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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百面神劍」道:「老弟,此地正好無人,咱們就坐下來談。」

  房英一揖席地而坐,只見「百面神劍」也面對盤坐笑道:「當初你注意那姑娘是否因她肩上青萍而起?」

  房英點點頭。

  「百面神劍」苦笑一聲道:「當然,老朽也與你一樣,懷著同樣心意,以為她必是那神秘的『天香院主』或者至少是天香院中核心人物!」

  房英接口道:「豈止如此,據晚輩知道,那天香院主叫鐵如芬,而那紫衣少女也姓鐵!」

  「百面神劍」搖搖頭道:「其實我們都猜錯了!」

  房英一愣,奇道:「那前輩何以窮追?」

  「百面神劍」笑道:「開始我當然不知道。如今能肯定她絕對不是天香院中人物,也是剛才從她掠身上馬的『千里庭戶』的輕身法上看出來的。」

  房英困惑地道:「但是那支青萍,世無二柄,又怎麼會在她身上呢?」

  「百面神劍」道:「千里庭戶輕身術是『千里獨行妙手空空』鐵長嵐的獨門絕學。這老偷兒一手竊技,舉世無雙,什麼東西凡經他看中,都偷得到。耳聞他有一女,說不定那少女就是她寶貝女兒。」

  「哦!」

  房英暗暗苦笑。

  真像明白了,巧合剛知道天香院主叫鐵如芬。那妙手神偷的女兒也姓鐵,真是誤中有誤,錯中有錯。

  只見「百面神劍」神色倏沉重地歎道:「老朽雖能確定她的身份,但情形是否如猜測那樣,未可樂觀。若那鐵老兒也倒向天香院那一邊,也是一椿麻煩事。」

  說到這裡,又問道:「老弟,你變成這副面目,是誰的容貌?」

  房英忙道:「是天香院中長老岑風的面目。」

  「百面神劍」臉色一變,道:「你什麼人不好冒充,何以竟去冒充他?」

  房英道:「晚輩是想再混入天香院,而要接近那神秘的天香院主,只有扮長老身份。而院中八大長老中,唯他下齡與晚輩差不多,偽裝起來不吃力。」

  說著,倏覺「百面神劍」臉色不對,微驚道:「前輩,有什麼地方不妥麼?」

  「百面神劍」沉思片刻道:「你可知道岑風是世外光明境中人物?」

  「晚輩知道。」

  「百面神劍」搖搖頭道:「我也不多說話,總之,再從天香院中出來,你就趕快把這副面目改—改。萬事總以謹慎小心為妙。」

  房英一愕,道:「為什麼?」

  「百面神劍」道:「老朽已在江湖中發現光明境中大批人物出現中土。他們這次出現,卻正是為查探那岑風下落,萬一遇上你,豈非又是一椿誤會。那批高人都性情古怪,難纏透頂,此時此地,萬事能避則避,少惹為妙。」

  房英暗暗一笑,覺得「百面神劍」太鄭重其事,光明境的人物,也是人,並不是神,又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多謝前輩賜告。」

