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千手禦魔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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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陳仿最後一句「快去找你外公…」的話,南宮亮心中倏然微現警兆,暗忖道:「兇手的謀圖,顯然在離間孤立二家親密關係,各別擊破,那麼外公的處境一定也笈笈可危了。」 轉念至此,他想起母親臨死前的遺囑,心頭不禁一急。 忙先把「千面幻影」的遺物掏出,除了一些碎銀外,只有十幾張不同的人皮面具,接著解開劍鞘,恭敬地抱起屍體放入士坑,把堆在一旁的黃土蓋覆好,又跪下悲聲道:「陳叔叔,亮兒走了,以後會來看你的,現在亮兒決聽從你的話去找外公。」 他喃喃說完,紮好長劍,略整衣衫,揣好碎銀及面具,立刻向右邊通往隴西的官道大步走去。 在南宮亮,他只以為陳仿臨死所囑的「快找外公」,是為了他的尋求絕藝,或是為了「風雷聖手」崔天行的處境危險… 但他怎知道陳仿拚命擠出這六個字,是為了指示出真凶是誰。只可惜語未說完,便氣絕身亡。 這也難怪南宮亮誤解了其中意義,任何人也一樣想不到真凶的線索,竟包含在這殘缺不全的語句之中… 三天后,南宮亮已趕到盤屋,此刻,他已換上一件青色衣衫,面帶陳仿的人皮面具,變成一個面色焦黃的少年,沿路靠著陳仿遺留的銀兩,倒也不虞宿食,可是由於日出而奔,深夜而歇,已滿身風塵,心力交疲。 四天后,南宮亮已越過扶風,奔向岐山。一過岐山,隴西便近在眼前了。 距離目的地愈近,南宮亮心情愈急,傍晚時分,他竟錯過宿頭,一咬牙,決心連夜急趕。 時值深秋,在這接近西北之地,已有隆冬的跡象。 天色黝黑,不見星月,朔風怒號中,挾著陣陣黃泥風沙。 南宮亮趁著黑夜無人,放開腳程,頂風急馳。 他到底年紀只有十四歲,雖說服下了「楊枝甘露」,但怎經得起這種毫無休止的長途奔波。 二更一過,南宮亮覺得實在需要休息一下,於是,目光一掃,見左邊是一片丘陵,右邊是生滿灌木的曠野,四周一片漆黑,看不見一點燈光,顯然距離岐山尚遠。 他暗歎一口氣,擇一避風之處,就地盤坐,運功調息起來。 藉著從小紮好基礎的內功,加上天地至寶「楊枝甘露」的靈氣,南宮亮迅速地斂固精元,循運周身,陰陽二氣,立刻溝通天地之橋,進入返本還原,三相並忘的境界。 他默坐運功正急,一條黑影恍若幽靈,倏然出現南宮亮身後,毫無聲息地欺近,只見他一身黑衣,黑絹包頭,只露出一對寒光閃閃的眼珠,射出一股詭譎的光芒,駢指如戟,疾如閃電,向南宮亮背心「脊心」穴戳下。 正在這時,半空中驀地響起一聲大喝:「狗賊,竟敢對一個孺子施行暗算,打!」 隨著喝聲,二條人影,疾瀉而下,挾著一道寒光,向蒙面人疾刺而去。 蒙面人手指上此刻離南宮亮後心只有五寸,如他手指下戳,固可制得南官亮死命,但自身也逃不了死傷之危。 只見他一聲冷哼,右臂疾收,身形暴退,一轉身,恍如淡煙,瞬眼飄出十丈,顯然,他有所顧慮,不願冒險。 南宮亮驟聞喝聲,心中一震,運行的真氣一頓,四散亂竄,他知道運功之時,切忌外魔入侵,稍一不慎,立刻走火入魔,忙屏棄一切,聞若未聞,鎮靜心神,緩緩馭卸真元,歸向丹田。 在這刹那,忽又聽得一聲大喝:「老夫剛才已發覺你鬼鬼祟祟,知道你不是好東西,還往那裡逃!」 喝聲中,一陣衣袂飄空之聲,由近而遠,刹那消逝。 南宮亮周身沁出一陣冷汗,草草收功,振衣而起,星眸一閃,只見一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紫色勁裝,手握七尺銀鞭,正目光湛湛,似笑非笑地,屹立身前,向自己注視。 他心中不由一怔,呐呐道:「剛才是姑娘救了我麼?」 心中卻忖道:「喝聲蒼老,分明是位老者,現在怎又出來一位少女?」 只見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是我爹救了你。」 