳩頭杖在石上一頓,「叭」地一聲,一串火星冒處,已經有四六片石片,飛了起來,似有意,又似偶然,向柏龍飛了過去,柏龍獨臂一沉,衣袖展處,將石片擋住,道:「齊朋友,我如此講法,乃是為血魔門而言!」

  齊太媼滿頭亂髮,齊皆倒豎,再加上她矮小醜陋,直如精怪一樣,尖叱道:「我不配當掌門,難道是你這獨臂鬼才配!」

  此言一出,台下響起了一片附合之聲。

  獨臂柏龍冷笑道:「如今也不是徒爭口舌的時候,敢問齊朋友,號稱血魔門鎮門之寶,掌門信物的血魔刃,如今何在?」

  齊太媼一聽此語,不由得一怔,向後倒退了一步,講不出話來,眾人心內也是一楞,暗想這是什麼活?難道齊太媼和趙巴兩人,大會黑道上人物,竟連血魔刃也被人搶佔了麼?不免傳出了一陣交頭接耳之聲。

  蘇慧聽了,心內也是奇怪,她在鎮江城中,酒店之內,見伍中年出手便是一柄血也似紅的寶刀,斷了江心派兩人的兵刃之際,已覺得那柄寶刀,非同小可,後來在江邊,伍中年又因此刃,傷了許多人,她更以肯定那便是江湖上傳說的血魔刃,但是也不明白那柄血魔刃何以會到了伍中年的手中,此時聽柏龍一問,更是傾耳細聽,沒有精神去理會蘇怡的去向。

  只聽得柏龍一聲冷笑,道:「血魔刃已然不在了,是也不是?齊朋友何妨直言?」

  齊太媼氣得大叫道:「赤血鬼,帶那小畜牲來!」

  趙巴答應一聲,身形如飛,一去即回,只聽他叫道:「接住了!」

  接著便是一個孩子,「哇」地一聲大叫,淩空向石臺上飛去!

  齊太媼一見那孩子飛到,鳩頭杖一挑,便向那孩子的腰際挑去。

  當齊太媼厲聲呼喝赤血鬼的時候,眾人只當趙巴一定是入內去將血魔刃取出,以應付獨臂柏龍的挑寡,怎麼也料不到趙巴去而複轉之後,竟然會拋出了一個小孩子來,如今天下黑道人物齊集,雖無行動,亦覺殺氣滿堂,突然之間多了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孩子,顯得不調和到了極點。

  齊太媼一杖,眼看將那孩子挑中,突然一聲龍吟,儒俠顧文瑜已然實在忍不住,而且看那孩子在半空中扎手紮腳,若是被齊太媼一杖挑中,非將小命陪上不可,長吟未畢,早已身形淩空拔起,使的正是上乘輕功,全憑本身精湛已極的真氣,將身子提起的「節節升天」功夫,雖然後起一步,但是幾乎和那孩子一起下沉,手臂一探,已然將孩子抓住,這才一個轉折,落于石台的另一角上,道:「齊掌門何必加害一個孩童?」

  低頭一看,那孩子張大了眼睛,臉上雜有驚懼之色,但是卻不如一般孩子那樣遇到驚慌的事,便面如土色那樣,而是在驚恐之中,還逞出一股倔強之氣,同時,感到抓住他的肩頭,異常強韌,像是已有多年內功一樣,心中不免大是奇怪。

  而那孩子,也像是知道顧文瑜才將他從險地之中,救了出來一樣,肩頭雖仍為顧文瑜抓住,卻是一點也不掙扎。

  齊太媼見那孩子半途上被顧文瑜抓去,心中更是暴怒,叱道:「顧文瑜幹你什麼事,要你再次三番,來橫加插手?」

  鳩頭杖就著剛才一挑未中之勢,「霍」地一聲,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圓圈,杖端鳩頭,逕向顧文瑜頭上啄下。

  顧文瑜只是身子向旁一移,並不還手,齊太媼那一杖下沉之勢,極是急驟,但顧文瑜才一移開,她手臂一掙,拐杖已然橫掃而至,變招之快,不可思議,顧文瑜長眉一挑,衣袖展動,袍袖寬寬,「呼」地迎了上去。

  齊太媼嘿嘿怪笑,突然一縮手,鳩頭杖也跟著向後一縮,鳩頭當胸點到,點的正是顧文瑜胸前的「華蓋穴」。

  那「華蓋穴」號稱五臟之華蓋,與背後的「靈台穴」又稱人心穴,再加上頂門上的「百匯穴」,是人身上最重要的三個穴道,齊太媼一出手便點顧文瑜的「華蓋穴」,只此一招,已可見她之為人。

  顧文瑜面色一沉,左臂向外一揮,將那孩子帶開一步,左腕一翻,逕向疾點而來的鳩杖,一掌拍了出去,他內功精湛,掌力凝滯,已可隔擋實物。

  但齊太媼亦不是等閒之輩,此時心中暴怒,出手更是狠辣無比,一見顧文瑜一掌擊出,鳩頭向上一昂,逕向顧文瑜手臂啄去,顧文瑜怔了一怔,急忙後退,總算見機得快,才未曾被鳩嘴啄中,齊太媼怪叫一聲,又待趕了過去,在一旁的柏龍已然冷冷地叫道:「齊朋友,那血魔刃下落如何,請速交代,何必節外生枝?」

  齊太媼生性暴躁無比,藝成以來,便已兇橫成性,連她生死之交的老搭擋,赤血鬼趙巴,在她狂性大發之際,都不敢多置一詞,只好由得她去發狂,幾時曾受過人家這等冷言冷語的奚落?滿頭亂髮起伏再三,大喝道:「血魔刃是我的東西,要你這獨臂鬼管什麼閒事?」

  獨臂柏龍面色鎮定,道:「你不要我們加入血魔門,自然無話可說,否則,我們當然要問個清楚,不然何足以睥睨武林,行事無阻?」

  這幾句話,卻是說得大有道理,台下眾人,聽柏龍向齊太媼追問血魔刃的下落,已然大是騷動,又見那一臉正氣的書生,竟是名列十大高手之中的儒俠顧文瑜,心知今日之事,沒有這樣簡單,女煞神黃嬌首先叫道:「獨臂柏龍說得不錯,那血魔刃若是不在,還提什麼血魔門?」

  趙巴冷笑一聲,道:「黃幫主,你安知那血魔刃不在?」

  女煞神黃嬌也是一個向不服人的女魔頭,冷笑道:「若是在,為何不敢拿出看一看?」

  赤血鬼趙巴知道眼前的情勢,若是不將血魔刃取出,實是難以服眾,但是血魔就卻的確不在自己處,已然在半個月之前失去,因此大喝一聲,道:「各位聽我一言,那血魔刃如今確是不在,但卻立即可以尋回,只要向那小畜查問,便沒有不知之理!」

  眾人聽得這樣的一柄武林奇珍,竟和這個小孩子有關,不由得大是驚愕,一時之間,都靜了下來,柏龍和顧文瑜同時開口,各講了一個字,顧文瑜便道:「柏朋友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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