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金扇玉簫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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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琵琶行舞 「天南七怪」四字入耳,鐘素文妙目中神光一閃,持壺盈盈起立,但面色絲毫未變,依舊梨渦帶媚,玉靨堆春地走到「五指雙奇」、「天南七怪」九人面前,替他們每人斟一小杯「龍虎長生酒」。 「五指雙奇」、「天南七怪」等,受寵若驚,一齊起立道謝,並就便套套近乎,請教天魔教淵源,及鐘素文的家世鄉里。 鐘素文伸手讓坐,聲若銀鈴嬌笑答道:「天魔教是創自我去世的恩師天魔褚玨。至於鐘素文的鄉里,卻不願當眾揚言,待我向各位耳邊一一奉告!」 鐘素文說完輕紗蓮步,走到天南七怪老大「雙尾毒蠍」唐空身後,雙手往對方肩頭一搭,便把櫻唇湊到唐空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鐘素文每五舉步,都是百媚濃生,再加上以纖手搭向對方肩頭,使「雙尾毒蠍」唐空,心旌搖搖,幾乎不能自製,嘻著一張血盆大口,滿面欲念的尷尬笑容。但聽鐘素文在他耳邊的那聲低語之後,卻頓時目光凝滯低垂,臉色漸呈灰白,不言不動。 坐在「雙尾毒蠍」唐空下手的老三「青面鬼王」楊慶,見狀方自傲詫之間,鐘素文那雙纖纖玉手,又已搭上楊慶肩頭,在耳邊說了一句其他人決難聽到的。 「我父親是三才劍客鐘濤,你死得冤不冤屈?」 「清面鬼王」楊慶,聽了這句話後,也和他大哥「雙尾毒蠍」唐空一般,立即低頭不語,面如土色。 鐘素文在「天南七怪」的每人身邊,都這樣低低說了一句以後,便即飄身縱回「勾漏神魔」懷中,雙手接著皇甫拓的頭項,媚笑連連地得意說道:「我把姓名來歷,告訴天南七怪以後,他們說是要送我一件名貴無比的上佳禮物。」 皇甫拓被鐘素文在身上這一揉搓,竟自心旌搖搖,急於使她早點了結這場遊戲,遂接著她低頭問道:「他們送的是什麼名貴無比的上佳禮物?」 鐘素文妙目流波地媚笑道:「江湖人物,視黃金珠玉,猶如糞土一般,若送身外之物既談不到名貴,更說不上誠心,有甚希罕?」 鐘素文話音至此稍頓,只見他們金蘭兄弟七人,全是一般垂頭不語不動,面色如土。 就在「五指雙奇」覺出氣氛不對,心中微起疑詫之時,突然一陣「格格」笑聲,鐘素文仿佛開心已極得意叫道:「這七位朋友,委實血性可愛,他們一致決議,要各以項上人頭,送給鐘素文作為禮物。」 「五指雙奇」聞言不禁又是悚然一驚,皇甫拓卻起立說道:「他們既然如此誠心,我去替你一一砍將下來,帶回洞房,等到過了三朝,再行用藥煉製縮小,作為陳設之物……」 鐘素文妙目微嗔,在「勾漏神魔」在後心上,舒掌輕輕一拍,道:「砍幾顆人頭,哪裡還用得著你這名震天下的勾漏神魔動手?且看我施展一手功力淺薄的無形劍氣,削下他們的頭顱,還不許他們流血。」 話完,人仍倚在皇甫拓懷中,只把右手微揮,果然「天南七怪」的七顆人頭便毫不拒絕地脫離頸項,一齊淩空飛起,極為有序,依次排列在「姻緣殿」殿口。 更奇怪的是,果如鐘素文所言「天南七怪」那七具無頭屍體,並未傾倒,依舊直挺挺坐在席上,頸項之中,毫無血漬。 這種恐怖離奇景象,任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巨寇,也難免疑詫不已,膽戰寒心!但「勾漏神魔」皇甫拓,因武功已到火候,卻猜得出鐘素文是在手搭「天南七怪」肩頭,向他們低聲訴說來歷之際,已用極高內功,把「天南七怪」的血脈截斷,頸骨震碎。 最後的揮掌飛頭,不過是冠以「無形劍氣」美名的變相「內家罡氣」而已。 鐘素文直到此時,才突然出聲悲啼,淚落如雨,一躍而起,將自己替「天南七怪」所倒,而均尚未沾唇的那七小杯「龍虎長生酒」,分別顱入他們那無頭的頸項之中,每傾一杯,便飛起一足,把這具屍身,踢得飛出七八尺外。 