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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他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是卻並沒有這麼做,相反地,深深一躬,道:「老前輩要在下怎麼個賠罪法?」

  那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聽說過老夫這個人嗎?」

  武凱對他一口一個「小子」的確不滿,但是這人年齡是比自己大,況且自己初入江湖,已弄得處處仇人,以後還是小心些為好,聞他見問,遂答道:「在下初入江湖,聞寡識陋,未識老前輩名諱,請老前輩見諒!」

  那怪人一聽說他沒聽過自己的大名,大感悲戚,雙眼刹時孕滿了兩眶淚水,低聲自語道:「是了,是,隱『失魂酒丐』胡嘯天三十年未入江湖,別人早把我老人家的名字忘了。」

  言畢,突又轉悲為喜道:「哈,哈,忘就忘了,免得麻煩,哈哈!」

  武凱見他這般喜怒無常,不覺脫口道:「在下尚有急事待辦,意欲現在別過如何?」

  「失魂酒丐」胡嘯天聞言冷冷地望了一眼,突然一手當胸抓到,怒道:「好小子,把我老人家吵醒了,你竟想溜?媽的,這世界上除了我胡嘯天,簡直一個好人都沒有了。」

  這一把抓來,其勢絕快,簡直連看都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一隻黑黝黝的手掌已經到了胸前。

  武凱不禁怒火上冒,強忍怒火,晃身躲過,道:「老前輩,在下一再賠罪,如果老前輩逼人太甚的話,在下要放肆了!」

  「失魂酒丐」狂笑道:「小子,你一再賠罪怎麼樣?你放肆?哼,哼,就怕你再放肆也碰不到我老人家一根汗毛!」

  邊說著,一邊掌出如風,任他怎麼躲閃,那條黑黝黝的右手,始終不離他胸前二尺左右……

  武凱不禁怒沖鬥牛,低喝一聲:「在下放肆了!」

  左手陡出,疾扣那只右手的脈門,右手則直撞而上,逞奔肋下……

  「失魂酒丐」又是一聲狂笑,身形又是一閃,腳下一錯步,那只黝黝的右掌又從武凱腦上「百會穴」指下。

  這一下變招之快,出手之方法,簡直是不可思議,武凱猛扭身軀,疾閃而過,才算堪堪躲過這招。

  暴怒之下,「血光迷離掌」陡鋮展開,一時間指影搖風,掌影如山,將「失魂酒丐」圍困在內……

  武凱的「血光迷離掌」越使越猛,越攻越快,但是只見「失魂酒丐」的身子,在萬千掌影中,搖來晃去,時東時西,有時一伸手,就逼得武凱攻招自救,竟然真的連衣角都碰不到他一下,莫說汗毛了。

  天邊又露魚肚白,武凱滿腔怒火,但是偏偏打不到「失魂酒丐」一下。

  突然:「失魂酒丐」身子一晃,一溜歪斜,脫出掌力範圍之外,晃眼間已經遠出十幾丈,大聲喊道:「我老夫在前面鎮上『臥仙居』等你來付帳,別不守信用,懂了就抹掉!

  說到最後,只剩下一點黑點子,歪歪斜斜地向遠處一座鎮集奔去。

  武凱歎了口氣,站在那裡想了想,「失魂酒丐」方才幾乎完全靠步法奇離,方能脫出自己的掌指之外。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他的步法是怎麼走的。

  他漸漸低下頭去,突然,他眼中一亮——

  地上清清晰晰地印著六雙淩亂的腳印。

  武凱仔細一看,不禁失聲驚道:「哎呀!只有一十二步!」

  於是便依著那腳印,一步步地練習著。

  起先,的確蹩扭透了,這步法雖然只有十二步,但是走起來就是不順。

  照左腳的趨勢,這招一定是向右轉的,但是一看右腳,卻又是左轉,再看下麵一步,更會氣死你,向右也不向左,只是蹲了下來……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套步法,是完全出乎常軌以外的步法,怪不得武凱方才連一點頭緒都摸不透了。

  直到日上三竿,武凱才完全練熟了這套步法,但也累得汗如雨下,氣喘不已了。

  他心中興奮已極,不禁覺得方才真是太頂撞、太無禮了,不禁長歎了一口氣,身形暴起,直瀉下山,向鎮中馳去。

  他這一走,竟把「失魂酒丐」臨走時的那句「懂了就抹掉」忘得一乾二淨,以致日後又惹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風波。

  下山後,走上了大道,路上行人頗多,武凱只好慢了下來,緩步向城裡走去。

  他的長相本就奇俊奇美,又穿上了那身風度翩翩的如霧黑衫,又加上三顆巨珠映目生輝,腰際又懸著一柄奇形寶劍,走在路上,引得路人都停下腳步來,對他品論足,嘖嘖稱奇。

  不久,走進鎮中,正欲找個路人問問「臥仙居」在什麼地方,突然望見一座酒樓,門前黑壓壓地聚集一大群人,喧嘩不已。

  酒樓上,高懸著一塊招牌,正是「臥仙居。」

  他邊忙踱了過去,還有老遠的一段距離,就聽見酒樓中傳來「失魂酒丐」那破鑼似的聲音:「媽的,你們這不是『臥仙居』嗎?我老人家就是仙,怎麼不能臥?你們要是不給我老人家睡,我老人家就要把你們這座樓拆掉!哼,你們看我是個窮仙,看我不起是不是?哼,我老夫的兄弟是個富仙,馬上就來,我看你們什麼樣子!」

