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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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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乘門主」微微一笑道:「我如果不相信,也就不會得請你申大俠說了,申大俠儘管放心直說就是,當信者,我決無不信之理!」 申振秋雙目異采一閃,道:「如此,申某遵命。」接著輕聲噓歎了口氣,緩緩說道:「萬春本名厲大年,原系昔年兵部尚書侯公身邊『八將』之首,侯大人治軍素嚴,但嚴而不苛,且賞罰嚴明,為人生性正直,鐵面無私,更是天下軍民,朝野人土所盡知同欽者。二十年前,厲大年因觸犯軍令,論罪理當問斬,經我等七將兄弟苦苦求情,侯大人終於破例格外恩准免其一死,不過罪雖免,活罪卻絕難寬貸,著令杖刑八十軍棍撤職逐去!」 「萬乘門主」道:「罪當律斬,所犯定必十分嚴重,但不知他所犯是……」 申振秋目光瞥視了萬春一眼,搖頭道:「此事尚請門主原諒。」 「萬乘門主」笑道:「因是無德惡行,所以不便說,是麼?」 申振秋肅色道:「事情已成過去陳跡,他也已經受過八十軍棍的刑懲,門主請勿再多問了。」 「厲大年所犯軍令,是否是『無德惡行』?」 申振秋雖來點頭承認,可也未予辯解否認。由此,「萬乘門主」已知自己所料可能並無多大差離,於是便目注申振秋微微一笑,頷首說道:「如此,申大俠請繼續往下說吧。」 申振秋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七年前,厲大年突然想起昔年刑杖八十軍棍之恨,意思報復,要派人前往金陵城內殺害侯大人全家滿門,事為申某獲悉,力勸阻止不聽,因而翻臉動手,申某不敵,被他劍斷一臂,背心挨了他一掌,傷及內腑,負傷奔逃至深山之中,療傷三月,始得痊癒,傷勢雖愈,雙腿卻患了麻痹之症,一身功力盡失,直到年前,幸遇一位前輩奇人給予靈藥,複以內家真力相助,始才恢復一身功力!」 「萬乘門主」雙目突射寒電地射視著萬春,沉聲道:「萬春,申大俠說的可是事實?」 萬春雖想搖頭否認說不是,可是,他不敢,只得垂首囁嚅地答道:「屬下該死,但……」 「萬乘門主」倏然截口道:「如此,你也果真是昔年侯大人身邊的『八將』之首厲大年了?」 萬春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萬乘門主」接著又問道:「你派去毒害侯大人的那兇手是誰?」 萬春答道:「是『飛狐』許竹風。」 「萬乘門主」突然沉聲喝道:「許竹風!」 一名黑衣蒙面人應聲心懷懍懼地走出,躬身道:「屬下敬候門主渝示!」 「萬乘門主」望了許竹風一眼,倏地目注侯天翔,朗聲一笑,道:「侯閣下,父母血仇不共戴天,他兩個,一個是主謀,一個是兇手,現在我便把他們交給你,如何處置,悉憑尊意!」說著倏地一抬手,兩縷指風直射厲大年和許竹風二人,封閉了兩人的穴道,突又沉聲道:「池總管聽令!」 「豹隱莊」右總管池夢雷應聲大踏步走出,躬身道:「屬下敬候門主諭令。」 「萬乘門主」一擺手道:「把他兩個送過去,交給侯大俠。」 池夢雷應聲道:「屬下遵諭。」探臂伸掌提起厲大年和許竹風兩人,朝侯天翔那邊走了過去。 侯天翔連忙向羅三震吩咐道:「駝老請接下他兩個。」 頭一抬,向池夢雷道了聲「勞駕」,旋即目注「萬乘門主」拱手一揖,朗聲道:「多謝門主成全之德。」 「萬乘門主」也拱手一揖還禮,道:「侯大俠請勿客氣了。」語聲一頓,接道:「如今你心願已了,該我們動手一搏高下了,拳、掌、劍三場,先較哪一場,由你決定!」 侯天翔心中這時對「萬乘門主」已經生起極大的好感,聞言,星目異采電閃,微一沉吟,道:「我們順序相搏,點到即止,一方如果連勝兩場,則第三場便免去,門主以為如何?」 「萬乘門主」頷首揚聲一笑,道:「好!我們就這樣決定好了!」話落,身形微長,已離座飄落場中。 侯天翔也立即長身離座飄起,落在「萬乘門主」對面七尺之處,神定氣閑,岸然卓立。 「萬乘門主」抱拳一拱,道:「侯大俠請!」 侯天翔抱拳一拱,含笑道:「門主請!」 於是,雙方同時出手,仲臂探掌,招式如電,一發即收。 旋而二人立又迅快的出手,展開了一場搶攻激搏。 這兩個年青的蓋世高手,出手招式,莫不奇妙絕倫,暗含無窮變化,變招換式之間,快逾電閃迅疾無儔。 只看得一眾天下武林群雄目眩神搖,眼花繚亂,無不心頭凜駭暗歎,大開眼界,歎為觀止!片刻工夫之後,兩人已經激搏五十餘招,陡聞「嗤」的一聲,裂帛輕響,兩條人影一合倏分,同時飄退八尺卓立。 群雄定神凝目一看,兩人手裡全都抓著一條碎布。 侯天翔的右袖被撕裂了一塊,「萬乘門主」的胸襟卻少了半尺多。 這情形很明顯,因為部位的不同,「萬乘門主」輸了。 侯天翔不欲令「萬乘門主」難堪,朗聲一笑道:「這一場不分上下,彼此乎手。」 