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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接著對燕南翎道:「你應該吩咐下去,好好招待他!」

  燕南翎道:「遵長老囑,本宮的確應該好好招待他!」最後的一句話,語氣寒若九天重霜,接著向門外嬌喝一聲:「來人!」

  一名紅衣大漢應聲而入,燕南翎冷冷吩咐道:「帶這位陳少俠到右邊客房安息,好好侍候宿食。」

  紅衣大漢一聲應諾,房英更巴不得早點離開,急急抱拳而退,隨大漢身後,向後廳右邊一排廊沿走去。

  他茫然地跟著,心頭浮起許多解而解不開的結,整個的神思陷入一片迷亂中。

  倏然,耳中聽到大漢低聲道:「陳少俠,別往前走,到了!」

  房英怔然止步,轉首已見那大漢推開一間廂房的門戶。

  這時,他才看清自己處身另外一座院落中,一排廂房,有五六間,自己居住的是第三間,房前一片草地,除兩株高大的榆樹外,並無花木,令人有空洞的感覺。

  他進入廂房,室中擺飾極為簡單?一床一桌,四張竹椅,於是他待大漢離去後,頹然地倒在床上。

  然而黃芷娟那對怨恨眼神,複在他腦中浮起,他覺得這樣的報復,並未使自己快樂。得到的反而是一片困惑。

  困惑中,他腦中又浮起許許多多可怕的景象,「邛崍雙色魔」那種淫蕩的嘴臉……黃芷娟的嬌啼……幻想中,他暗暗發出一陣嘆息。

  唉!我這樣做對嗎?他反復地口問心,心問口,可是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

  長夜沉沉,房英深深地自譴著……在自譴中,不覺天已大亮,又是一天。

  於是,他靜靜等待著形勢變化。他能預料到那宮主燕南翎吃了一次虧,當她知道昨天的戲是我房英的傑作後,決不會輕易放過我房英而不想報復。

  於是,他摒棄許多雜念,預測可能發生的一切。不過,有一點他可確定的是,在房英未尋獲前,自己生命絕不會危險。

  想起她們面對自己卻到處找自己,不禁啞然失笑。這刹那,他感到昨夜不該為那些狗咬狗的問題所困惑。目前,他應該貫徹原來的目標,為揭穿這場巨大的陰謀而努力,父親的下落,少林遭劫,「寒竹先生」之死,武當掌門人失蹤,這許多關節及謎題,都要潛心去探究。

  一天過去了,但是消息沉沉,除了三餐飲食有大漢專送外,那宮主燕南翎竟沒有召見他。

  第二天,他想出去看看環境及探探動靜,可是一出院落,就被那些站崗的大漢所阻,要他沒有命令不得亂動,於是他只能在廂房草地上渡步。

  第三天過去了,依然沒有動靜,他心煩意躁坐立不安。

  第四天過去了,他不禁懷疑地忖道:「難道是因為『邛崍雙色魔』沒有走,他們就不想尋房英了?」

  他倏然想起根本問題——武功——自己的功力,顯然還要勤修,何不利用空閒機會。

  於是房英平靜了亂絲般的情緒,按著在少林武庫中熟記的五種神功口訣,先挑「達摩先天罡氣」及「無相禪指」兩種口訣,勤修起來。

  第五天……

  第六天……午後,他正盤坐床上,開始練氣運功時,房門倏然被打開,進來的正是白裙飄飄的黃芷絹。

  五天不見的黃芷絹,臉色似乎憔悴不少,房英急急起身,抱拳道:「黃姑娘,在下等得太久了!」

  黃芷娟神色冷峻地一哼道:「又不是等死,急什麼?」

  說到這裡,秀眸中倏然滲出了兩粒晶淚,房英微微一怔,急急道:「黃姑娘,你……怎麼……」

  「住口!」黃芷娟迅速舉袖一拭淚水,瞪眼冷冷喝道:「記住,天香院中尊卑之分甚嚴,我是前宮『四花執令香主』,以後別亂叫黃姑娘。」

  房英一愕,只見黃芷娟冷冷接下去道:「告訴你,以前我以為你是可造之材,想不到你油蒙了心,昏了眼,你竟是這樣一個卑鄙的傢伙,我恨你!」

  語氣字字如鐵,房英心坎似被鐵錘敲了一下,不禁大震,呐呐道:「區區什麼地方卑鄙?」

  「嘿!自己做的事,自己應該清楚。那批天香院的魔頭雖然可惡,但與你相比,我覺得比你反而可親,至少,他們不會像你這樣算計人。」

  她像是發洩了一口悶氣,緩和了語氣,接下去道:「對於你的來意,我早有所覺。但是,有一點,你應該清楚,武人的報復應在武功,用陰謀計算,不啻自喪人格。」

  房英心頭又是一震。他心頭倏然起了一陣無名的激動,在以往六天,他深思著自己關懷的緣因,及自譴的出發點是什麼?他感覺到這是不可捉摸的感情,可是他曾一再否定這種情感是愛。而現在,聽了她的話,他否定的愛,在胸頭像怒潮一般澎湃起來。

  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他感到自己當初的確太任性了一點。此刻,他在激動中漲紅了臉,輕呼道:「黃姑娘……」有許多要解釋的話,一時之間,不知從何開頭。

  但黃芷娟卻神色冷峻地阻止他說下去,冷冷接口道:「我不想多聽你饒舌,對我來說現在一切話都是多餘的。」

  「唉!」房英暗暗一歎。他知道此刻縱然千言萬語,也屬徒然。現在他恢復了冷靜,緩緩有力地道:「在下不想多說,只是有一天,我會以全生命的感情來補報你的。」

  黃芷娟神色微微一震,旋即冷哼一聲道:「我也有一句話告訴你,我雖恨死你,但若要報復,決不用你那種手段。」

  房英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強鎮心神,緩緩道:「姑娘,不,香主此來,只是為了要告訴我這番話麼?」

  黃芷娟冷笑道:「當然不是,現在你可以隨我去見宮主了!」

  房英心頭又是一震。他知道自己推測的麻煩,果然來了,但他並不畏縮,為了許許多多已死未死的人,他準備接受困難,他點點頭道:「好,香主請引路。」

  走出廂房,黃芷娟在前,房英在後,一路向後廳走去。

  房英一邊走一邊推測著可能遭遇的報復,進了後廳,卻見廳中沒有人,黃芷娟腳步不停,穿過後廳,直向後面走,去。他不禁暗暗疑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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