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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緊接著,一抹殘酷的陰影在他臉上一閃而逝,想起他們現在已經進了自己勢力範圍中,自己近來又得了極硬的靠山,諒他也不會狂妄。

  身子尚未站穩,咻咻連聲,又是兩點寒星,疾射胸膠「氣門」、「當門」兩大重穴,同時刀光霍霍,劈頭砍來……

  武凱迭遭巨變,理智已失,這時一聲低吼,身形一晃,閃過兩點寒星,左手已疾如閃電似地向上去,右手卻猛力斜推而出……

  「砰!」

  一掌拍實,慘號聲起,血如泉噴,武凱已經奪得一把大刀,狂風也似的橫砍直劈向其餘四人……

  慘號連起,鮮血頻灑,蓬內各物盡被撞毀。

  武凱面色奇寒,右手顫動不止,五指曲卷成爪狀,緩緩揚起眼中殺氣騰騰,冷如堅冰似地對著僅餘的那個削瘦老者道:「尊駕如果想要活命的話,就快說你們把少爺的親娘擄到哪裡去了?你們為什麼暗襲本少爺?」

  削瘦老者冷哼一聲,手中點穴往左右一分,道:「小子,乖乖地跟太爺回去,老夫看在你年事尚輕的份上,饒你一命,否則,哼!誰聽說過『翻天毒鷂』手下留過活口來?」

  武凱冷笑一聲,黑衫一晃,疾如閃電似地點出入指,將「翻天毒鷂」的胸前重穴完全籠在指影之下……

  他含怒出招,手式奇快,但「翻天毒鷂」也不是好惹的人物,殘眉一挑,寒光迸射,點穴齊展開,封出一圈光影,以攻對攻,攻入武凱拍出的指影中……

  誰知他這兒絕招才一遞出,眼前人影突杳,暗喊一聲「不好」,身子疾向前一撲……

  身形方動,背後傳來冷冰冰的語聲:「敢動!」

  右肩「巨骨」穴一陣奇痛,「風尾」穴一麻,噹啷一聲被點倒在地,雙腿一軟,癱瘓地在地上。

  武凱眼睛中,怒焰閃動,喝道:「小爺問的話,你是說或不說?」

  「翻天毒鷂」雖然重穴被點,但只是全身癱軟,目能視,口能言,聞言冷笑一聲道:「本太爺今天陰溝裡翻船,要殺要剮任便,本大爺絕不敢皺皺眉頭,可是,想從本太爺口中套出半個字來,哼!小子,那是你在做夢!」

  武豈不禁狂怒,一上步,右手疾如閃電地一抓,一聲慘號,血珠四濺,已經硬生生地抓住了「翻天毒鷂」的左肩,五指深嵌入肉,冷喝道:「你說不說?」

  黃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但是「翻天毒鷂」只是悶哼連聲,小眼直翻,一句話都不說其實他已經痛得想說都說不出來了。

  武凱心中切齒痛恨這些人,使他抵死不說,陡然暴怒,冷哼一聲,右手一松,反掌拍活了被點住的穴道。

  「翻天毒鷂」慘叫一聲,鮮紅的血,如噴泉似的從他左肩五個血洞中激射而出。

  但是他卻強忍奇痛,雙足猛然一頓,掠向蓬外,右手猛揮十餘點寒星猝然射出,罩向武凱全身。

  武凱這時右手高舉,真氣猛集,左掌暴推而出,一股狂風起處,激射而來的暗器,陡然折回。

  「德天毒鷂」步履本已踉蹌,突聞身後狂風大起,疾回頭一看,毒暗器全部折回,嚇得怪叫一聲,身子往地上一趴,「懶驢打滾」,翻出三、四步去……

  噗噗聲中,暗器全數打空,他身形不定,卻也舒了一口大氣,心中略寬。

  就在這當兒,人影一晃,冷笑聲起,勁風壓體而下……

  「翻天毒鷂」左肩奇疼,但是性命要緊,悶哼聲中,又是一式「悚驢打滾」,翻向一側……

  「唉——喲——」

  一聲慘叫起處,武凱緩緩地從「翻天毒鷂」那染滿了淋漓鮮血的胸下腹上抽出了他的右手,五指曲卷如爪,手中鉤掛著血淋淋熱騰騰的內臟肚腸……

  他反手一摔,「叭噹」一聲,肚腸寸斷四濺地打在「翻天毒鷂」那烏黑色的臉上,濺起了滿臉血花。

  武凱緩緩站起,右手如爪,緩緩高舉……

  望著絲絲流下的血污,及染滿了淋漓鮮血的右掌,他心中感到一陣暢快,不禁朗聲大笑,同時狂喊道:「娘,爹爹,凱兒為你們報了一點點仇,一點……點……仇……嗚嗚嗚……一點點仇啊……一點點仇啊……」

