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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就這一刻間,她殺了「一元觀」中的人後又飄然離去。

  他又仔細地巡視了一遍。

  沒有絲毫打鬥的痕跡,也沒有一角損壞的地方。

  只有遍地屍首。

  武凱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感到一種莫明的痛快,不禁自個兒笑起來。

  他一面笑一面緩走出「一元觀」,方出觀門,一聲洪鐘齊鳴似地佛號陡然響起。震得他耳中生疼。

  當空中突然射下了條灰影,站立武凱身前五尺處。

  武凱心中一震,暗道:「這人好高的功力。」

  思忖間,已飄身暴退……

  丈外,立著一個身著寬大衣灰袍,身材瘦小,雙眉潔白直垂嘴角,雙目深陷而隱蘊神光的老和尚。

  老和尚一落地,就默念一聲:「善哉!善哉!老衲晚到一步,致造無邊殺孽。」

  武凱心中微震,這和尚好熟,無奈一時之間記不起曾在何處見過。

  老和尚繼之又深深地打量了武凱一翻,不禁又雙手合十,默念道:「罪過,罪過,天縱奇才,竟出乎老衲意料之外。」

  武凱見他下來後,一直都不說話,只是神光隱蘊的雙目牢牢盯住自己的臉上,不禁感到奇怪,微一作揖,問道:「請問老師父攔住在下,難道……」

  枯瘦老僧面露不悅之色,指著陳元的屍首問道:「這,恐怕不是你下的毒手吧?」

  武凱微微一笑,道:「如果大師怪罪,儘管沖著在下來好了,何必問是誰下的毒手呢?」

  老和尚雙手合十,高喧一聲佛號,道:「在下可記得老僧枯竹禪師嗎?」

  武凱一聽見「枯竹禪師」四個字,心中陡然浮起七年前的一幕往事,因忙一恭身,道:「晚輩失敬了,原來是枯竹禪師。」

  「枯竹禪師」苦笑一聲,道:「施主想必與昆侖有不解之深仇,方出此下策。」

  武凱道:「晚輩本無此意,無奈昆侖中人,逼人太甚,致晚出手,造成如此結果。」

  枯竹禪師又道:「施主恐怕是遇見姚老前輩了,方解得『三陰絕脈』之災。」

  武凱微微一笑,道:「晚輩有一事請教。」

  枯竹禪師見武凱鋒芒外露,煞氣沖頂,心中暗暗念佛道:「武林浩劫,自此揭幕,老衲只好盡力而為了。」

  聞武凱問,忙道:「施主儘管問,老衲知無不告,告無不詳。」

  武凱微一沉吟,道:「請問家父是死是生?是生,今生於何處?是死,死於何人之手?」

  「枯竹禪師」心中一轉,順口答道:「凶多吉少!」

  武凱心中一酸,強忍淚水,道:「何以見得?」

  「枯竹禪師」長歎一聲,道:「歐施主之生死,老衲實在不知。」

  武凱見他似乎不肯直說,遂問道:「小浪是誰?」

  「枯竹禪師」陡然一震,旋即恢復平靜地道:「當今天雷幫幫主冷面魔君仇天浪。」

  武凱待他話音一落,立即接著問道:「七年前,當禪師初至晚輩家中時,何以仇天浪也來了?」

  枯竹禪師知道他聽見了自己的喝聲,無法再瞞,遂歎道:「仇天浪意欲置歐施主家小于死地,但老衲喝止。」

  武凱追問道:「他為何欲置於我們於死地,他跟我們有仇?」

  「枯竹禪師」微一沉吟道:「這點老衲不甚知了。」

  武凱又道:「仇天浪必是與家父有仇,當日害死家父後,趕赴我家,欲置晚輩與家母于死地。」

  「枯竹禪師」慈眉微揚,道:「施主此言純屬有理,但江湖傳言則謂『青衫白駝』與『白紗金鈴』曾一發生過不可告人之事,後來珠胎暗結。『青衫白駝』又矢口否認,致引起兄妹、兄弟之間這不睦,終至火拼而同歸於盡,因此,江湖一般正派之士多對令尊存有一份成見。」

  武凱哼了一聲道:「人證物證俱無,何以見得?」

  「枯竹禪師」道:「雖無證據,但江湖上舉凡知名之士畢知之。」

  武凱仍舊不信的說道:「不管如何,家父之死必與仇天浪有關!」

  「枯竹禪師」道:「老衲有一言奉勸施主。」

  武凱微微一笑,道:「前輩有言,但說無妨。」

  「枯竹禪師」道:「仇天浪苦練『元元魔經』已有大成,普天之下,敵手幾稀,單此一點,施主已非其敵,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故施主若憑一時血氣之勇,恐難成大事。」

  武凱一驚,脫口問道:「元元魔經?」

  「正是!」

  「天下難道有幾本『元元魔經』!」

  「僅此一本!」

  這個問題在武凱心中混淆了。

  記得在「黑暗洞」中,「天幻子」留柬中,曾提及「三瘟」盜走「魔經」之事,怎麼現在又跑出一本「元元魔經」來了?

  「枯竹禪師」見他低頭沉思,不禁低聲問道:「昆侖事,自有昆侖人來了,老衲僅有一言以贈,步步小心,時時設防,我結善緣,少樹強敵。」

  武凱一驚,道:「前輩此言何指?」

  「枯竹禪師」合十道:「今日,武林奇才輩出,除仇天浪外,還有最近出現江湖之『黑暗洞主』,此人功力甚或在小浪之上,其他尚有許多昔日老魔,皆蠢然欲動,施主應戒之。」

  說到最後一字時,僧袍微飄,已經遠出數十丈外,身形再略微擺動,已失去蹤跡。

  武凱慌忙喊道:「前輩請留步……」

  不知「枯竹禪師」是故意不答,抑或人已去遠,竟未見回聲。

  空山寂寂,月影淒淒,「一元觀」前一片陰森氣象。

  仰望夜空,星光淒迷,武凱不禁百念遝來,長歎不已。

  屈指一算,川省巫山十二峰神女峰絕命崖之約將到,尚有二十餘日,自此前往川省,路程遙遠,路上得快行,至時恰可到達。

  於是——

  含著滿腔憂思,武凱提起了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往出山下走去。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武凱由新入青海,斜穿青海後進入川境,向巫山十二峰前進。

  沿途上,截殺時起,十餘日,斃命武凱手中的不下百人之多。其中應有盡有,幾乎包括了所有黑白兩道中較有名氣的門下。

  他們,都存著一顆不良的心。

  但是,始料所不及的,他們的血,卻染紅了武凱的手。

  於是——

  整個武林震動了。

  「紅神」之名,更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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