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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黑飛狐江兆坤意欲獨霸武林之心,早巳萌生,故此,十年前他巳有所準備,安下棋步,以下要說的話,也就是妾身約會相公的主要原因。

  「據妾身推測,相公的一身血仇,除了已知黑飛狐江兆坤是個主凶外,其它的兇手恐怕尚未查出半個罷?」

  「不瞞姑娘,的確毫無著落!」

  「那麼請聽我說,當日參加殺害你一家十七口的,除了被你一掌擊斃的三手閻羅秦忠外,其餘的盡被黑飛狐江兆坤收買………」

  祝玉琪聽說至此,猛然心神一震,不待白雪如說完,情不自禁地插言問道:「這些人還活在世上麼?」

  「不但仍然活著,並且俱都練就一身非凡功藝!」

  「是否都在青衣幫內?」

  白雪如搖了搖頭,尚未答話,祝玉琪又緊逼問道:「姑娘是否知道他們身在何處?」「若是不知,豈不成了廢話?」

  提起來得山相公一身血仇說起,「黑飛狐江兆坤之所以要殺害相公全家,其動機相公是否知道?」

  這一句話,問得祝玉琪瞠目不知如何回答,若說不知罷,自己如今已然小有名氣,竟連父母為甚麼死的都弄不清楚,說出來怕不讓人笑掉大牙。

  如說知道罷,實在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正自感到進退兩難之際,幸而白雪如並沒追問到底,便又說道:「相公也許會認為是令祖父當年行道江湖時節樹敵甚多,以致造成不幸之禍,不但相公會有這種想法,可能令祖父也有同一心理。

  其實,那完全與令祖父無關,相公一家被殺,純是無妄之災。

  這話說起來得怪令尊過份好友………」

  祝玉琪茫然道:「家父好友,敢情也會牽連全家慘死上去?」

  白雪如不加可否,接下去道:「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好交朋友並不是件壞事,但交友不慎,卻往往會遭受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故。」

  令尊就是個極好的例子………十年以前,黑道中有個名叫蘇一塵的,外號天曲駝叟,此人雖然側身黑道,卻不見有明目張膽,為非作歹的行為。

  天山駝叟不知打從何處獲得失落江湖數達百年的空空道人手錄「混元神功入門」一書,事為黑飛狐江兆坤等人聞知,於是,偵騎四出,到處兜截天山駝叟,意欲強取硬奪,攫為已有。

  天山駝叟被逼走頭無路,一天,得遇令尊,雖然萍水相逢,但天山駝叟表現甚佳,極力討好令尊,令尊一則見他並無重大惡跡,二來見他頗有向善之心,因此與他結交為友,兩人話甚投機,竟然同關一室,促膝長談。就在那天晚上,天山駝叟陡然說是有事外出,片刻即回,不料,竟然一去不返,令尊直等到次日天亮,客店帳房送來一個小小木盒,一張便條。便條乃天山駝叟所寫,內容說是因事不及告辭,遺有木盒一個,托請令尊代為保管,日後再往府上道謝並取回。「令尊心想既已成為朋友,些許小事自當盡力而為,加之木盒封蓋甚密,令尊實也不便擅自開啟別人之物………」祝玉琪忍耐不住,插言問道:「那木盒中藏的想必就是空空道人遺下的混元神功入門了!」白雪如點點頭,又笑笑道:「相公猜的絲毫不差,可是令尊當時不察,一心認為受人之托,理應忠人之事,原封不動地交給了令堂保管,並且叮囑待天山駝叟來時面交本人。」這件事不知如何又為黑飛狐江兆坤獲悉,因此,相公全家一十七口的慘死,完全為的那本『混元神功入門』。換句話說,天山駝叟雖未蓄心陷害相公一家,但卻由他而起。

  黑飛狐江兆坤自獲得『混元神功入門』後,適值青衣幫聲勢日大,加之青衣幫主與黑飛狐江兆坤之間私交甚厚,邀他相助一臂之力。

  「黑飛狐江兆坤乃起下借屍還魂毒計,表非上與三手閻羅秦忠加入青衣幫中,暗地裡卻命他那狐群狗黨,隱跡起來,專心修練『混元神功』,以便日後作為取代青衣幫主地位的力量………」

