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血魔刃 | 上頁 下頁
一九


  蘇怡聽了,不禁頓足不已,在圓洞前面,出聲講話的,只不過是蘇慧一人,蘇怡只不過低聲叱了一句,語音極低,而大廳中嘈雜的人聲,又可以傳到此處,那一句低叱,絕無被人聽到的理由,而圓洞內的「趙二掌門」竟立即知道是「兩個人」,而非一個人,可知其耳力之佳,一定是一個非同凡響的人物,而且大廳中又如此多人,怎能不令她著急!

  蘇慧心中,也一樣怵然,但是一回頭,見蘇怡面上,大有埋怨之色,心頭重又一賭氣,竟然朗聲答道:「來了!」

  蘇怡見妹妹和以前,簡直成了兩個人,那麼重大的事情,竟然在暗地裡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不由得失聲道:「妹妹,你……」

  但是她這才講出了三個字,蘇慧已然大踏步向圓洞之內走去,蘇怡無可奈何,只得跟在後面,走人丈許,便見一幅血也似紅的布簾,將圓洞遮住,兩人來到布簾前,略一停佇,那粗聲粗氣的聲音又道:「掀開布簾,快走進來!」

  蘇慧一咬牙,撩起手臂,欣開布簾,便向裡面鑽去,事情已到這般田地,蘇怡斷無不跟她進去之理,連忙跟在後面,走了進去,只覺得眼前一亮,四五個明晃晃的大火馬,照得洞內通明,一排五張太師椅,放在洞內,但卻只有一個人坐在椅上。

  洞內的陳沒,頗僅一個小花廳,奇的是那五張椅子,全都是椅背對住了布簾,因此坐在椅上的那人,也是背對蘇怡、蘇慧兩人,看不清他的臉面,只見他滿頭白髮,年紀已然甚大。

  兩人向前跨了兩步,那人並不回頭,便粗聲喝道:「站住!」

  那一聲「站住」,宛若在半空中響起了一個霹靂,將兩人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了步,抬頭一看,又吃了一驚。

  原來在一隻花架之旁,還站著一個人,那人書生打扮,也是背對聞人,兩人一樣看不清他的臉面,其所以心中一怔,只因為那人從背影上看來,不是別人,正是在鎮江城中,被自己嬉弄,又在金山頂上,被自己逼于大江去的伍中星。

  姐妹兩人,不禁對望一眼,不約而同,伸手向那人一指,失聲道:「你……」

  但那人並不回過頭來,兩人還待說下去,只覺得洞內旋風陡生,勁道之強,幾乎連氣都閉過去,眼前一花,那坐在椅上的老者,已然連人帶椅,轉過了身來。

  兩人一見聲勢如此猛惡,心中俱皆吃驚,向後退了兩步,來到了布簾之旁,才定了定神,向前看去。

  一望之下,兩人轉又放心,原來那老頭子聲音雖是顯得粗俗橫蠻不堪,但是卻生得貌相古拙,並無殺氣,也不類似窮兇惡極之人,兩道銀眉,根根見肉,頷下並無胡髭,衣著甚是怪異,而一條左臂,袒露在外,臂上刺著一個血電似紅的鬼怪,卻又不像是正派中人。

  到了這時,蘇慧也知道事態嚴重,便將狂態稍微收斂了些,兩人俱不知道講什麼話才好,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那老頭子向兩人上下打量了幾眼,突然雙掌互擊,「叭」地一聲,兩人還只當他要出手襲人,蘇怡身子一閃,攔到了妹妹前面,手掌一翻,一掌就待拍出,但是那老頭子卻仍是大刺刺地坐在椅上,並未動彈。

  蘇怡知道目前情勢,可以不動手,最好是不要動手,一掌已幾乎拍山,又硬生生地將掌力收了回來,只見那老頭子冷笑一聲,接著,布簾掀動,一個人又走了進來,老頭子揚頭問道:「你在江邊看到的,可是這兩個女子?」

  那人一點頭,道:「不錯!」

  老頭子一揮手,那人重又退了出去。

  蘇怡蘇慧兩人,見那進來的人,貌相極是平常,就算曾經見過,也不會記得,心中均是莫名其妙,只聽得老頭子又問逆:「兩位姑娘可是儒俠顧文瑜門下?」

  兩人見他一照面,便已叫出了自己師傅的名頭來,心中又不免暗吃一驚,因為顧文瑜在翠竹渚中隱居,絕不和江湖上人物來往,絕少人知名列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儒俠,就在鎮江,而顧文瑜又不准她們姐妹兩人,向人提起自己的師門來歷,以免牽涉在江湖上恩怨是非的漩渦之中,因此兩人才感到心中驚異。

