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千手禦魔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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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崔宓長歎一聲道:「這只是我推測而已,我等在這裡,目的就是想要證實此事,但是,孩子,我不願意再等了… 「亮兒,南宮一家要靠你了…要恢復我的清名,要使你父親相信,只有剖開此中陰謀的真象!」 南宮亮點點頭,道:「媽,我將來應該怎麼著手呢?」 崔宓沉凝著道:「你兩位盟叔,班睢天性機詐,以剛才他的舉動看,說不定線索就在他的身上,尚二叔為人正直好義,將來找他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假如此路不通,不妨再依次調查長安魯夷,潼關章氏兄弟,洛陽章大旗,咸陽古尚義,弄清他們殺你何師伯的當時情形,也必可知道一點端倪。」 其實,崔宓一生自負聰明,雖看出其中有所陰謀,卻又怎想到此一陰謀嚴密複雜的安排。 南宮亮默默地聽著,記入心頭,在他幼稚的腦海中,只感到世事的複雜難測,他正在胡思亂想中。驀地,又見母親仰天悲呼道:「夫君啊…我崔宓死也不會相信你會休妻棄子,但是,我再等不及了…夫門難入,羞見父母,我崔宓只有用洛江之水,洗刷清白,以明心志了。」 語聲中,縱身躍入洛水,卟通一聲,浪花飛濺,衣裙浮沉,刹眼間,隨著滾滾波濤,飄逝不見。 南宮亮見狀大驚,一把沒有抓住,伏身江邊一看,茫茫黑夜,江水嗚咽,那裡還看得見絲毫影蹤。 他失聲大哭悲呼道:「媽…你好狠心…」 底下的語聲,已被泣聲所掩,再也聽不清楚。 稚子悲泣,和著嗚咽江水,奏出一曲令人鼻酸的樂章。 漸漸地,南宮亮想起母親的吩咐,收起淚水,望著手中盛著母親鮮血的磁瓶,一咬牙,喃喃道:「媽,你生為烈婦,孩兒當謹遵吩咐,勉成孝子…」 他緩緩站起身子,怨恨的目光,貫透黝黑的夜色,沿著江邊,開始走向人生的征塵。 路是崎嶇的。責任是沉重的,南宮亮在這半日光景,似乎已成熟了不少,邊行邊回憶著母親的話,搜索著其中的謎題。 倏然,來路上響起一陣陰沉的長嘯,劃破靜寂的黑夜,傳了過來,回蕩于洛水之旁的原野上。 南宮亮栗然一驚,回頭目光一掃,只見五六條人影如飛而來,他心中又驚又怒,喃喃道:「媽,你推測得一點不錯,他們終於來了,可是,媽,你雖然聰慧,卻太性烈…媽,你死得太快了…」 他想起自己身負遺囑重責,心中念著,人已疾向夜色中遁去。 夜色淒迷。 秋風颯颯。 一條瘦小的人影,沿著洛水,頂風飛奔。 在慘澹的月色下,可以看出他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華貴的獵裝,已污穢破碎,英氣逼人的容貌,卻汗下如雨,狼狽不堪的神色中,透出驚怒的表情。 他,正是有父拒認,母親投水的孤雛南宮亮。 在他的後面,五六條黑影飛奔而來,銜尾追趕。 突然間,響起幾次厲嘯,前路又出現三條人影,向南宮亮迎面圍至,南宮亮一見身入包圍,再也逃遁不脫,臉色由懼變怒,幼小的心靈一橫,倒反而沉著起來,身形一晃,背對洛水,昂然屹立,目光一掃,見四周已參差站立著九個武林人物,這些人一律灰色勁裝,頭上灰布密密包起,只露出兩隻寒光閃爍的眼睛。 而其中只有一個人身著青衫,沒有蒙面,雙手握著一對判官筆,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盟叔「鐵筆神風」班睢。 