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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第四章 喪魂鼓手

  白衣少女「哇」的發出一聲驚心呼叫——指著蓬車那邊,施著恐懼的戰抖的聲音,道:「你們看!」

  群雄同時為白衣少女的一聲驚叫給怔住,隨著她的指向一看!所有之人,都不禁失色驚呼!「喪……魂……鼓……手……」

  「喪……魂……鼓……手……。」

  群雄各個驚慌失措,轉瞬間,全部落荒而逃,只有白衣少女與彪形虯髯大漢,依然佇立未動。

  彪形虯髯大漢聚勢待發的保護著白衣少女,銅鈴似的大眼,緊盯著來人。

  那正是「喪魂鼓」的鼓手。

  只見他身高丈二,著鮮紅皮衣,前襟敞開,露出一身黑黑的長毛,背著兩把極大的銅錘及一個包裹,面目猙獰可怕!這令人悚然的巨偉怪人,像山魅惡魔似地,施著沉重的腳步,「蹬蹬蹬……」地走向蓬車。

  那些身手絕倫的武林高手,看到此人正是「喪魂鼓」的鼓手,以故驚得魂一蛙魄散,齊齊驚惶失措,亡命疾奔飛逃。

  白衣少女不知來人的厲害,只認為此人的形貌可怕。

  但此「喪魂鼓手」,在十三年前,是「喪魂鼓主」稱霸橫行江湖的得力手下極其忠於主人。

  昔日那震驚江湖的「喪魂鼓」,正是由他敲打。

  那整整卅年之久,震駭江湖,造成大殺劫的「喪魂鼓」,在鼓主被六大門派袂圍殺之後,消失了。

  而鼓主昔日獨步橫行叱吒武林的手下,也跟著消聲滅跡。

  這「喪魂鼓」也自那時起,不再出現江湖,雖然江湖曾想捕殺這批餘黨,但十三年來,卻一無結果。

  人們開始淡忘了,僅成了武林中神奇的傳聞軼事。

  但誰也料想不到,這隱藏在武林人們胸中的一件恐怖未定的舊事,又猝然的出現。

  「喪魂鼓」聲,突然如旱地迅雷般響了起來。

  「九龍魔令」,在鼓聲的第三天,出現在郭元生這年青人的身上。

  「喪魂鼓手」宛若幽靈似的,又出現於此。

  倏地!巨人——喪魂鼓手發出一聲震憾山嶽的狂笑,笑聲劃空而起,宛如虎嘯狼嚎,震耳欲聾,直使風雲變色,猿鳥噤聲。遠山近徑,嗡嗡之聲,盤繞群谷,長久不絕於耳。

  笑聲未斂,伸出巨大的手掌、朝篷車探去。

  白衣少女身旁的彪形虯髯大漢曲剛,一見之下,面色陡變,憾天動地的一聲冷厲暴喝道:「住手!休可亂動!」

  聲出身起,真似風馳掣般地撲向「喪魂鼓手」,身未落地,右掌捷如迅雷,威猛絕倫的推了過去。

  這一掌,仍是虯髯大漢曲剛七成功力所聚,掌勢有如巨神開山,海嘯浪擊,一般淩厲剛猛無比的疾勁,齊齊湧至巨人身上。

  「波」的一聲巨響!虯髯大漢恍若山崩堤決的掌勁,在「喪魂鼓手」肩上擊個正著,龐大的身軀,僅微微恍動一下,連頭也未回,巨手已伸入車中。

  這可使曲剛大吃一驚,以他高臻化境的內功說來,此掌是可開山裂石,适才那群武林頂尖高手,還無人能與其相比。

  此時,「喪魂鼓手」不但毫無損傷,曲剛反而受了一股反彈之力,宛若擊在一塊堅硬的鐵牆上,這下他才心中豈有不驚,因自他出道以來,就從未遇過這種敵手。

  他知道情形不對,急忙閃電似的撤掌抽身,但已不及,龐大的身子,已被那股強猛潛力震退數步,幾乎拿樁不穩,栽在地上,不禁愣然愕住。

  驀然!只聽「喪魂鼓手」,如雷的狂笑又起,巨大的手中,自蓬車中提出了一面奇形的巨鼓,鼓面之大,似若一張桌面,暗紫色的鼓皮,迅鑄九條火龍,翩翩如生,盤旋舞爪,這正是失蹤十三年的「喪魂鼓」。

