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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歐陽夢道:「晚輩的意思是這樣,由前輩你佯作正面攻擊,牽住他的重點動作,然後,由『白幡魂使』呂良、本教的『黑白無常』方浩、包永才,以及『黃門三煞』貼地卷撲,此外,姓韓的一定以為石堂主和呂大姐已失去了戰鬥能力,無法再作撲殺,實則,他兩人還可再幹一下。當你們全力展開攻擊之,我和石堂主、呂大姐飛騰于空,由空中穿進去當頂扣擊,『獨眼狼』孫用鬥則牽制這兩個女娃兒,如此一來,分上中下同時猛攻,奏攻的希望比較有把握得多……前輩,意下如何?」

  龍嘯天沉吟了一下,終於頷首道:「好,就用你這法子試試……」

  說著,他招手叫過來「白幡魂使」呂良,附耳低語,然後,又繞著圈子傳話去了。

  那邊,「無影花鞭狠公子」歐陽夢也秘密囑咐「黑白無常」與「黃門三煞」。

  龍嘯天獰笑一聲,道:「除非姓韓的小子是大羅金仙、金臂神魔,老夫看他這次如何逃得過這麼多高手的合力擊殺兜截!」

  石天痛得直咬牙,卻也滿懷希望的道:「大當家說得對……我就不信天下尚有能力敵得住我們這麼多硬把子聯手攻撲的人。」

  龍嘯天一掖袍襟,低聲道:「我去和呂堂主打個招呼,到時候再一起當頭狠擊,但是一定要注意將時機、空間拿捏得准。」

  石天默默點頭,道:「大當家放心,看我怎樣敲碎姓韓的狗頭!」

  龍嘯天哈哈一笑,似乎像是已經看見韓劍秋那頭碎血濺的情景一樣,又是興奮,又是得意的道:「石堂主,看你的了,別忘記再施展一次你的『黑心棒棰』,露一手給大夥兒開開眼界。」

  石天微微躬身道:「錯不了,大當家,你等著瞧吧!」

  等石天一拐一拐的走開之後,龍嘯天躍前三步,大聲道:「姓韓的,老夫來伸量伸量你的斤兩!」

  冷面觀察了好久的韓劍秋,知道對方鬼鬼崇崇嘀咕了好一陣子,定然已籌妥一條毒計來應付他了,但他並不慌亂,更不驚疑,他抱定了「以不變應萬變」的宗旨,仍決定以「快出手,制先機」的原則,爭取這場險惡拼戰的勝利。自出道迄今,短短的時日,他已經過許多次的生死場面,多少次的惡劣艱困的環境也度過了,他有自信可以度過眼前的這一關,唯一擔心的是程惠蘭與小鳳,這兩個女孩子,他只希望她倆能支撐一點時間,予他有反撲的機會。

  於是,他低聲囑咐著二女,然後面對龍嘯天冷漠的一笑,道:「姓龍的,別打鬼主意,你照樣討不了好。」

  龍嘯天陰惻惻的道:「姓韓的小子,幸運不會老跟著你,今夜你若能逃出生天,以後你可以唾沫吐抹老夫的臉。」

  韓劍秋冷冷清清的一笑,道:「說不定你今晚就將臉丟盡了,以後哪裡還有臉來給我唾吐。」

  龍嘯天大喝一聲,吼道:「韓劍秋,你死定了,老夫看你還狂到幾時!」

  那邊,「無影花鞭狠公子」歐陽夢道:「龍前輩,咱們幹了。」

  於是,龍嘯天雙足一墊,「呼」的飛騰,在空中急連翻滾,而就在他快不可言的翻滾時,刀揮流光千條,銀盾旋舞有如團團閃耀的月弧,風聲疾厲,猛罩韓劍秋。

  不吭不響,韓劍秋身形微動,「袖中刀」宛似一抹極西映起的電芒,「咻」聲暴起,怪蛇一樣在對方燦耀的刀光盾影中穿射而入。

  狂嘯穿雲,龍嘯天黑胡蓬張,根根倒豎,寬刃短刀與銀色錐盾在刹那間做著幅度極小,卻波顫極快的閃動。頓時,凝成了一種令人驚歎的閃光映形,那麼急,那麼快,那些流閃燦光,一溜溜的,一股股的,一條條的光帶,加上那一團團,一圈圈,一輪輪的弧影,相互交織縱橫,在銳風呼嘯中,「當當當」幾十聲撞擊,融成了一聲暴喝,又竟已硬生生的將韓劍秋這首度出手的攻擊擋了回去。

  滑出三步,韓劍秋刀式斜粘,「刷」的一聲,又像一抹流星的曳尾般繞了回來,而就在這時,黑暗中,白影閃掠,一條有如長龍般的布幡卷了過來,不分先後,「黑無常」方浩的「三菱劍」,「白無常」包永才的「薄刃彎刀」,加上那三個形貌冷木的青年——「黃門三煞」的三柄月牙短鏟,「無影花鞭狠公子」一條「九節花鞭」,也全似一陣風似的撲進,多少個武家高手將功力貫注在他們的兵器中,然後,將攻擊的對象凝成一個焦點,韓劍秋即是那個焦點的代表了。

  此刻,正對面,龍嘯天又卷射向前,短刀銀盾合併,招呼過來。

  韓劍秋「呸」了一聲,身形倏而彈起,於是,又是冷電精芒迸射四周,又是有如一團巨大的光球,在眨眼間破裂時所流縱飛戳的光之刃,一瞬裡,似是千千萬萬顆殞石劃空而過,條條溜溜的冷芒眩花了人眼。