  「百面神劍」起立道:「天色已經不早,你也可以起身了。老朽還想去調查老偷兒行蹤一番。」

  於是二人珍重告別,分道而行。

  經過這一番波折,天色已經入暮,房英默默想著混進天香院的方法,身形如飛,向泰山飛奔。

  就在初更時刻,登上了泰山。

  玉皇寺座落于泰山之頂,相傳建于秦朝,規模極為宏大,也是一般遊客登峰觀日的憩息之所。

  但是房英一上山腰,卻已發覺了四周有不少暗椿,氣氛迥異尋常。

  但他自知已變成長老面目,並無所懼。

  正行走間,陡聽山道旁草叢中一聲陰喝:「朋友,上那兒去?」

  房英傲然一哼,置之不理,身形如飛,繼續向山上飛奔。

  方出十丈,窄疾的山道前又起一聲大喝:「朋友,兄弟們問你聽到沒有?」

  唰唰兩聲,兩條人影冒起,飄落房英身煎攔住去路。

  赫然是兩名三花蒙面劍手。

  但當兩名蒙面人一打量房英後,立刻語氣一變,恭敬地道:「原來是岑長老!恕下屬冒失之罪!」

  齊齊彎腰施禮。

  房英負手而立,傲然冷笑一聲道:「你的眼光,愈來愈不靈了?」

  兩名蒙面劍手渾身一顫,俱默然垂首。

  房英又冷笑一聲道:「現在本座可以走了麼?」

  蒙面劍手恭身道:「岑長老請。」

  房英冷喝道:「那二位怎不讓路?」

  兩名蒙面劍手如蒙大赦,嗖嗖,身形拔起,複隱入道旁,瞬眼不見。

  接著一陣竹哨自道旁叢中響起,遠處也響起一陣陣哨聲應和,似是相呼應,傳遞消息。

  上了峰頂,玉皇寺已巍然屹立於眼前,宏大的寺門內屋脊起伏,燈火隱約,卻充滿了一層神秘的氣氛。

  門口守侍著四名紅衣大漢,像雲夢總壇一樣,抱刀屹立,一見房英,立刻齊齊施禮,道:「長老回駕!」

  房英點點頭,施然進了寺門,放眼觀去,大殿中燈火已暗,分明無人。此刻他暗暗慨歎,—座古寺名刹,竟變成了魔窟,想那主持和尚,必又遭了殃。

  他信步走過大殿,四周並無人影,似乎都已安寢,但他忽然怔住了。

  他想此刻雖混了進來,可是放眼這許多殿房,自己寢室又在那裡呢?

  若是問人,會不會引起別人懷疑呢?

  他放緩腳步,苦苦思忖,正不知如何是好,面前倏響起一陣瑣碎的履聲。只見一名淡紅羅衣女子,輕移蓮步,從後院走了出來。

  房英愕然注視道:「這不是雲夢壇見過面,差一點被她擒住的方雅琴麼?」

  那方雅琴驟然見到房英,也神色一怔,停住蓮步,盈盈一笑道:「長老回來啦!格格,院主剛才還在問起你,快跟我來!」

  房英一驚,忖道:「這倒好,一來就能看到那魔頭。」口中卻懶洋洋道:「跟你到那裡去!」

  方雅琴嬌笑道:「去見院主啊!」

  房英搖搖頭道:「太晚了,我剛回來,也要休息一番,稟報院主明天罷!」

  方雅琴面露訝色,咦地一聲道:「奇怪,你這次回來,好像變了!」

  房英一驚,強作笑容道:「怎麼變了?」

  方雅琴嫋嫋走近,神態微微輕挑道:「以前,你巴不得天天同院主在一起,不時求姊妹們給你找機會,那好像啊,被膠粘上了,今天怎麼變得興趣索然起來。」

  房英明白了,敢情那岑風也像「鐵面閻羅」一樣戀著那「天香院主」。他想不出那女魔頭究竟有多大魔力,竟能顛倒眾生,把這些絕世高手,像綿羊一般,玩弄於股掌之上。

  既明白了原委,他想了一想,既要冒充岑風,就應該酷肖*真,否則豈不露了馬腳。於是故意笑駡道:「討打!」

  方雅琴格格輕笑道:「現在還要見院主不?」

  房英故現羞狀,舉步道:「帶路!」

  方雅琴抿嘴一笑,轉身就向後面走去,穿過兩層殿,一排精舍已現眼前,中間一座精舍燈火如炬,方雅琴走到門口,輕聲道:「稟院主,岑長老回來了!」

  門中響起一陣嬌弱而飄遠的銀鈴聲:「進來!」

  方雅琴作了一個眼色,示意房英自己進去,人已飄然引退。

  房英略一遲疑,輕輕推門而入。

  這精舍中佈置得極為華麗幽雅,流梳錦帳斜掛的床,赫然坐著一個披蟬衣的女子。房英一瞬之下,不禁一呆!暗暗驚呼道:「人間那有如此絕色!」

  這刹那,他才知道「鐵面閻羅」並非虛言。

  只見這位「天香院主」年齡不過二十左右,鵝蛋臉白中透紅,盈盈秋波似笑非笑,蕩意中又顯出一份莊嚴,胴體橢圓,三圍勻稱,真所謂秋水為神,玉為骨,長長的眉睫,彎如新月,柔弱中,又顯出剛挺之氣。

  尤其那種透過容貌之外的氣質,房英想不出—句適當的形容詞,他想:「這是魔鬼與神的綜合啊!假如自己不知道是縱橫天下的女魔頭,這一眼就會愛上了她。」

  房英目光發直,呼吸不知不覺地短促起來,心頭怦怦跳動,一時之間,忘了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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