  奇怪!這江湖高手們的喪鐘,索命符……喪魂鼓,豈會出現在聖潔無比的蒙紗白衣少女的蓬車中。

  莫非三天之中響起的「喪魂鼓」聲,是她敲打的嗎?這簡直像謎一樣地令人難解。

  此刻,「喪魂鼓手」的狂嘯,沖天劃起,直亢雲霄,震憾蒼穹。

  他……瘋狂似地將「喪魂鼓」抱在胸前,像小孩子得到自己的玩具一樣,愛不釋手,銅鈴似的眼睛內,汨汨流出喜極的眼淚,如瘋子般地不停狂笑道:「哈哈哈……」

  「我的魂……我的鼓……」

  「十三年,好長的日子,我們足足十三年沒有再見面!」

  「十三年的盼望,我終於聽到你的聲音。」

  「哈……」

  「我翻山越嶺,跋涉千里的找你,終於還是給我找到了。」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變,你還記得我嗎?」

  他此刻對著「喪魂鼓」忘形言語著,宛若瘋子般的哈哈大笑不止,他那本就古怪可怕的怪臉這時看來,更顯得是那麼的……猙獰、可怖,但卻潛藏著一股忠厚的傻勁。

  白衣少女與虯髯大漢曲剛,都不禁為其忘形所感動。

  驀然!「喪魂鼓手」龐大身軀,抱著「喪魂鼓」,疾轉過去,展開他那粗壯的巨足,風馳電掣般地疾奔而去。

  虯髯大漢曲剛見狀,濃眉一揚,縱身欲追。

  白衣少女一擺手,微微道:「讓他去吧。」

  虯髯大漢如獲聖令,急忙收斂身形,心中有未甘的緊盯著那巨大的背影。

  「喪魂鼓手」身軀雖然巨大,看去極其笨重,但賓士起來,卻輕靈已極,只見他長髮隨風飄動,巨足行走如飛,望而可知,他必然也是一個武功造詣已達爐火純青之人。

  他雖消失,狂嘯依然猶傳未盡,久久方漸微弱。

  白衣少女將眼前的種種,感到無限不解,不禁秀眉緊蹙緩緩坐上蓬車,由曲剛駕馳而去。

  她這次初入中原,就遇上了許多令人費解的怪事。

  尤其那孤傲、冷漠的影子,始終在她腦中盤旋不去。

  蓬車帶起滾滾灰塵,漸漸地,也消失了。

  夕陽……由西山漸曾而下!黑夜……緊跟著又再來臨!夜是恬靜,孤寂的,也是幽美的。

  明月臨空,射出一片極其美麗的霜嘩,與晶晶閃光的星星相親,使得這夜是那麼的綺麗,而富有詩情畫意。

  在此一處荒野深山中,林梢一陣陣晚風尖銳的呼嘯著月光由葉陰間,微微射下,卻顯得一片淒涼、陰深,恐怖之感。

  林之盡頭,一座拔天而起的危崖上,矮樹如有鬼影憧憧,枝葉搖曳,恐怖至極。

  這絕崖頂處,卻正凝立著一個神情落漠的年青人,英俊的面龐,嘴唇緊閉成一道兩端不變的孤線,顯出一種倔強、堅毅的個性,神色卻有一些冷酷。

  他……星目凝視著黝黑的懸崖深處。

  倏地,這年青人,蒼涼的長歎了一聲,聽來是如此悽楚絕望。

  如此深夜,他為何佇立在這罕見人跡的險崖懸岩上?莫非……他厭倦了這個世界,欲想跳崖自殺?他突然如夢囈般,黯然神傷的喃喃自語道:「郭元生呀!郭元生!數年來,忍辱負生,歷盡滄桑,浪蕩江湖,你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學成絕世武功,報雪海深仇大恨,可是直至今天,竟無所得,不能再自誤了,你要儘快學成絕藝,否則那血海深仇,今生恐將永無實現之日……」

  血淋淋的往事,又在他腦際疊出,歷歷如繪,像無數尖刀般,刺向他的心頭!他緩緩探入懷,取出「九龍魔令」撫摸著。

  那淒涼、痛楚、顫抖、親切、仁慈的聲音又在他耳際環繞不絕。

  「孩子……這面金牌,是你爹爹生前心愛之物,你要好自保存,但千萬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我和好心的老主人全家,也正為它而為人殺害,孩子……為……娘……的……要去……了……你要……堅強……勇敢……的活……下去……替你……慘死……的爹爹……我……和……這老主……人全家……報……此……血……仇……」

  這已是事隔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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