  祝玉琪聽至此處,「啊!了一聲,道:「适才姑娘說,青衣幫突然提前發動攻勢的原因,我明白了,青衣幫主八成是受黑飛狐江兆坤唆使。」

  「而黑飛狐江兆坤之所以敢這時發動,很可能他那一批狐群狗黨已將神功練成,仗著有侍無恐,是否就這原因?」

  白雪如一拍玉掌,笑道:「相公不塊天縱奇才,一通百通,不過,據妾身所知,那批殺害相公父母的兇手,如今仍在勾漏山武當山之間,如能及時趕去,相信或能在勾漏山附近截住。

  依妾身的意見,相公應先消滅黑飛狐江兆坤的主力,也就是說,最好先往勾漏山一行,一來可以報仇雪慣,二來斷除禍根!好在相公有靈鶴代步,來去甚速,當不致誤及師門之事!」

  說罷,她凝視著祝玉琪,兩眼不眨一眨,似在等候他的答話。

  祝玉琪衡量了一下事情輕重,覺得白雪如所說的不無道理,他盤算了一下時間,預定午間便能到達勾漏山區,如無意外,天亮前必能趕回玄貞觀去。

  算計好了時間,便即答道:「小生認為姑娘意見甚好,如無其它指教,小生這就起程!」白雪如緩緩立起,道:「相公正事要緊,妾身不便久留………」

  倏然,白雪如望著祝玉琪身後長劍,吃吃一笑道:「看來相公已獲稱手利器,那柄劍可還我了?」

  祝玉琪聞言猛可一怔,急道:「甚麼!這柄劍是姑娘相贈?」

  白雪如螓首頻點,道:「不錯!正是妾身隱身樹梢所贈。」

  「這麼說,你是陰陽仙翁的義女?」

  「仙翁正是妾身義父!」

  「姑娘怎不早說?」

  「現在說就遲了麼?」

  祝王琪聞言,這才發覺自己話有語病,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陰陽仙翁待我恩重如山,要是早知姑娘與陰陽仙翁之間的關係,那玉塔與玄玄真經則不必多費唇舌了!」

  相公不也還了給我麼,俗語道:「鼓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彼此多說幾句話,互相多增一分瞭解,何害之有?」

  白雪如對每件事都解釋得有條有理,而且兼顧雙方面子,祝玉琪除了對她的美,感到有如天人外,對他的人品,談吐,學識,無不欽佩之至。

  他不禁為認識了白雪如而感到萬分高興,陡然,陰陽仙翁在他臨別時說過的兩句話,此刻好像言猶在耳。

  陰陽仙翁曾說:「小子!撿起在上那把劍帶在身邊,她乃是我老人家的義女,你小子得好好地對待她,否則,我老人家可不饒你!」

  想起陰陽仙翁的話,祝玉琪心底,不禁冒起一股寒意。

  只因陰陽仙翁話中,隱隱含有弦外之音,不問可知,陰陽仙翁有意將白雪如與他促成一段良緣。

  白雪如的人品、相貌,無一不是頂尖兒,能與她結成良緣,那真是打著燈籠無處尋的適當人選。

  可是,羅依華與邱慧琳兩姑娘俱已和他訂過親事,只欠尚未完婚,于情於理,他都不能再與其他女子論及婚嫁。

  陰陽仙翁毫無條件地傳授了他三十六正反「流星拂穴手」,與「潛影挪移」的上乘輕功身法,其用意至為明顯。

  祝玉琪在未見白雪如前,尚猜不出陰陽仙翁用心,此刻他已全部明白。

  這件事在他說來,的確難以處理,若說不允,惹翻了陰陽仙翁,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如果順從他老人家心意,又如何向羅、邱二姑娘交待?

  尚幸陰陽仙翁並不在場,心想得過且過,到時再說。

  祝玉琪召下樹梢靈鶴,向白雪如一揖到地,狀甚懇切,道:「多謝姑娘指點一切,日後小生定當當圖報!」

  白雪如聽說他要去了,眼圈一紅,險險落下淚來,就如同情人暫別時的情景。但她總算忍住了晶螢的淚珠,淒然一笑道:「相公請再聽我數言,凡人生死,皆由天定,期求不得,強求不得。」

  世間善善惡惡,減之不盡,除之不絕,但求心安理得,憑良心可供諸神明,就算不枉此生。

  「如若一味周璿血腥之中,不但有違天理,並且罪孽深重,望相公善自為之,多加保重!………」

  說到此處,已然語不成聲,只見她,淚如斷線珍珠,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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