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神眼劫 | 上頁 下頁 |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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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樹枝折成寸長十余段,又複撲向寨邊。運氣貫入樹枝,舉手向木寨上插去。 要知道一般樹枝經人貫入真氣後,無異是一枚鐵釘。木寨都是粗大的松樹編排豎成,這一插入,無異是那松林中未削去的枝槎,不但不易被人發覺而且異常堅牢。 第一根樹枝插入後,房英猛提真元,左手五指一勾,就像人猿一般,雙足離地懸空,吊在那段小小的樹枝上。 接著腳下一蕩,右手中的樹枝前伸臂長距離,又運氣插入木寨中,左手一松,身形立刻蕩進,下面正是一片泥沼。 此刻,他憑著一口真元,全身輕如鴻羽,交錯著插枝恍身,猶如施展壁虎遊牆功力一般,卻比那種笨功力有力一倍,而且快速異常。 恍眼看,一半高的木寨上現出一排枝叉,而房英已遠出二十餘丈。他目光仰量著木寨中層層屋脊,覺得差不多已到了後院,立刻提氣曲肘,借著一縱之力,悄無聲息地翻入木寨之內,緊伏地上。抬頭一看,眼前是一座四方天井,一座月牙門向裡通去,四周果然沒有絲毫人影。 房英掃視了眼前兩面房屋,不見一絲燈火,心想:「那魔女必是在最後面,我得先闖進去再說。」心中想著,腳下輕墊,人已竄進月牙門,一座精巧幽雅的院落,立刻呈現眼前。這院落假山亭台,佈置得極為清雅:兩邊廂房,中間是堂屋,也迥異前面房屋的粗俗之氣。但是除了堂屋中露出一絲燈火外,其餘皆一片漆黑,仿佛已經入睡。 房英竄到假山背後,四周一打量,見後面還有房屋,心中不由忖道:「依環境,這深院必是天香院中職司極高的人居住之處,但是不是天香院主的居住院落呢?」 他猶豫中無法確定。昔日他雖在這魔窟中居住多日,但足跡未進過後院,對眼前環境,極為陌生。此刻猜測著,頭已伸出假山畔,向有燈火的堂屋中望去。 這一窺探,卻使他不禁一怔。 只見那中間堂屋窗戶洞開,居中情形一覽無遺。屋中檀床綿帳,擺飾著桌椅妝台的一名淡紅羅衣女子,正背對著窗戶,面對妝台銅鏡緩緩卸裝。 她手挽如烏雲一般的青發,拔下根根風釵玉簪,在用梳子挽發。從她背影上來看,年齡絕不會超過二十四五歲。 「她是誰?」 房英心中立刻猜測起來。昔日,他在那場「龍虎大會」中,見過天香院中二宮宮主及六名長老面目。此刻仔細端詳,雖因背面,無法看清她容貌,可從背後任何一個角度看,都不像是見過的人。 她不像中宮宮主,因為中宮宮主體態似乎比她豐滿。她也不像後宮宮主,因為後宮宮主,比她臃腫。至於五名長老,除了「邛崍雙色魔」已死外,其餘不是已老,就是男的,根本不可能是。 但是這女子卻居住在這幽深清雅的院落中,顯然,在天香院中地位極高。那未,她是誰呢? 房英想到這裡,心頭陡然一震,暗呼道:「莫非她就是那女魔頭天香院主?」 他內心突然震盪了一下,貼地斜竄向那房角旁,探首謹慎地再望一眼。他要仔細地辨認一下那女子的容貌,以免打草驚蛇。 剛才在假山後,因正對她背面無法看清,此刻自房角往窗邊望去,雖仍無法看清全貌,卻已能看清楚她側面輪廓! 「噫!」房英心頭輕呀,微微一蕩。 那是—副極豔麗的面容,瓜子臉,那長得猶如仙女一般的臉頰,顯示出是—個美人兒。尤其房英從那面銅鏡的反照下,可以看清屋中女子形於外的年齡,似乎比他剛才估計得還輕。 他心中愈思愈對,方自轉念應該怎麼現身?怎樣對付她?驀地聽得室中傳出—陣銀玲的嬌笑聲,接著道:「既然來了,又何必俎越不前,奴家等候多時了!」 