  是了,仍是「九九歸原掌」蛻變而出的「千劍照紅妝」!韓劍秋這揮刀取敵的動作是這麼淩厲快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千手魔神在同時做著千手千臂的動作一樣。

  耀眼的光彩,閃動的人影,各式兵刃的掠形,加上人尖厲的喊叫,憤怒的叱喝,痛苦的嗥號,刹時形成一種慘怖而血淋淋的情景,「黃門三煞」的三柄月牙鏟頓時齊齊折斷,三個人同時手捂咽喉,窒息般呻吟著橫摔擊去,他們射濺的血珠子卻與「黑白無常」喉嚨裡狂噴的鮮血摻融到了一起,這兩位無常也驀地跳升了好幾尺,又重重跌出老遠。

  丈長的白幡「喳」的被削去一半,「白幡魂使」呂良一個猛旋仰翻出尋丈,但是,就在這個微小得毫不足道的空間,龍嘯天的寬刃短刀已插進了韓劍秋的肩胛,他錐盾卻也在「當」的一震中,被韓劍秋揮起的鐵骨傘揭落,「袖中刀」「唰」

  的一聲暴削,龍嘯天的一隻左手跟著揚上了半空。

  雙方的接觸是如此的快捷,如此的迅速,在瞬息裡發生,又在眨眼間結束,整個過程猶不及人們呼吸一次的時間,當人們還沒有看清情況的演變,早已分判出明確的勝負優劣了。

  程惠蘭與小鳳根本插不上手,即使能夠插上手也沒有辦法,因為她們已被「獨眼狼」孫用鬥纏住了。

  突然間,又有兩條人影分成兩個方向直射而下,一根紅木棒棰走著奇異的波浪形式,挾著狂勁的力道直插上半天,另一柄「叉鏟」卻在一片晶瑩的光華裡遊閃不定的直指韓劍秋全身十七處要害。

  蠟白的面容微微透出一抹激憤的紅暈,韓劍秋咬牙騰旋,「袖中刀」抖得筆直,在一晃之下成為兩條光箭,分指這趁虛而入的兩個敵人——石天與呂花。

  怪叫一聲,呂花的「叉鏟」竭力的往下一撐,將前竄的去勢猛往後仰,寒光過處,她的一綹頭髮篷飛,但石天卻出人意料不到的竟不躲不閃,硬生生仍照原來的去勢撲下。於是,向著他的一抹冷芒「嗤」的透胸而過,熱騰騰的鮮血像炸彈開花一樣的噴射,他的紅木棒棰卻也兜肩加脅一樣,將韓劍秋砸得滾在地上。

  令人毛髮悚然狂號著,石天「砰」的一聲摔跌下來,但是,他竟又一骨碌掙扎著爬起,頭髮披散,面孔扭曲,渾身上下全被鮮血給浸透了,他睜著一雙怪眼,偏咧著嘴,發出了那種叫人聽了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淒厲嘯吼,手舞紅木棒棰,又踉踉蹌蹌的沖向韓劍秋那邊。

  沾地之後,韓劍秋已彈躍站起,他的左肩胛上,插著龍嘯天的那柄寬刃短刀,臂膊及脅下全已是一片僵麻,火熱熱的僵麻,隱隱有一種遲鈍的疼痛,就好豫剛才挨了棒子的部位,已經不屬於他身體上的了,搖搖晃晃站在那裡,他尚未及喘口氣,石天又似瘋子似的沖到面前。

  韓劍秋乾澀澀的一笑,大叫道:「呵,你可真『死』不甘心哪!」

  瞳孔渙散,臉色死灰灰的石天大張著嘴,「呼嚕呼嚕」的吐著氣,他不知道是否聽清楚韓劍秋的話,揮起紅棒棰劈頭就搗。

  韓劍秋的唇角含著一絲殘忍的微笑,他原地不動,待到對方棒子揮至半空,鬥然出手,青森森的光練直飛如虹,猛的戳穿了石天的咽喉,一下子將這位「黑心棒棰」撞出去七八步,未始四仰八叉的橫倒地上。

  斜刺裡人影一晃,呂花的「叉鏟」暴現,在一片勁風怪嘯裡,對著韓劍秋的腰眼又插了過來。

  韓劍秋看也不看一眼,「袖中刀」自他脅邊反穿而出,又准又狠的沿著對方「叉鏟」的杆沿,「嗆啷」一聲,倒削上去,呂花的飛鏟之勢尚差半寸才夠著韓劍秋的腰眼,當她才聽到這聲「嗆啷」的金鐵刮響聲時,她握在杆身上的右手五指,已在血花湧現中齊根削落了。

  「哇……哎唷……」呂花驟遭這痛徹心脾的創傷,不由整個人像吃多了「跳豆」似的猛然跳起,口中鬼叫著,右手直拋。在一滴滴的鮮血中,她的「叉鏟」也早丟到一邊去了。

  「六順樓」加上「無底洞」的十一名好手,如今,除了「白幡魂使」呂良、「無影花鞭狠公子」歐陽夢、孫用鬥三人未曾受傷外,其餘的,有的躺著,有的坐著,有的在那裡呻吟不絕,就沒有一個是正常完好的了。

  龍嘯天已被兩名手下扶起,他那只自腕斬斷的左手,猶在顫索索的擺動著,斷口處露出紅顫顫的、粘糊糊的嫩肉,及脂中夾層的筋脈來,甚至還可以看見白慘慘的骨頭,以及那尚瀝瀝滴滴往下流淌的血水。

  龍嘯天喘著氣,幾乎連站也站不住了,他翻著眼皮,嘶厲喊道:「別……別放他走……掉,兒郎們……務必要……

  截殺姓韓的……於此……我們……才不白……白遭受……

  此等……慘烈……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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