接著微微一歎,道:「要不是我與爹恰巧因急事連夜趕程經過,你豈不死得冤枉!」 南宮亮疑竇頓解,忙抱拳感激地道:「賢父女再生之德沒齒難忘,請姑娘賜告令尊大名,也好讓在下謹記心頭。」 紫衣少女一揚手中銀鞭,道:「這還用問,你既在江湖上走動,難道不知道這根銀鞭?」 南宮亮也不過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但聞言之後,略一思索,不禁心中一震,脫口驚呼道:「原來竟是江南任府,令尊是否即是『銀鞭飛龍』任不棄老前輩。」 語聲方落,一聲宏亮笑聲,起自半空,道:「小友好眼力,老夫正是任不棄。」 南宮亮忙施禮道:「前輩仗義援手,晚輩先謝了。」 「銀鞭飛龍」任不棄目光灼灼,注視著南宮亮焦黃的臉色,一擺衣袖道: 「免了,小友臉無表情,敢情套著人皮面具?」 南宮亮暗呼一聲「厲害」道:「前輩好眼力。」 任不棄道:「小友運功,能達外魔不侵,三相並忘之境,老夫深為佩服,但是,既有這等高深內力,怎地毫無閱歷,竟在黑夜荒道上,獨自運功調息,難道不怕被人暗襲?」 南宮亮想起剛才情形,心中一陣悚栗,面現愧色道:「前輩所責極是,晚輩確是一時疏忽。」 他想起暗算自己的人,必是那隱在幕後,策動陰謀的主凶,正想問問那人形狀,卻見紫衣少女已急急道:「爹,你怎讓他跑掉了?」 「銀鞭飛龍」臉色忽然嚴肅地道:「想不到武林中竟有這等高手,以我任不棄的功力,追出半裡,竟讓他失去蹤影,實令老夫驚異。」 南宮亮急急道:「那人面貌生得如何,前輩看到否?」 任不棄搖搖頭,道:「那人黑絹包頭,行跡詭異,輕功之佳,竟然超過老朽,別說沒看到他的面貌,就是來歷,以老夫混跡江湖四十年的眼力,竟也無法看出分毫。」 南宮亮嗒然若失,暗忖道:「以自己化過裝的容貌,那人居然仍能認出,暗下毒手,顯然他一路上早已跟蹤在後,唉,真凶就在眼前,自己卻又失掉一個機會。」 他暗暗咬牙切齒,只見任不棄又道:「小友出身何派,姓名是否能告知?」 南宮亮心中一片悲痛,緩緩道:「晚輩河洛南宮之後南宮亮。」 「銀鞭飛龍」任不棄父女臉色一肅,任不棄繼而更臉色微微一斂,道: 「原來竟是『夕陽神劍』公子,老朽倒失敬了,那人竟敢向中原劍主挑戰,難怪剛才看來,功力似猶在老夫之上。不知小友是否知道那人是誰?」 南宮亮黯然搖搖頭,道:「晚輩正在查探。」 「銀鞭飛龍」眉頭微皺,看看女兒,倏然哦了一聲道:「我忘了替你介紹,這是小女巧君。」 南宮亮忙重新施禮,只見任不棄繼續道:「南宮公子請自小心,老朽父女尚有急事不克再談,就此告辭,回府後請代向令尊候安。」 語聲一落,一攜紫衣少女手腕,便向來時方向,飄身而去。 南宮亮望空抱拳施禮,只見任巧君正掉首而望,心中不禁暗暗苦笑,喃喃道:「我已無家可歸,有父等於無父,又怎能帶信問候。」 想起自己的淒慘境遇,不由又落下一滴眼淚。 仰望夜空沉沉,正像自己的心境,他默收淚水,正想就道,驀地 夜風中隱隱傳來一陣叱喝之聲。方向正是左邊的丘陵之地,錯非因服下「楊枝甘露」聽力過人,實難發覺。 南宮亮心中微微一驚,抽出長劍,迅速循聲飛掠,心中忖道:「這一路上頗不平靜,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心頭想著,身形已越過一道山崗,這時更可聽清陣陣金鐵交鳴,金風颯颯之聲,發自二十丈遠的叢林之中。 以這種聲勢判斷,林中搏鬥人數似乎不少。 南宮亮剛渡危機,心中增加了一分謹慎,長劍緩緩歸鞘,忖道:「這時已過三更,如此荒涼之地,是誰在此亡命而搏?為了什麼?」 心中思索著,人已毫無聲息地一閃入林,目光瞥掃,發現林寬不過二丈,中間有一個方圓約莫五丈的草地,四周粗松圍繞,果然是個理想的競技之場。 這時,風雷之聲大作,勁風盈耳,搏鬥正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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