房英心頭頓時—凜,腦中電光石火—般忖道:「好精湛的功力,敢情早巳知道我在屋外了?這麼看來,她果然是有所戒備?」 思念中,他正欲挺身進屋答話,卻聽得嗖地一陣衣袂風聲,一條人影自屋簷上倒掠而下,一個翻身,竄進屋中。這老者就是自己在大澤中見過的人,那灰白的髮髻,灰色長衫,不是那—閃而沒的老者還有誰? 這刹那,房英不由訝忖道:「老者是誰?他來此又為了什麼?」 此刻他心念—轉,覺得室中剛才的話似乎是對老者而發,心存著僥倖,立意先看個究竟再說。 只見那灰衣老者一進屋中,靜靜屹立,對室中女子似乎毫無敵意,長長歎了一聲,道:「你失蹤六七年,想不到你竟在這荒涼的大澤中。唉!卻害我到處亂找。雅琴,你跟我回去吧!」 妝臺上的女子突然盈盈起立,轉過身來。這一轉身,房英更看得真切無比,只見她眼如秋水,流轉勾魂,竟比剛才側面所見,更增加三分嫵媚。他不由暗歎道:「這名叫『雅琴』的女子,無異仙滴塵世,天香國色。可惜竟投身魔窟之中。」 他這二年中,見過不少姿色。齊婉兒的天真純潔,燕南翎的冶蕩妖媚,黃芷娟的冷若冰霜,就是最近分別的「華山四燕」的清秀端莊,但與此刻室內女子一比,卻皆遜色三分。 只見室中女子盈盈—笑,對老者道:「啊!難為爸會找到這裡來,但是孩兒告訴爸,我不願回去!」 這段話中稱呼,使房英又—怔,訝思道:「這二人竟是父女?」 他愈發注視偷聽起來。因為他猜測中的「天香院主」竟有一個父親,是大出他意料外的發現。 只見老者嘆息一聲,急急道:「雅琴,我的孩兒,你為什麼不回去呢?你忘了你是姓方?你忘記還有我這麼一個孤獨而疼愛你的父親?」 方雅琴淡淡—笑,搖搖頭道:「爸,我知道我姓方,我也沒有忘記你是我父親,也是世界上唯—的親人,但是,這些已過去了。我不能回去,而且眼前環境,也不容許我回去,孩兒想。在此或許也能闖得出—番事業。爸,你沒有生兒子,就讓女兒繼承你昔日的聲望吧!」 老者狂笑一聲道:「雅兒,你這不是言不由衷麼?不說我方百年『金環玉尺回天手』的名號,威名遠播,用不著你在這裡闖什麼萬兒。何況鬼域江湖,老夫早巳寒透了心,十年隱跡,已決心脫離這些險惡的是非圈子,怎會要你再刀鋒上去打滾。」 說到這裡倏然長歎—聲道:「雅琴,你是我唯一的骨肉,還是跟爸回去吧!」 那份親慈之情,溢於言表。 暗中的房英,一聽「金環玉尺回天手」七字,心頭大大一震! 他聽父親說起過,昔年江湖中確有這麼一位名震遐邇的俠義高手,一柄金環玉尺,折倒過不知多少江湖雄豪。在十年前的確令一批宵小邪道聞風遁跡,想不到今日會在這裡見到他。此刻的房英,心中也不禁為這孤獨的老年人那份悲哀的感情所感動。 卻聽方雅琴淡淡道:「爸既知道女兒言不由衷,就算是言不由衷!女兒是絕不能回去的。」 方百年臉色一變,道:「若你不回去,老夫就放火燒了賊窠!」 他說著目光一掃,又喝道:「這究竟是什麼地方,主人是誰?老夫先要質問他拐誘少女之罪!」 方雅琴冷冷道:「主人就是女兒。爸,若你真要燒房子,休怪女兒狠心,立刻絕了父女之情。」 方百年的神色一愕,屋外的房英更是一驚,方雅琴自稱就是主人,敢情正被自己猜對,她就是「天香院主」?他正自思索,卻聽得方雅琴又道:「爸!你老人家可以走了,還有外面同來的人,爸也招呼一聲,一齊走吧,莫怪女兒稍等得罪了人!」 方百年一怔,訝然道:「老夫單身而來,那有什麼同伴?」 方雅琴嬌臉寒了一寒,向窗口房英隱身之處嬌喝道:「原來別有佳賓光臨,既非與我父親同來,還不現身出來答話!」 房英這時才知道自己早已被對方發覺,長笑一聲,閃身飄入房中道:「姑娘既已知道,恕小可打斷賢父女敘情了!」 方百年轉身喝道:「閣下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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