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雙龍記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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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天翔見狀,劍眉微皺,突然一聲朗喝道:「且慢!」 秦大龍身形一頓,收劍橫胸,問道:「閣下,你有什麼條件?」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秦大俠,劍術之道,講究的是精、氣、神,凝而合一,也就是要聚精、斂氣,凝神,劍術方能臻致上乘,運劍如虹,攻守自如,無懈可擊,縱遇強敵,雖不能立即克敵制勝,但,亦足以自保久戰,伺待制敵之機,切忌心浮氣躁,精神散漫,此為練劍者之大忌……。」 語聲微頓了頓,續道:「你秦大俠如此掠身前撲發招之勢,顯然已犯練劍者大忌,輕敵進招,更予敵以可乘之機,侯某揣見,不知你秦大俠以為然否?」 說罷,星目朗朗的注視著秦大龍,臉容一片肅然之色。 秦大龍雙目精光灼灼,凝注侯天翔稍頃,突地廢然一聲長歎,收劍歸鞘,雙手抱拳,朝侯天翔躬身一拱,肅容說道:「月亮豈堪和太陽相比,星星又何敢與皓月爭輝,侯公子,你這種氣度,這種猶如醍壺灌頂的臨陣施教,使秦大龍衷心感佩,終身感激不盡……」 語鋒微頓,接道:「不管是一招也好,半招也好,不用試了,如今,秦大龍已完全心服口服,至誠的認敗服輸。」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秦大俠,你如此謙虛客氣,我侯天翔倒反而感覺汗顏不好意思了,我只不過是利用時機,提醒你秦大俠一聲,焉值得這樣讚揚感謝……」 話鋒頓了頓,誠懇的接道:「秦大俠如果不想賜教,侯天翔決不敢勉強,不過,認敗服輸之言,那大可不必,其實,我也只是信口妄言,事實上能不能辦得到,我自己可是毫無把握!」 秦大龍突然揚聲哈哈一笑,道:「侯公子,你實在太謙虛,太客氣,也太會說話了,我秦大龍說不過您,所以,也就不再說什麼客套話了。」 語聲一頓,接道:「您有什麼想問的,請發問吧,秦大龍當然是知無不言。」 侯天翔正容拱手一揖,道:「如此,侯天翔這裡先謝謝了!」 秦大龍抱拳拱手還禮道:「侯公子,您要再這麼客套,便是損我秦大龍了。」 侯天翔笑了笑,神色忽又一正,目注秦大龍道:「秦大俠,我請問,你既然不知那發令之人是誰,那就必定另有一位傳令之人了,是不?」 秦大龍點頭道:「是的,確是另有一個傳令之人。」 侯天翔道:「那人是誰?」 秦大龍道:「主人身邊的八大侍從之一。」 侯天翔道:「他叫什麼名字?」 秦大龍搖頭道:「不知道。」 侯天翔劍眉微皺了皺,道:「你怎麼稱呼他?」 秦大龍道:「使者。」 侯天翔道:「他有多大年紀?」 秦大龍道:「三十來歲。」 侯天翔道:「是個什麼容貌長相?」 秦大龍道:「不知道,他臉上戴著精巧的人皮面具。」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秦大龍道:「功力身手頗高。」 侯天翔目光瞥視了地上那兩個昏穴被制的黑衣蒙臉人一眼,道:「比他二人如何?」 秦大龍道:「尤高一籌。」 侯天翔略一沉思,又道:「這位似乎很神秘的主人,你一次都未見過。」 秦大龍道:「見過一次。」 侯天翔道:「他有多大年紀?穿著什麼樣的衣服?」 秦大龍道:「是個中年青袍人。」 侯天翔道:「他臉上也戴著精巧的人皮面具,是不?」 秦大俠目露驚異之色的問道:「公子是怎麼知道的?已經和他會過麼?」 侯天翔微一搖頭,道:「我是猜想的。」 語聲一頓,接道:「他住的地方很秘密吧?」 秦大龍道:「我不知他住在哪?」 侯天翔道:「你如果有事須向他聯絡呢?」 秦大龍道:「只要隨便在哪裡的牆上,或者是樹杆上,畫上一個鷹頭記號,自會有人來找我們聯絡。」 侯天翔問道:「不管什麼地方?」 秦大龍點點頭道:「任何地方都可以。」 侯天翔道:「如此說來,此人勢力範圍之廣,已遍佈江湖每一個角落了!」 秦大龍道:「情形看來似乎是如此。」 侯天翔目光忽地轉望著默立在旁的胡正通道:「胡舵主,貴幫耳目遍天下,可曾聽說過江湖上有個什麼用鷹頭為記的幫會門派沒有?」 胡正們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搖頭答道:「似乎從未聞聽說過。」 侯天翔微一沉思,又望著秦大龍道:「秦大俠,對這青袍人,你心中很恨吧?」 秦大龍道:「不然我也不會透露這多秘密了。」 至此,侯天翔心中已逐漸的明白了。 「秦氏三雄」對這位神秘的主人,只是懷著某種畏懼,並不敬服,內心還有著很深的恨意。 換句話說,「秦氏三雄」聽命於這位神秘的主人,幫他殺人作惡,他們是出於無奈,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此中,必定另有著原因…… 然而,這原因是什麼呢?竟使「秦氏三雄」畏懼不敢反抗?…… 是「秦氏三雄」怕死? 但,照眼前秦大龍的敢於洩露這許多秘密的情形看來,顯見「秦氏三雄」實非那貪生怕死之輩。 連死都不怕,又還有何可畏懼的呢? 那麼?…… 侯天翔心念一陣飛轉,目注秦大龍又道「秦大俠,我這就不懂了。」 秦大龍心知侯天翔所言「不懂」的意思,但,他並未作任何回答解釋,只黯然深長地輕歎了口氣。 羅三震忍不住接口說道:「秦老大,既如此,你兄弟為何還要受他驅策,替他賣命,幫他人為惡,何不乾脆脫離他的魔掌!」 秦大龍苦笑了笑,道:「要是能夠脫離,我兄弟早就脫離了!」 羅三震獨目微張,怒道:「你們可是怕死?」 秦大龍雙睛突然激射,哈哈一笑,震聲道:「羅大哥,你未免太小看我兄弟了,想當年我兄弟追隨您羅大哥時,走南闖北,水裡火裡,哪裡不曾去過,刀尖上舐血,何曾皺過眉頭,幾時怕過什麼來,把個『死』字放在心上了!」 話鋒微頓,忽地輕歎了口氣,精神頹廢地接道:「其實,一個人遲早總有一死,尤其是像我們這種江湖上的人,現在在這裡活蹦活跳的說話,雄心萬丈,豪情沖霄,可是,片刻時辰之後,說不定會遇上一個深仇大敵,立刻濺血橫屍就地……」 語鋒忽又一頓,像個已經勘破生死情關,大徹大悟的老僧般,再度虛聲一歎,緩緩說道:「說實在話,死,實在並沒有什麼可怕,我兄弟早已將生死置諸度外,把一個『死』字看得淡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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