  想起了爹與娘,武凱不禁又大哭了起來,右手無力地,漸漸垂下了。

  鮮血,從他的右掌上,一滴,一滴地滴在那黃色塵埃上。

  血滴的旁邊,一滴,一滴,一滴滴的都是眼淚。

  突然——

  蓬外飄進了一聲冷笑,道:「哼:好狠!今夜天黑後,塔吉峰下見,有種的就來。」

  武凱這時只是縱情地哭著,他不都不想動。

  不久,他突然止住了悲聲,傾耳靜聽著——

  遠處,腳步遝雜,似往這兒來。

  漸漸,腳步聲近了,同時,人聲鼎沸:「……什麼驚天動地的慘案,他媽的……」

  「唉……歐家娘子七年前失蹤後這蓬兒竟不准人走近……唉!歐家也是……」

  武凱望瞭望鮮紅的右手,抽噎著,匆匆低聲道:「爹……娘……凱兒……這就……報仇去了……」

  拉開蓬後的一道小門,探首一望,尚未見人蹤,匆忙間洗了洗手,揩擦乾淨後,疾行數十步,放慢了步子向鎮集中踱去。

  這時正當夕陽西下,大地上,蒼茫中,籠罩了一層暗金紅色。

  武凱這時腦中紊亂已極,他竭力地回想著七年娘對他說的話:「……凱兒,你爹爹在武林中的地位,是一般人企不可及的……你爹爹說過,假如有一天,白玉單獨回來而他沒回來的話,他是永遠不會回來了!要我好好地撫育你成人,永充武事,不要再涉足陰辣雲詭的江湖中……」

  他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爹爹一定是為仇家所害的,而這仇家必定是武林中人。

  緊接著爹的被害,娘又失蹤了,這一定與爹的被害有關。

  最後,「指碧峰」留字,「雅什台」家中景物依舊,這一定都是仇人所設的陷阱來引誘自己的。

  他是一個非常聰慧的人,這一想通,心中就有了個打算。

  今夜天黑後,塔吉峰下之約,他決定要去。

  仇人是誰?他決定今晚要探個明白。

  不知不覺間,他已走上了大街,望著熙攘的人群,他不禁興起了無限的感慨。

  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物在人非之感,使他心中一震,連忙追上去低聲道:「阿福叔,阿福叔,你還認得我嗎?子傑在不在?」

  老人站住了腳步,抬起頭來仔細地看了他一番,臉上閃過一絲驚疑之容,低聲道:「你……你莫不是歐家少爺?」

  阿福突然驚覺地四面望瞭望,以極低的聲音說道:「我在蓬裡等你,快進來!」

  說完,突然瞪了他一眼,大聲喊道:「走開,年青人那麼不懂禮貌!踩了我的腳還不道歉!」

  頭也不回,氣呼呼地走了。

  武凱心裡有數,眼光四面一飄,立即覺得人群中,有幾隻眼睛在監視著他。

  當下也一變臉色,哼道:「誰踩著你了?哼!老不死!」

  慢悠悠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地方的街道他原本極為熟悉,現在雖然比以前多了些木蓋房屋,但是形式還是差不多,武凱閒逛了一陣後,四面一望,沒有可疑的人,遂放快腳步匆匆地向阿福家裡趕去。

  阿福是武凱幼時密友林子傑家裡的老僕人,後來因為年紀大了,林家給了他一筆錢,在家養老,這時早已在蓬中等著武凱了。

  武凱走到蓬門口,一看沒有人注意,閃身幌了進去。

  阿福見武凱進來,不禁老淚縱橫,一交跪在地上哭道:「歐少爺……老……老天有眼……你……要替……主人報……報仇呵……」

  武凱心中一驚,連忙將他扶起,問道,「什麼?林伯伯也……子傑呢?」

  阿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顫聲道:「歐少爺……歐家……娘子失蹤的……那天……主……主人……全家被殺了……少……少爺也……了失蹤了……」

  武凱大驚,忙問道:「阿福叔,請您詳細地告訴我,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福一邊用衣袖迭著眼淚,一邊抽噎著道:「那天……歐少爺……您……您走了,……歐家娘……子……急得瘋……瘋了一樣……到處問……問人家……看……看見少爺沒有……」

  突然——

  蓬門一動,一道寒光,直射阿福背心……

  武凱冷哼一聲,身形微動,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已經被他操在手中,雙足一點,閃電也似的撲出蓬外……

  方出蓬門,一望無人……

  只聞蓬內阿福慘哼一聲,忙不迭疾刹去勢,左腳腳尖一點地面,旋身又撲進了蓬內……

  只見阿福已然轉了個半身,前胸上,巍顫顫地深插著一把亮晃晃的牛耳尖刀,一股鮮血,沿著他的嘴溢出,身子也漸漸跪了下去,雙目圓睜,嘴唇開合著,似乎模糊的聽見:「……歐……少爺……主人……的……仇……請……請……」

  頭一垂,「卟通」一聲,趴在地上。

  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僕人,終於以身殉主了。

  武凱臉上,泛起了一絲寒意,一聲冷哼,竄出後門。

  四面一望,這處有二三人別,根本無法找到兇手。

  他不禁長歎一聲,走回蓬內,愣愣地望著阿福的屍體。

  兩行眼淚,又沿腮而下……

  他翻過阿福的屍體,拔出尖刀,與自己手上抓著的比了比,又仔細地看了看,是兩把鋒利已極,但甚為普通的牛耳尖刀。

  他這時,心中充滿了悲痛,阿福的話,縈繞在他耳際:「……歐家娘子像瘋了一樣……」

  他,不禁低喊了一聲「娘!……」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滴下……

  武凱又想起了今晚「塔吉峰」下之約,右手又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這是他激動已極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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