照理,「萬乘門主」他應該點頭承認侯天翔這句「平手」之言才足,哪知,他竟然忽地一搖頭道:「不對!我輸了!」 侯天翔不由微微一怔!劍眉微皺了皺,旋忽星目異采一閃的道:「門主你這是……」 「萬乘門主」截口道:「侯大俠,你這番好意我心領了,輸就是輸,可是絲毫討巧不得,當著天下武林千多雙眼睛,我好意思討這個巧麼!」 侯天翔不禁神采飛揚地朗聲哈哈一笑,道:「門主這等胸襟,實在令我侯天翔心折,由衷的欽佩,你既然這麼說,我侯天翔只好老起臉皮說一句『承讓』了!」 「萬乘門主」淡然一笑,道:「別客套了,請準備較……」 他話未說完,頂多二十多丈高的一座峰頭上,驀地暴起一聲沉喝,道:「不行!這一場應該不算!」 喝聲中,一條人影恍如天神下降地飄然降落地上,赫然也是個黑巾蒙面的黑衣人。 這黑衣蒙面人身形落地,「萬乘門主」連忙搶步上前躬身一拜,道:「孩兒見過義父。」 黑衣蒙面人冷哼了一聲,倏然沉聲道:「信勇,你眼睛裡還有我這個義父麼?」 「萬乘門主」躬身答道:「孩兒怎敢!」 黑衣蒙面人道:「既然不敢,為何違命?」 「萬乘門主」心中暗暗一震!道:「孩兒並未違命。」 黑衣蒙面人一聲冷笑道:「如此,我問你這第一場之搏,你盡了全力沒有?」 「萬乘門主」道:「孩兒自問已經盡了全力了!」 黑衣蒙面人道:「真的?」 「萬乘門主」道:「孩兒焉敢謊言欺騙義父!」 黑衣蒙面人冷笑了笑道:「你使用了『枯骨掌』沒有?」 「萬乘門主」道:「孩兒沒有。」 黑衣蒙面人道:「為何不用?」 「萬乘門主」朗聲說道:「枯骨掌出必傷人,中人無救,孩兒既已與他相約點到即止,豈能失信背約,是以未用。」 黑衣蒙面人道:「你怕背信,不忍傷他,是麼?」 「萬乘門主」點頭道:「是的。」 黑衣蒙面人忽然陰聲一笑道:「你可知道,你不忍傷他,便就違逆了義父的命諭,也就辜負了義父十多年的心血期望……」雙睛猛睜,倏然揮掌,喝道:「留你何用,去吧!」 「萬乘門主」做夢也料想不到,調教養育了他十數年的義父兼恩師,竟會對他突下毒手,一時未防,身軀立被黑衣蒙面人一掌震飛五丈,口噴鮮血,摔躺地上,昏死過去。 侯天翔見狀大驚,身形電射,俯身探臂抱起「萬乘門主」的身軀,飛掠而回。 黑衣蒙面人本欲出手阻截侯天翔,奈何他慢了一步,人影電閃橫空中,少林十二「羅漢」、「金翅大鵬」西門延吉、「一劍斷魂」段偉雄、「九指神君」成毅恒、「玉羅刹」方昭容、病、酒二丐等十八名高手,已將他圍了起來。 突然一聲宏亮的佛號,起自黑衣蒙面人适才降落的峰頂上,一名鶴髮童顏的灰袍老僧,身形有若巨鳥空降般地緩緩飄落場中。 黑衣蒙面人一見灰袍老僧,身形不禁做做一震!道:「老和尚來此做什麼!」 灰袍老僧雙掌合十道:「孽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該是放下屠刀,隨老僧去的時候了!」 黑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老和尚何其囉嗦!」 灰袍老僧道:「老僧但求施主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黑衣蒙面人道:「老和尚還記得昔日所言麼?」 灰袍老僧白眉微軒道:「施主當真要老僧舍卻這具臭皮囊麼?」 黑衣蒙面人道:「老和尚連一具臭皮囊都捨不得,何談其他!」 灰袍老僧雙目陡張,袍袖微拂,和風過處,黑衣蒙面人身形機伶伶一顫,倏然伏身下拜道:「弟子叩拜恩師。」 灰袍老僧寶相莊嚴慈祥地道:「你已經悔悟了麼?」 黑衣蒙面人道:「弟子已經悔悟,願隨恩師去了。」 灰袍老僧宣了聲佛號,道:「你可以起來了。」 黑衣蒙面人長身站起,恭敬地垂手肅立一邊。 灰袍老僧目光轉朝仍在昏迷中,正由「酒丐」行功療傷的「萬乘門主」望了一眼,邁步緩緩行了過去,伸手在「萬乘門主」頭頂撫摸一遍,低喝道:「從此還爾本來!」 聲落,轉向黑衣蒙面人道:「如今你該宣佈他的身世,隨為師的走了。」 黑衣蒙面人恭敬地答道:「弟子遵諭。」一頓,轉向侯天翔說道:「侯少俠,他就是令胞弟『天威』!」 侯天翔聞言,神色不由愕然一呆!就在他愕然一呆之間,灰袍老僧已帶著黑衣蒙面人,步若行雲流水地飄然而去。 一陣細如蚊蚋的聲音傳入侯天翔的耳內,道:「侯少俠,其中詳情,詢問令弟即知。」 五天之後,金陵城外,巍巍的鐘山之麓,那座占地百數十畝,新落成的「武林狀元府」門前,並轡馳來了兩匹白馬,馬背上,端坐著兩位面貌一樣的白衣書生。 他兩位正是這座「武林狀元府」的主人公,侯天翔、侯天威兄弟。 當晚,「武林狀元府」中筵開百席,天下武林各派群雄齊集,賓主盡歡! 從此,「武林狀元府」領袖天下武林,侯天翔、侯天威兄弟倆聲譽滿寰宇,為武林開創了一段平靜的歲月。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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