  但人家既已指出,也不便否認,點了點頭,齊聲道:「不錯。」

  老頭子緩緩地道:「我姓趙,名巴,與令師從未見過面,既談不上交情,也沒有恩怨,令師在此隱居,也向不招搖,想來也是為了避免麻煩之故,你們兩人,為何不體恤師意,卻要替他若麻煩?」

  兩人見他講來,老氣橫秋,儼然代表師傅教訓自己,心中俱皆大為不服,剛要反唇相譏,忽然想起那伍中星從自己進來之後,一直站在壁間,背對自己,不言不語,也不轉過身來,不知是不是他吃了虧,跑來向那老頭子申訴,因此那老頭子才這樣指責自己的呢?若論這件事,則確是自己的不好,因此便強忍了氣,道:「不知老丈所指何事?」

  趙巴面色倏地一沉,「叭」地一掌,拍在椅柄上,道:「有一個聾啞小兒,被你們兩人,帶到何處去了?快照實說!」

  兩人一聽趙巴問的是那聾啞小兒,心中都大是奇怪,蘇慧首先忍不住,道:「那聾啞小兒,關你什麼事?」

  趙巴揚聲哈哈大笑,道:「我早已說過,我與令師,毫無恩怨可言,但你們若是再固執下去,定要與血魔門作對,那我可也說不得了。」

  兩人一聽「血魔門」三字,不由得心中盡皆一驚,又陡地想起眼前這老頭子已然自道姓名,為何竟然一時間未曾想起他的來歷?原來兩人日常在鎮江城內行走,三教九流的人物,接觸甚多,在一個多月前,已然碰見幾個昆侖派小弟子在酒樓中閒談,在他們的話中,聽出他們前來鎮江,乃是為了替人打抱不平,一路搜尋血魔門的巢穴,又聽他們提了不少血魔門在江湖上窮凶極惡的行為,以及大掌門碧血神魔齊太媼和二掌門赤血鬼趙巴的名字。

  姐妹兩人,當時還希望那血魔門的巢穴在鎮江,則自己將這兩人除去,也好揚名天下,怎知回去向師傅一提這兩人的名頭,卻被儒俠顧文瑜責叱了一頓,道:「這齊太媼和趙巴兩人,早年人稱川邊二惡,在你們尚未出世之際,武功已高得出奇,你們怎麼是人家敵手?」

  兩人當時就深以為奇,心中納悶。

  但因見顧文瑜臉色嚴肅,而且師傅一向雖然禁止自己在外胡鬧,但是行俠仗義的事,卻從不阻止,而如今竟然這樣態度,可知事出有因,當時再問了幾句,顧文瑜已然背負雙手,自顧自對江吟哦去了,兩人也沒有法子再追問個究竟。

  有疑問放在心中,她們兩人,總是覺得大大地不舒服,因此,過了幾天,又轉彎抹角,向顧文瑜打聽這兩人的來歷。

  顧文瑜深明她們的脾氣,知道不說不行,才道:「這兩人早年在江湖上橫行之際,仗著所練的血神功,和一柄奇毒無比,挑破皮膚,便制人於死的血魔刃,已幾乎無人能制。

  那血神功和血魔刃,據說是百餘年前,鬼母冷魂所傳,不知怎麼會被他們兩人得到,後來因為實在作惡太多,才被雪山神樵洪一夫,佛門高人苦尊者,女俠殷景紅三人所敗。

  但以這三人武功之高,究竟也怕血魔刃的厲害,並未能將他們打傷,只是從江南追蹤,一直將他們追到廣西陽溯,在離江中又激戰了一場,仍是未能傷他們,只是將他們逼入離江中心的一個山頭的山洞之中,合力搬了一塊重逾萬斤的大石,將洞口堵住,諒他們有鋒利無比的血魔刃,也不能攻破,已有二十餘年。

  卻料不到兩人竟然未死,這番二次出川,武功一定更高,否則雪山神樵洪一天,女俠殷景紅和苦尊者等人,雖然多年未聞音訊,但卻仍在人間,他們何敢橫行?」

  一番話說得姐妹兩人,口瞪目呆,因為顧文瑜雖然極少和她們兩人談論江湖人物,但幾個高手的名頭,卻是和她們提起過的,那苦尊者、洪一夫、殷景紅三人,正是正派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以他們三人之力,尚且不能奈這兩人何,自己怎麼能行?

  因此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卻再也料不到一個月之後,竟然會面對赤血鬼趙巴!

  兩人心中吃驚,雖然力作鎮定,也不免面上變色,蘇怡向蘇慧一使眼色,道:「老丈見諒,家師確是不願與任何武林中人結怨,我們原是誤來此處,就此告辭!」

  她心知不敵,便想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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