  「失魂酒丐」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聲暴喝:「他媽的,你他媽破叫化子,白喝了五六缸酒不說,還吃了一大桌酒席,結果又發酒瘋,把客人都趕跑了,他媽的,非趕不可!」

  接著就傳來乒乒乓乓之聲,中夾「失魂酒丐」的狂叫聲:「打,打,你們敢打我老人家,等下我老人家非要你們叩頭賠罪不可!媽的,你們這批狗娘養的狗眼看人低,我老人家偏不饒你們!」

  武凱心中一愕,心想這老人家真是好惹事!

  已經走進了店門前,口中連道:「借光,借光?」

  在店門口圍觀的眾人一見來了個華貴無比的少年公子,都紛紛讓開一條路來,其中有幾個老年人還攔住武凱道:「少爺,回去!吧!這裡有個瘋叫化子在撒賴呢!」

  武凱微笑答道:「是嗎?我正是來找他的,他老人家是在下兄弟呢!」

  那幾個好心相勸的老人家驚了一跳,仔仔細細地看了武凱一遍後,問道:「真的?」

  武凱一面向店裡面踱進去,一面答道:「當然是真的!」

  只聽得背後眾人一陣騷動,中夾著那幾個老人的嘆息聲:「唉!邊……這什麼年頭,這是什麼年頭!」

  武凱已經到了店門口,往裡面一看,不禁啞然失笑。

  店裡面,客人都已走光了,桌椅東倒西翻,遍地殘湯剩菜,狼藉不堪。

  一張長桌子上,「失魂酒丐」仰天躺臥在上面,地上滾了五六個大酒缸,他正架了臭腳,呼呼大睡著,腳上穿著那雙破拖鞋,一蕩一蕩地搖個不停。

  他身邊圍著七、八個人,上持棒舉凳的店夥,一聲一喊地往他身上亂打,說也奇怪,那些棒子打到他身上竟不著力,只氣得那些店夥哇哇亂罵,卻也把他無可奈何。

  突然——

  「失魂酒丐」雙眼一瞪,朝門外罵道:「媽的,看我老人家挨打,還不進來!」

  武凱知道這是在罵自己了,連忙踱了進去,喝道:「住手!」

  店夥一愕,怎麼真的來了位富貴公子,而且,大家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

  有個店夥一吐舌頭,道:「媽呀!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珍珠,怕得抵上個萬把兩銀子呢!」

  武凱走到「失魂酒丐」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謝老前輩玉成之恩!」

  武凱走到「失魂酒丐」銅鈴大眼一瞪,怪叫道:「什麼話光說說就行的呀?我老人家一頓酒都沒吃舒服,叫他們快點打掃,好好的整上一桌酒席來!」

  武凱轉過頭來,對站得最近的一個店夥道:「小二,麻煩你打掃打掃,整上一桌酒席來,貴店的一切損失,照價賠償。」

  那店小二眼中一亮,一鞠躬,大聲道:「是,小的這就去辦!」

  接著一聲吆喝,那些店小二真聽話,立即七手八腳的把店中打掃乾淨,去整酒席去了。

  武凱又笑道:「老前輩,請下來好不好?」

  「失魂酒丐」一瞪眼道:「好小子,連你都看我老人家不順眼啊!」

  武凱忙道:「不敢不敢,在下怎敢!」

  「失魂酒丐」突然展顏笑道:「要下來嘛!可以,不過有條件。」

  武凱答道:「可以,可以,只要在下能力所及,一定照辦!」

  「失魂酒丐」大笑道:「第一,不許老前輩老前輩的亂叫,我老人家根本就不老,叫也要給你叫老了,以後你叫我胡老哥好了!」

  武凱不禁心中暗笑,他自稱「我老人家」結果又不准人家稱他「老」,聞言,連忙恭聲答道:「在下怎敢?」

  「失魂酒丐」大怒,喝道:「放屁!我會吃了你是不是?你怎敢,怎敢,我老人家就那麼講理呀!哼,不談了,不談了!」

  說著,氣呼呼別過臉去。

  武凱見他真的生氣了,不禁連忙叫道:「好,好,老……胡……胡老哥,小弟有禮了!」

  言畢深深一躬。

  「失魂酒丐」才笑道:「好,好,我的好兄弟,哦!歐老弟,你貴姓呀!」

  武凱一聽他叫出「歐老弟」來,不禁心中一震,他怎麼知道我的姓氏?再一聽他問的話,不禁又覺得好笑,恭聲道:「胡老哥,小弟姓歐,您不是知道嗎?」

  武凱不禁大奇,暗道:「他怎麼連我的名字都知道?」

  口裡就答道:「胡大哥小弟就叫歐武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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