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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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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三面孔一熱,呐呐的道:「這……唉,也沒有這麼難聽啊……」 韓劍秋一撇嘴,道:「現在,叫人去拿三千兩紋銀的同值金葉子來給耿老丈,他帶著方便。」 潘老三急忙點頭,依舊畏縮的道:「英雄,我……可以起來麼?」 韓劍秋道:「可以,但叫別的人去拿錢。」 許是跪久了筋麻腿軟,潘老三居然掙扎了幾次沒站起來,掙得臉紅脖子粗。韓劍秋轉頭朝那十幾個站在一旁的大漢一瞪眼,道:「蠢才,還不過去扶你們的老爺!」 十幾個大漢一哆嗦,這才如夢方醒般湧上去扶起了潘老三,潘老三一站起,鐵青著臉,三不管便朝著身邊的手下揮掌摑打,邊跺著腳大罵道:「一群不中用的飯桶,我的臉全叫你們給丟盡了!」 韓劍秋嘿嘿一笑,揶揄的道:「別再發威了,上樑不正下樑歪,憑你這塊料,還能調教出什麼好玩意來?還不全是些豬頭三!」 潘老三憋著一口氣,瞪著眼叱道:「去兩個人到帳房,向安管事說,馬上包好同值三千兩紋銀的金葉子送來,要快!」 韓劍秋立即又加上一句,道:「成色要上上足赤的。」 當兩名大漢匆匆奔出之後,韓劍秋舒了口氣,道:「潘三爺!」 潘老三提心吊膽答應一聲,哆嗦的道:「英雄,你老有什麼吩咐?」 韓劍秋道:「以後不准再放印子錢了,否則,今天我不取你項上的人頭,總有一天有別人替我代勞的!」 潘老三唯唯喏喏,哼唧著沒有接腔,韓劍秋續道:「你不服氣?」 潘老三哭喪著臉,忙道:「不,我哪敢!」 韓劍秋自椅子上站了起來,道:「這一次我放過你…… 你原是不該放過的,如果你下次再有壞事落在我身上,我認識你,我袖子裡的傢伙就不認識啦!」 潘老三冷汗涔涔,五色斑剝的面也也浮起一片蒼白,忙道:「是,是,我記著!」 片刻後,方才出門到帳房取金葉子的兩位仁兄,已氣喘吁吁的奔了回來,每個人手上,全捧著一隻沉甸甸用藍布包紮的四方包袱。 韓劍秋老實不客氣的過去取來分掛兩邊肩頭,回頭對神色惶然的潘老三道:「姓潘的,假如耿姑娘不在『無底洞』,或者你欺騙了我,那時,你就為你自己準備一口棺材吧,我會回來一點一點割碎了你!」 潘老三抖索了一下,委曲的道:「我……說的全是實話,並無一字欺瞞……」 韓劍秋不再多說,一拉表情淒黯的耿有成,頭也不回的大踏步走出潘家大門。 道路邊,耿有成又是淚盈盈的問道:「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啊?」 韓劍秋感到有點奇怪的道:「什麼怎麼辦?」 耿有成深深地歎了口氣,沙啞的道:「我是說——玉珍那孩子……」 韓劍秋「哦」了一聲,道:「這還不好辦,找到『無底洞』找他們要人不就結了。」 耿有成表情很是驚惶,呐呐的道:「找……找上『無底洞』?」 韓劍秋點點頭,道:「莫非您老人家還有更好的法子?」 耿有成籲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道:「小哥,『無底洞』那些人,聽說全是一些高來高去,殺人不眨眼的兇神惡煞……那裡可不比潘老三家一樣容易進去,我們兩人,豈非……呃,拿雞蛋碰石頭!」 韓劍秋笑了笑,道:「誰說我們兩個人去?」 耿有成怔了怔,忙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另外還有幫手?」 韓劍秋道:「『無底洞』與我原本就有過節,我們是死約,早先我是準備單騎赴約,後來遇到幾位父執,他們自動要幫我忙,所以,這次『無底洞』之行,人數還不少的呢,可能是『八方風雨會中州』,一場龍爭虎鬥!」 他們轉過街,快抵耿有成那中藥店,耿有成又道:「小哥,你去『無底洞』,我呢?我到哪兒去?」 韓劍秋胸有成竹的道:「你先去『南華山莊』我舅舅那兒住下來,等候我的回音,當然,我會叫我妹妹和我表妹護送你的。」 從「豐田鎮」到「無底洞」只有六七天路程,假如腳程加快,四天多一點就夠了,韓劍秋和二女分手後,一路急奔,馳出十裡,才放慢腳程,讓馬兒徐徐向前行去。 傍晚時分,行抵柳村,正覺腹中有些饑餓,遙見在村口矮屋之前,飄掛著一個圓形店招,心想:「先到那裡吃點東西再說。」行至村口,只見一間鄉村小店,店前搭一席棚,紅布圓招已經褪色,店內並排擺著六張小形方桌,韓劍秋心想:「此處如非正臨官道,真是難得有生意哩!」 這時,最裡面的一張已經坐著三人正在低談淺飲,韓劍秋未在意,隨便找了一個靠門邊的座位坐下,與最裡面的三人,正好呈斜對角度。