南宮亮見此形勢,想起母親的話,星目噴火,大聲對班睢道:「你急急追我,不知是什麼用意?」 「鐵筆神風」班睢此刻目光閃爍地向四野掃視,聞言倏然陰陰一笑,反問道:「侄兒,你母親在那裡?」 南宮亮一肚悲憤,冷冷道:「我母親不想見你,如有什麼事,同我講也是一樣!」 班睢目光詭譎一轉,沉聲喝道:「小子,念在相處多載,我班睢已存下寬容之心,如敢不說,那就是自找苦頭吃了!」 南宮亮淒厲地目光一掃,道:「要我說出不難,你得先講出來意!」 班睢臉色立刻轉變得非常和緩,詭笑道:「念在大嫂傷重奔波,特來送行。」 南宮亮用手一指,道:「那又何必帶這許多人,灰巾蒙面,故作神秘?」 只聽得其中一個黑衣人喝道:「抓住小的,不怕老的不出來。」 語聲之中,縱身而上,一掌向南宮亮劈出。 南宮亮見勢一驚,空手無劍,只得疾閃兩步,喝道:「你們要動手,打死我也不說!」 他剛執成性,決心強硬到底,仗著一筒「純陽絕命針」,有恃無恐。 但這一來,反而見效,那蒙面人掌式擊空,正要抽身變招再上,「鐵筆神風」班睢已自喝道:「不可魯莽,我有話說!」 蒙面人果然一晃而退,但南宮亮小肚子中雪亮,冷冷道:「有什麼話說,哼,還不是想害我母子二人!」 一言拆穿,班睢陰晴不定的臉色,倏變獰厲,沉聲道:「小子你既然知道,何不爽快一點說將出來,看在昔日情份,我或可保全你小子一條蟻命。」 他臉色瞬息萬變,忽善忽惡,南宮亮牙齒一咬,大聲道:「你是我盟叔,豈忘了南宮門風,忠行第一,孝行第二,為人子者,豈有棄母求全之理!」 班睢臉色一紅,厲叱道:「南宮一姓,已無你母子二人,你小子到底說是不說?」 南宮亮淒厲地道:「不說。」 「嘿嘿,不說,那你就只能活到今天了!」 「鐵筆神風」語聲中,身形漸欺。 南宮亮平素對這位三叔倒不感到怎樣,此刻已恨透了心,正想摸出「純陽絕命針」,卻倏見左邊一個蒙面人沉聲道:「班睢,禍根要鏟得乾淨,你怎麼亂了章法!」 「鐵筆神風」班睢驀然止步,陰惻惻道:「小子,你母子二人,倏然分開,是什麼道理,只要你據實相告,我保證絕不為難你們母子。」 南宮亮暗忖道:「以目前形勢,只有保留母親已死的消息,或可拖延一些時光,因為「純陽絕命針」發出,如不能把眼前這批人全部殺死,終難脫身。」 他想到這裡,幼小的心靈中倏然升起一片殺機,目光微掃,在量度形勢,口中卻不動神色地道:「我母親早已洞悉你們的陰謀,此時此刻,怕不已出去了十裡。」 這固是謊言,隨口胡謅,但聽者有心,「鐵筆神風」神色一驚,厲聲道: 「向何處而去?」 南宮亮腳下微移,冷冷道:「這個你們都管不著。」 左邊一個蒙面人沉聲道:「小娃兒,其實我們並不要殺你。」 班睢接口道:「不錯,你母親要逃也難越出洛河之界南宮亮叱道:「少嚕蘇,諒你們也一樣難以活過今夜。」 班睢哈哈狂笑道:「不愧南宮冉八載薰陶,小子,我告訴你,真要殺你們母子之人並不是我們,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南宮亮一怔道:「奉誰之命!」 「你父親。」 南宮亮火沖三尺,大聲道:「你們騙人,我爹已明言放我母子於前,決不會食言於後…」 語聲未落,只見班睢左掌一探腰際,從懷中掏出一個十字架般的東西,上半部漆黑發光,下半部雪亮,六寸長短,狀如一柄斷劍。 班睢左子高舉,喝道:「南宮亮,你既自認『夕陽神劍』之子,可認得此物?」 南宮亮心頭陡然大震,這十字架般東西,自己怎不認得,立刻垂手肅立道:「犀角為柄,精鋼劍身,南宮獨門『殘劍之令』。」 班睢鼻中一哼,冷冷道:「既知『殘劍令』,可知規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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