人死以後,截斷手法自解,鐘素文算得極其準確,及時替他們淋下一杯熱鬧酒,踢飛屍首,果然霎那之間,七具屍身腔內,血雨狂噴,奇腥撲鼻,使得這座充滿淫欲氣氛的「姻緣寶殿」變作殘酷屠場,恐怖世界。 「天南七怪」齊遭慘禍,尤其是在這喜氣洋洋的婚筵以上,自然令人更覺得出乎意外觸目驚心。 但身為新郎倌的「勾漏神魔」皇甫拓,卻因早知就裡,不僅不覺詫異,反而認為自己這位新娘的手段,乾淨俐落,新奇有趣,深為讚賞。 在座其餘諸人之中,鐘素文所帶來的「天魔四煞」依舊規規矩矩端坐席上,連目光均未旁瞬,但「五指雙奇」卻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惶然起立。 鐘素文一見「五指雙奇」驚惶之狀,便帶著滿面淚痕搖手叫道:「你們不要驚慌,天南七怪在四年前聯手殺害我父,鐘素文今日才在這姻緣寶殿上,冤怨相報,人間萬事,報應相當,種因得果,天理不爽。誰曾身負孽累血債,自需償還,但局外之人,卻不必驚惶自擾!」 說到此處,突然面向「姻緣寶殿」殿口,大聲喝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鐘素文心願已了,還有誰血債在身?趕快趁這吉日良辰,冤怨相報!」 「報」字才出,一條人影便自「姻緣寶殿」以外,虎吼撲進。正是那位一月之前,二子遇害,自己左腿也受重傷的「大力金剛」龐信。 但此時左腿齊膝斷去,慣用兵刃「長柄倭瓜錘」,也換成一對鈍鋼鐵杖,左杖點地助行,右手鐵杖化成一片玄雲,挾著勁急無比杖風,照準「勾漏神魔」皇甫拓,當頭疾落。 「勾漏補魔」皇甫拓好不驚心,但他驚心的並不是龐信趕來尋仇,而是吃驚于新夫人鐘素文的語意,以及他手下「天魔四煞」那副冷冰冰的神態。 皇甫拓以鼎成名,那只小金鼎永不離身,連這等吉日良辰,依然放在腳邊。見「大力金剛」龐信鐵杖當頭擊下,遂冷笑一聲,伸手意欲取起金鼎,先把「大力金剛」龐信持杖右臂震斷,再看那位神色似乎不對的新夫人鐘素文有無異樣?哪知事情又出意外,自己一身神功,竟不知如何地突然消失大半,未能把平素仗以傲視江湖的「黃金寶鼎」隨手舉起。 鼎未舉起,「大力金剛」龐信的純鋼手杖,已然疾落當頭,「勾漏神魔」皇甫拓因人未離座,閃躲不及,只得勉聚殘餘功力,右手一翻,搶奪對方兵刃,目光並微瞥鐘素文,似自癡想這位新夫人趕來接應。 他看鐘素文之時,恰好鐘素文也在看他,雙方目光一對,「勾漏神魔」皇甫拓立時覺得鐘素文對自己的神情,仿佛鄙薄到了極點,也冷淡到了極點。 皇甫拓本來也是一代梟雄,不過色令智昏,而今心頭機淩淩的一個寒顫起處,立時醒悟過來,知道自己的千斤神力,甚至一條性命,都斷送于鐘素文适才在自己後心輕輕所拍的一掌之下。 皇甫柘思念未已,慘號劇發,血雨飛空。 「大力金剛」龐信見皇甫拓居然想赤手奪自己的兵刃,不由冷笑一聲,純鋼手杖倏地加功,凝足十二成勁力下擊。 血肉之軀,本就人敵這種分量極沉的鈍刃。 何況「勾漏神魔」皇甫拓此時的一身功力,已被鐘素文運用「天魔一派」的獨擅神功,「無相催心掌法」,在不知不覺中擊散大半,龐信鋼杖落處,皇甫拓右臂立折。震天慘號一聲,強忍劇痛,左手拉過呆立殿中的一名少女迎向龐信。 龐信見皇甫拓如此狠毒,竟以他人代死,因不想枉及無辜,稍緩鋼杖下落之勢,皇甫拓遂把握住一線生機,抱著一條骨酪盡碎的右臂,向姻緣寶殿外電縱而出。 「大力金剛」龐信雖然擊碎「勾漏神魔」皇甫拓一條右臂,報了自己斷腿之恨,但子仇未雪,怎肯甘心?虎吼一聲,掄杖隨手追去。 鐘素文認為「勾漏神魔」皇甫拓功力既已大打折扣,一臂又斷,定然無能逃死,遂聽憑這位龐世伯去快意思仇,自己回頭回「天魔四煞」叫道:「皇甫拓種因得果,罪惡貫盈,他所創歡喜教,也該瓦解冰消,你們且替我毀去這座姻緣寶殿!」 「天魔四煞」暴吼一聲,分對「姻緣寶殿」四根大柱,各運「天魔掌力」,往柱上猛擊。 這種「天魔掌力」,委實驚人,合抱不攏的巨柱,三掌便自擊斷,頓時陳梁折摧,塵灰滿殿,霎時夷為平地。 這等威勢以下,心膽幾碎的「五指雙奇」,早就不聲不響,逃之夭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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