店主是一對樸實中年夫婦,一見客人上門,急忙過來招呼,韓劍秋要了幾樣小菜,女店主將筷碟送上,並端了一杯熱茶擺在韓劍秋面前,隨又跑去洗菜切肉,幫著乃夫準備菜物。 正在此時,突聞蹄聲急驟,自官道上疾馳而來,頃刻之間已到店外,一陣蹄聲同時戛然而止。 眾人不禁齊齊注視店外,始才看清是一匹紅顏色之關外良駒,一位俏麗勁裝姑娘,正由馬背上飄身而下。 同時,聽到一個嬌柔脆嗓的聲音道:「掌櫃的,借桶喂馬好麼?」 這聲音使韓劍秋感到一怔,因為這聲音對他太熟悉了,這正是「斷腸山」羅秋的聲音。 急忙回頭望去,這時俏麗姑娘向棚邊一看,亦未答腔,便動手往柱子上取下水桶,自行在旁邊水缸之內拖了大半桶水送往馬前,自己則立於一邊等候著。 因現在俏麗姑娘正好背韓劍秋而立,因此不敢貿然招呼,適在這時,忽聽店內最裡面三位酒客之一說道:「就這麼辦,我先行一步了!」 說著,便聽見起立起與座凳移動的輕響聲。 韓劍秋心想:「有些人做事真是拖泥帶水,此人即是這一類型。」心裡想著,卻在無意中向後扭頭一看。 此人年約在四旬以上,身體臃腫,行動蹣跚,身著一件舊短夾襖,腰間尚系著一隻布袋,想是由於飲酒過多,滿面赤紅,胸前上端有兩個扣子未扣,上胸袒露,亦呈褐紅之色,步履不穩的向店外走去。 那俏麗姑娘亦被此人醉態引起注意,不時向這邊看上幾眼。 這一看,一個臉蛋正好朝著韓劍秋這邊,那不是羅秋是誰? 韓劍秋正待出聲招呼,那醉漢此刻猛然一個踉蹌向前搶出,正斜向韓劍秋座前撞來,韓劍秋正想伸手,只見他右手一碰桌角,身子晃了兩晃,又行立著,嘴裡尚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沒有醉,倒不了,倒不了,你們才醉了哩!」 接著,他左腳又向前邁一步,無巧不巧,足尖正碰在門下之木檻上,這次重心已失,但見他搶出兩步仍未立穩,全身疾然向俏麗姑娘撞去,並在他身子前沖之際,雙手如鉤交替著向俏麗姑娘胸前抓去。 只聽得他嚷嚷道:「我實在沒有喝醉,是門檻他媽的拉我的腳……」 韓劍秋見狀心中一動,暗忖道:「這不是『醉拳』中的『笑探知己』的招數麼?」 俏麗姑娘由於變生倉促,突遭襲擊,一時間,略見慌亂,匆忙中猛一閃身,移出五步,堪堪避過雙掌,面色一紅,嬌叱道:「老鬼,你瞎了眼睛麼?」 那醉漢最初搶出的姿勢是異常疾猛,只見他單手向地面輕輕一點,僅搶前一步,又行巧妙的立起,醉眼乜斜,含糊的一笑道:「俺不是『老醉』,俺今天不過多喝了一點,俺也沒有瞎眼,嗯……嗯……小丫頭才是有眼無珠哩!」 說著,身子一晃,上半身隨著劃一個半弧形,右手由腋下疾伸而出,又向少女抓去。 俏麗姑娘疾揮一掌,呸了一口道:「真是為老不尊的下流東西……」 接著,連續拍出五掌,踢出三腿,那醉漢仍是東搖西擺的一溜歪斜,但是出手卻分外辛辣。那俏麗姑娘雖然掌腿齊出,動作如風,但亦未占到半點便宜,二十招過去,二人在店前官道上拼得塵土四起,行人不知就裡,均在佇足圍觀。 這時,與醉漢同飲的二人,也都走出店外,立在席棚之下,店主夫婦已驚得手足無措,屋內團團打轉,不知如何才好,只有韓劍秋仍靜坐原地未動。 他並非無動於衷,而是正在注意事情的繼續發展。這醉漢為什麼無緣無故找上羅秋,到底是何路數? 那醉漢在一招「借花獻佛」和「貴妃醉酒」之後,猛一回頭,喝道:「壽福、壽祿,先把她的座子廢了。」 與醉漢同來的兩人,均在三十開外年紀,亦是短裝打扮,聞言亦未答腔,二人互看一眼,直向那匹棗紅駿馬撲去。 前面那人想伸手抓馬韁,後面的人迅捷地自腰間摸出一把雪亮匕首。 在前面的人手指即將接近馬韁之際,突見那匹棗紅駿馬仰首一嘶,馬頭向左猛擺,同時馬身一斜,後面兩隻馬蹄齊齊飛起,那名叫壽祿、壽福的兩人?頓時被逼回原處,兩人正欲再次撲上,突聽俏麗姑娘尖喝一聲道:「你們敢……」 接著,只見俏麗姑娘手法一緊,連續施出「潑風八打」中的「疾風勁草」、「雨打芭蕉」、「風卷落葉」、「狂風急雨」四招。 一鼓作氣連接而上,轉眼之間,那醉漢與其兩個同伴,全都被迫退至店前席棚邊緣。 俏麗姑娘更乘機順手一抄,將水桶提起,右手掌拍向桶底,一聲暴響,木屑與水混合成為一股水箭,直向三人擊來。 那醉漢低罵一聲,疾然向橫裡閃出,其餘兩人半邊身子便被擊中,各搶出數步始行站穩,最狠狽的是店主夫婦,鬧得滿身滿臉全是水漬。 韓劍秋始終坐在原處,只見他在水箭射來之時,有意無意之間,單手輕輕一拂,說來奇怪,他全身竟未沾到半點水漬。 醉漢見狀,輕「噫」了一聲,俏麗姑娘就在水桶飛出之後,大旋身,嬌軀輕拔而起,右足一勾,左腳已入馬蹬,全身平穩的坐在馬背上,棗紅馬低嘶一聲,馳出三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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